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似水年華（2）
次日清晨，慣於賴牀的小南卻早早地就沒了睡意，乾脆就起來下樓去買早點。
坐了電梯到一樓才發現自己還穿着粉色小花的棉睡衣，厚着臉皮一路小跑到賣早餐的攤點，要了兩份加蛋的煎餅，看着老闆做好了纔想起來自己的睡衣壓根連口袋都沒有，到哪去掏錢啊？
紅着臉飛快地跟老闆說了自己先回去拿錢後，小南一溜煙地又跑回了小區裡面，氣喘吁吁地爬到自家門前，又沮喪地發現自己一直攥在手心裡的是辦公室鑰匙，無奈之下，她只得按響門鈴把蘇映眉吵醒來開門。
今天貌似心不在焉地過分了點……門打開的瞬間，小南在心裡想。
餐桌上，對坐着喝豆漿啃煎餅的兩個人各自琢磨着自個兒的心事，直到一頓早飯快吃完的時候，映眉纔不着痕跡地看了小南一眼，說：“你也別整天往外跑把自己累壞了，今兒就在家休息休息吧。”
小南應了一聲，收了桌上的杯子去洗。本來今天她也沒打算出去，就她這心神不寧的狀態，估計到哪都是一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今天，紀委的人要去樂氏調查，雖說樂凌波不會見死不救，但在這件事情上，樂氏自己也已經一隻腳踏進泥潭裡了，他們到底能不能改變事情最終的結果，只怕也很難說……
一上午就這樣在胡思亂想中過去了，中午的時候，她意外地接到了吳悠的電話，得知小南在家後他表示自己一會後過來，語氣倒是一反常態地嚴肅。
十五分鐘後，不明所以的小南打開門將神情倦怠的吳悠迎進屋來。
多日不見，他看上去清瘦了不少，整張臉益發地棱角分明，這樣的相貌很容易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還是之前他臉上稍稍有點肉，一笑露出酒窩的樣子更有親和力些，至少還能讓人聯想到小時候那個揪住她辮子滿街跑的吳小胖來~
“最近在忙什麼，好像瘦了不少啊，一點都沒有小時候的樣子了。”小南微笑着說道。
吳悠沒有回話，只是低頭掰着手指像是在算些什麼。小南不由好奇道：“在算什麼？加班工資？”
“沒，在算你這問話裡到底有幾分關心。”吳悠一臉嬉笑的樣子落在小南的眼裡，卻平白多了幾分酸楚。
“想喝什麼？我去給你倒。”小南避開吳悠的眼神，徑自往廚房走去，走到一半的時候她纔想起來問他：“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嗎？聽上去挺急的樣子。”
“哦，那個等會再說。”客廳裡的吳悠猶疑了下，接着說道，“我最近在和北京那邊的師兄一起合作研究一個項目，所以最近比較忙一點。”
“嗯？”在廚房衝熱可可的小南有些迷惑，不知道吳悠怎麼又突然想起來回答自己先前的問題了。
“項目開始以後我可能經常要過去北京，但上海這邊醫院的事情又不少，所以……”吳悠吸了口氣，以儘量平靜的語氣說道，“師兄希望我過檔到他那去。”
“他那？”小南一邊往可可裡面加着牛奶一邊思考着，“你是說你們大學的附屬醫院？那可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醫院啊，他們現在要你過去？哇哦，吳小胖，看不出來厲害挺厲害的嘛！”
看到小南端着杯子出來，一臉讚許地看着自己，吳悠的心情不由地沉下去幾分，但他還是耐着性子繼續問道：“你真的覺得我應該去？”
“爲什麼不去？”小南不解，“不知道多少人想要這樣的機會呢~再說了，你本來就是那邊畢業的，又有大把的師兄師姐在裡面工作，過去北京怎麼看發展都會比這邊好吧。”
“趙小南！你難道都沒有想過要挽留我一下嗎？”吳悠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失落，脫口而出。
哪怕只是象徵性的……他在心裡加上一句。
小南啞然，她訕訕地放下手中的馬克杯，硬擠出一個笑容說：“吳悠，你知不知道，小時候我特別討厭院子裡那個整日欺負我還非要我叫他哥哥的小胖子，對於那時候的我來說，吳小胖，是我人生的頭號敵人，我詛咒他吃飯吃到毛毛蟲，走路踩到狗屎，永遠得不到老師給的小紅花……當然，只有最後一條實現了。”
聽到這，饒是篤定主意要認真和小南談一談的吳悠也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敲了敲小南的腦袋說：“真不知道你記憶裡都裝些啥，盡記得這些東西！”
見他表情鬆了下來，小南莞爾一笑，繼續回憶道，“高中的時候，我像大部分的女生一樣，暗戀過那個相貌英俊，成績優異，待人又和氣，並且還沒有女朋友的帥哥吳悠，甚至我還在高考結束以後向他表白過，雖然……最後所謂的表白變成了一場鬧劇，我還是由衷地感激，那個美好地有些遙遠的男生給我的高中生活帶來的歡樂。”
“下面你是想說，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吳悠望着小南，嘴角仍掛着笑意，眼神卻是掩不住的哀傷。
“吳悠……”小南低頭嘆了口氣，正欲說點什麼，卻被吳悠按住了她的手。
“我警告你哦，別再跟我說對不起了，不然小心我翻臉哦！”吳悠端起一副恐嚇的架勢，起身挪到了離小南遠一點的凳子上。
小南忍了很久，終於憋不住笑了起來：“吳悠，你裝兇……真的不行啊。”
吳悠，實在是一個太過和氣的人……
