26.第二十五章 處暑

處暑之日鷹乃祭鳥,又五日天地始肅,又五日禾乃登。處暑節一般在七月中,立秋過後,白露之前。處暑意味着炎熱的暑氣即將過去,真正意義上的秋季即將來臨。因此,承燁國各地都會舉辦送暑活動,自然,九重城也不例外。

雲兮遙曾經在京城和蜀地過過幾次處暑,無非就是吃鴨子,放河燈幾樣活動。不知這地處北地的九重城又有何新花樣。雲兮遙心中甚是好奇。

處暑當日,天還未暗,雲兮遙便早早地找到莫鳳翎。莫鳳翎見雲兮遙身上仍着一襲素白長裙,她立刻撅了撅嘴,招呼雲兮遙道:“今天是節日誒,怎麼還穿白色的衣服?明明長得那麼好看,卻不好好打扮,暴殄天物!”說着,她從衣櫃中翻出一條水粉色長裙,在雲兮遙的身上比了比,推給雲兮遙道:“當初這條裙子做長了,我又不忍心裁掉。喏,你比我高些,今日正好你穿上試試!”

雲兮遙自知節日裡穿着類似喪服的素白卻是不太妥當,可她自己又沒有別的顏色的衣服,這會兒見莫鳳翎如此熱情地爲她找了一件,自然不便推脫。

這條裙子顏色上鮮而不豔;裝飾上華而不奢;款式上簡約而大方,莫鳳翎果然很有品味。

待雲兮遙換完衣服,再擡頭時,卻見莫鳳翎正半張着嘴,直勾勾地盯着她。

雲兮遙擡手在莫鳳翎面前晃了晃:“小玲子,醒神兒啦!”

這時,莫鳳翎一手握住雲兮遙晃動的手,一手挑起她的下巴,一臉痞相道:“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真絕色!”

雲兮遙抽出手,掩嘴一笑,拋了個媚眼:“呦,這位公子的小嘴可真甜~”

莫鳳翎邊把雲兮遙按坐在梳妝鏡前,邊拍着胸+口說道:“我已經想好爲你化什麼樣的妝了,我保證沒有最美只有更美!”

雲兮遙睜大眼睛定睛看着梳妝桌上的各色各樣的水粉、脣脂、胭脂、螺子黛……京城的、蜀地的、江南的、塞外的,應有盡有,滿滿地擺了一桌子。她想起兒時曾有幸窺探過京城公主們的臥房,與她們的相比,莫鳳翎的這些東西真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九重城的主路正陽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道路兩旁擺起了各式各樣的小攤子,有捏麪人的,做糖人兒的,打涼糕的,炸豆腐的……從吃到用,應有盡有,小商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燈火的掩映下,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雲兮遙與莫鳳翎兩人挎着手臂閒閒地逛着街邊的小攤。不時,有擦身而過的年輕男子回頭望向她們,報以自認爲最迷人的微笑。

北地民風開放,而行走於九重城內的又大多是江湖中人,自然不拘小節,更加隨性灑脫。

“看吧,我就說嘛~你的美貌加上我的手藝,保證迷倒一大片!”莫鳳翎插着腰,得意洋洋地說道。

忽然,她雀躍地跳起來,指着前面的一處攤子,興奮地叫道:“哎呀!那是京城如鳳齋的標誌!我的新款胭脂水粉!”她見雲兮遙正專注地看着近處攤子上擺着的皮鞭,搖了搖雲兮遙的袖子,可憐巴巴地說道:“兮遙,上一期如鳳齋的新款我就沒搶到,這次上新,我勢必要全搶到手!我在前面等你,記得來找我啊!”

還不等雲兮遙迴應,莫鳳翎便已如一陣風般地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羣中。

付了買新皮+鞭的錢,雲兮遙擡頭,看着大街上人頭攢動的行人,頓時傻眼了,什麼時候街上這麼多人了?難道九重城裡會舉辦一場處暑節特殊的節慶活動?

雲兮遙急忙奔向如鳳齋的攤子,轉了又轉卻不見莫鳳翎的人影。她又看了一眼如鳳齋的牌子——一隻類似人手形狀的火紅鳳凰。雖然從前在京城時,她不常逛街,但女孩子用的東西,當然是瞭解一點的,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就是如鳳齋的標誌。可是,莫鳳翎這死丫頭又跑哪去了?雲兮遙焦急地在如鳳齋額攤子前四處轉着。

忽然,街上的行人如潮水般向街心涌去。遠遠地自那處傳來一陣陣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如鳳齋的夥計望向街心那處,放下手中的活計,興奮道:“開演了!開演了!”說着,便勸雲兮遙道:“姑娘,您去別處看看吧,我這裡要收攤了。”

“你可見到過一個身材嬌小,一雙大眼睛,笑起來很甜,有個酒窩的姑娘?”雲兮遙急忙問道。

那夥計不耐煩地擺擺手:“我這裡來來往往的人那麼多,上哪記得去?你定是跟你朋友失散了,我勸你啊,還是別在這晃悠了,趕緊去別處找找吧。”

雲兮遙也知人家都要收攤了,一直呆在原處妨礙人家生意也不是辦法。她四處看了看滿眼盡是涌動的人流,顯然,街心處在舉辦特殊表演。以莫鳳翎活潑跳脫的性子,她會不會去街心玩了?

正陽主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密集,摩肩擦踵,就連轉個身都十分困難,擡腳向前邁一步,都會踩到別人,似乎全九重城和須彌殿的人都在向這處趕。

本就心中焦急雲兮遙此刻更是煩躁不安。見小巷子裡空無一人,她即刻走進去。抄小路雖然繞遠,可也比一步一步慢慢蹭去街心的快些。

因是過節,整個九重城燈火通明,就連小巷子也不例外。雲兮遙暢通無阻地在其中穿梭着。

這時,猛然聽見前面拐彎處,一個嬌滴滴的女子聲響起:“徐郎,你好久沒下山了,可讓奴家好等。奴家想你想得茶飯不思呢~”

雲兮遙頓時站住腳步,看見地上一男一女兩個人影,男子湊近女子的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女子立刻笑得花枝亂顫,伸手抵着男子的胸口道:“放心,那死鬼今日去了街心,看那什麼巧巧花魁,不會發現這裡。你既然來了,可要好好補償補償奴家……”

還不待女子說完,男子猛地抱起女子,將她的後背抵在牆上。女子一聲嬌呼,隨即兩個影子重疊在一起。窸窸窣窣的衣料撕扯聲過後,男子的低吼,女子的嬌+吟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這,這麼快?!

雲兮遙趕忙斂住氣息,甚是窘迫,她如今已經二十三歲年華,不是未及笄的青蔥少女,再加上曾經在北關城的忘憂樓呆過一段時日,自然知道那兩人在做着什麼。可也正因爲她尚未嫁作人婦,猛然撞見此事,不知該如何是好。前面燈火通明之處就是正陽街的街心,可是此刻,若再向前走,必然會被旁側暗巷裡的兩人發現。

就在這時,男子氣息不穩地出聲喊道:“誰?誰在那!”霎時間整條暗巷安靜無聲,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雲兮遙一驚。這聲音,竟是徐影之?!

沒想到,竟然撞上熟人在做這等事。一時之間,方寸大亂。她今日可真是衰死了。

徐影之見明明感覺得到其他人的氣息,卻無人應答。他皺眉,停下動作,摟着懷裡的女子,又出聲道:“誰?給我出來!”

有那一瞬間,雲兮遙本能地想要腳底抹油,原路開溜。可是轉念一想,明明是他們在這裡做不好的事,而她只是坦蕩蕩地路過,憑什麼是她溜走呢。

“呵呵,呵呵徐,徐副堂主,我,我只是路過。呵呵你們繼續,繼續哈!”乾巴巴地笑着說罷,雲兮遙一刻也不停留地溜向前面的街心。

徐影之仍望着雲兮遙適才出現過的街口處,驚訝着失聲道:“是,是雲兮遙?!”

懷中女子柔若無骨地推了推徐影之的胸口:“徐郎,那人都已經走了,你還看什麼呢?奴家可還在等着你呢~”

徐影之回過神來,看着女子嬌媚的面龐,邪魅一笑,向前猛地一衝。女子頓時後仰,發出興奮的嬌+吟。

哪個男人不三妻四妾?哪個男人不同時擁有幾個女人?尤其是做他徐影之的女人,更該有這樣的覺悟。暫且不去想二尊主把雲兮遙安排去封煙谷的用意。若能將雲兮遙這樣的美人得到手,令她像其他女人一般心甘情願地跟着他,那一定更有滋味!徐影之邊這般想着,邊雙眼猩紅地加快動作。

想不到徐影之竟是這樣的人!日後在須彌殿裡相見可就尷尬了。然而,雲兮遙還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惦記上了。

街心處的活動正辦得熱鬧,九重城內最大的如意歌舞坊的姑娘們公開義演,爲節日助興。更有清倌花魁巧巧姑娘,藉着這個節日公開表達對須彌殿大尊主季晨朝的熱烈的愛慕之情。

平日裡能窺得巧巧姑娘一面,已是極爲難得,就算爲她一擲千金也不一定會得到她的垂眼。

今日巧巧姑娘公開露面,併爲觀衆們舞上一曲,更讓九重城的老少爺們,大爺大媽們熱血沸騰。

雲兮遙平順了氣息,擠在喧鬧的人羣中間,四處尋找着莫鳳翎的身影。她的嗓子已經喊啞了,可單薄的聲音總是淹沒在嘈雜的歡呼聲中。就算雲兮遙身材高挑,卻仍然擠在人羣中透不過氣,要想找人,更是隻能撥開人羣一個一個找過去。

一個膀大腰圓的大漢氣急敗壞地推搡她道:“滾開!擠什麼擠?!”

雲兮遙毫無防備,一時站立不穩,眼看就要側身摔倒,她心裡怕極了,在這種人流密集的地方摔倒,極有可能慘遭踩踏,甚至身亡!

就在這時,不知從何處伸來一隻骨節鮮明的手,穩穩地扶住她的纖腰。

藉助這隻手的力量,雲兮遙終於站穩身子,擡頭,入眼的是一個長相平凡無奇的陌生男子。這個年輕男子眼中閃過一抹驚豔之色,正關切地看着她,她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但看着他的口型,顯然是在問:“你沒事吧?”

雲兮遙搖搖頭,張了張嘴,並做了個揖:“沒事,多謝公子出手相助。”

男子神色不變,淡淡地看着她:“舉手之勞。”

這時,有人高喊:“巧巧姑娘出來啦,巧巧姑娘出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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