“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做最後的嘗試……現在看來，就連這最後一把，我也輸了……”吳悠聳聳肩，表情有些失落，頓了頓神，他傷神地說，“好吧，我下週過去北京，再也不回來這塊傷心地了。”
“吳悠，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又沒什麼好的……”小南擔憂地擡眼看向吳悠，卻對上一雙滿是笑意的眸子。
“好了，不逗你了，現在說正經事。”吳悠收起臉上的笑容，表情異乎尋常的嚴肅，“小南，其實你不需要抱歉，相反的，我才應該對你說一句‘對不起’……”
他這話說得莫名，小南自是一頭霧水，但左右有一下午的時間，所以她可以耐心地聽他慢慢說。
“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大四那年，我曾經在上海的華山醫院實習過兩個月，因爲我父親託了熟人的關係，在這兩個月的實習中，我有機會去旁觀一些外科手術。我記得，在我開始實習以後沒幾天，就遇上了一個大手術，傷者是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輕人，被人捅了一刀送進醫院，脾臟出血，性命垂危。那場手術整整進行了五個小時，站在一旁的我看着他那張蒼白的面孔，一度懷疑他能不能究竟撐下去。幸運的是，在ICU待了整整一個禮拜後，他撿回了一條命……”說到這，吳悠停下來，看了看一臉迷惑的小南，輕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我爲什麼要和你說這些？”
“嗯。”小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今天的吳悠，看起來真的有些怪啊。
“因爲……這個年輕人就是丁思遠。當然，當時我並不認識他。”說完這句話，吳悠擡眼看了看小南，不出意外地收穫了一個驚訝的表情。
“丁思遠，你說他脾臟出血？什麼時候的事？”小南也顧不得思考了，一把抓住吳悠的胳膊追問道，不知怎的，聽到丁思遠對自己隱瞞了這麼大的一件事，她的心又糾結地疼了起來。
“就在你母親病重，你回去陪他的那段日子。”吳悠看着她，緩緩地答道。
那段日子……小南皺起眉頭，那段彷徨到讓人絕望的日子，那段她至今仍不願多想的日子，她一直以爲那時世上最痛苦的莫過於自己。然而，現在，吳悠卻告訴他，在她覺得最難捱的那段日子，丁思遠似乎也不好過……
脾臟出血，生命垂危……他沒有在母親臨終前趕到瀋陽陪自己，是因爲這個原因嗎？小南不知道，在丁思遠的身上，究竟還發生了哪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可是，爲什麼他一直都不願把這些告訴她呢？
“他怎麼會受傷的？”此時的小南迫切地想要知道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聽說是在和歹徒爭執的時候被捅傷的，具體的情況，警察不說，我這個小小實習醫生自然也不會知道。”
“等等，”小南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後來丁思遠去找我的時候，你見過他不是嗎？你知道了他和我的關係，卻沒有告訴我他之前受過那麼嚴重的傷，是不是？”
吳悠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在小南的注視中，他緩緩地應道：“是，這也就是我要對你說‘對不起’的原因，這件事，我瞞了你三年，對不起。”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起初，我以爲丁思遠自己會告訴你，也就無謂多此一舉了。直到我們熟悉以後，偶爾聽到你言語間對丁思遠的埋怨，我才知道原來你什麼也不知道……
但那時的你，似乎已經從那段感情的陰影裡走了出來，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不告訴你，我隱隱覺得：或許，丁思遠並不是那個可以給你帶來幸福的人；或許，分手對你而言並不是一件壞事……當然，我也清楚，這些都是我自己給自己找的藉口，真正的原因是，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自私地希望你已經忘記了丁思遠，希望以後的日子裡，陪在你身邊的是我……”吳悠的聲音越說越低，說出這番話，對他來說，亦是不易。
小南沉默了許久，從吳悠口中說出來的這些事讓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去思考，她站起身打開了客廳的窗戶，任由西風捲着冬日稀薄寒涼的空氣一股腦地吹在臉上，現在的她，真的需要清醒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大家的留言，莫莫很高興啊，原來俺坑了大家這麼久，還有人惦記着俺，感動感動~~~
話說，俺最近比較忙，也沒多少空上網，晉江的作者回複用起來又頗爲不爽，大家的留言俺就偷個懶先不回了~不過俺都有很認真的看啊，一邊看一邊笑~
最後嚎叫一聲，本文是HE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