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烏雲遮擋住了半邊月亮,月光有些幽暗,隱隱綽綽間天地一片寂靜,偶有當值的太監小聲嘀咕着天太冷了什麼的,別的再沒有半點的聲響。
容臻提着一個大大的包袱,踏着月色,按着白天制定好的計劃,一路往東宮太子府的西側首奔去。
東宮太子府在皇宮的東側位置,和皇宮之間有一條長長的聽風巷,聽風巷兩頭有守門的太監,中間還有巡邏的侍衛不停的巡守着,所以這條聽風巷很少有人走動。
今晚,容臻的計劃,便是從這條聽風巷,一路進皇宮,然後從皇宮一處無人到的偏僻角落出去。
聽風巷一道門,當值的太監正躲在裡面喝茶磕瓜子聊天,這大冷的天,誰會從聽風巷經過啊,所以他們十分的鬆馳懈怠,一點也不以爲意,這給了容臻最便利的條件,她躲在暗影處,飛快的撿起一塊小石頭,對準一道門砸了過去,只聽嘩啦一聲響,一道門外的一個花盆被她的石子給打碎了,發出了聲響。
一道門的門房裡,四個小太監受驚了,飛快的從裡面奔了出來。
“怎麼回事?”
“快查。”
“這裡有花盆碎了。”
“花盆怎麼會好好的碎了,難道是有賊子進太子府了?”
幾個人四處查看,完全把一道門的門給忘了,容臻身形一閃,拎着包袱溜進了聽風巷,一進聽風巷,他撒足了勁的一陣狂奔,身後的夜風中隱約聽到太監的嘀咕聲:“沒人啊。”
“會不會是野貓把花盆打碎了。”
“可能真是這樣,這大冷的天肯定沒有人跑進東宮太子府來,再說那人進東宮太子府做什麼。”
隨之一片寂靜,容臻翻了翻白眼,就這樣還當值守門呢,有再多的賊子也進了東宮太子府,進了皇宮了。
不過她才懶得理會這些呢,一路直奔皇宮而去,路上又碰上一隊巡邏的侍衛,好在容臻會些三腳貓的功夫,手腳並用的爬上了聽風巷一側的高牆,埋伏在高牆上一動不動的,靜待那些侍衛過去,便又麻利的躍下了高牆,往裡奔去。
二道門內,一片安靜,連說話聲都沒有,估計當值的太監都夢周公去了,正好給了她機會。
容臻躍上牆頭,小心的越了過去,一個人也沒有驚動,她鬆了一口氣,直奔皇宮的東北角而去。
白天她在太子府裡,仔細的想過,皇宮的東北角有一處廢棄的殿閣,以前是一個貴人的住所,聽說後來這貴人偷人,被皇上處死了。
再後來這個殿閣傳出鬧鬼的事情,總有人在午夜看到一個身穿白衣,披頭散髮的女子在唱歌,可是等到宮女和太監過去查看,卻發現這裡什麼都沒有,最後這事越傳越玄,宮中的太監和宮女再沒人敢在夜晚的時候到這個殿閣去。
這正好給了容臻便利的條件,她可以從這處殿閣離開,越過這殿閣,便是宮中最荒涼的冷宮,冷宮外有高牆,高牆外便是皇宮的外圍了,她再想辦法越過外牆,便可順利的離開皇宮。
暗夜下,容臻想到高興處,忍不住愉悅的笑起來,彷彿看到自由離自己很近很近了。
她拎着包袱一路直奔東北角而去,路上遇到侍衛小心的避開,一路總算有驚無險的過去了,眼看着再行一段路程便到了那傳說中有鬼的殿閣。
不想在岔道口拐彎的地方,忽地和另外一條道上急急奔過來的人狠狠的撞了一下,兩個人因爲走得太急,這一撞直撞得眼冒金星,火花四射,身子左右搖晃,好容易才站穩了。
容臻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飛快的望過去,便見到夜色下,一個身穿菸灰白錦袍的男子,身材欣長高挑,五官立體,那立體的面容上鬢若刀裁,眉如墨畫,整個人說不出的雍容,好似拂曉的春花一般溫潤,不過眉眼間卻擒着淡淡的疏離,一雙漆黑的瞳眸散發出幽亮的光芒,涼薄的望着容臻,一聲也不吭。
容臻一眼便認出這人是誰了,宮中御醫院最年輕御醫簡玉珩,簡家世代習醫,到簡玉珩這一輩只生了他一個兒子,偏偏簡玉珩的父親英年早逝,所以皇上憐憫簡家,下旨令簡玉珩進宮爲御醫院的五品御醫。
這簡玉珩年紀如此之輕便成了宮中五品的御醫,又長相出色,所以在大曆的京城很多名門閨秀喜歡這位簡御醫。
容臻沒想到自己計劃了半天,眼看着要成功了,竟然在這節骨眼上碰上了這麼一個人,別提多惱火了,正想怒訓簡玉珩,不想她還沒有開口說話,小道後面響起了急切的腳步聲,眨眼的功夫,便有數名太監衝了過來,那些人一邊衝過來一邊大叫。
“簡御醫,你別走啊。”
“是啊,快抓住簡御醫,要不然公主鐵定饒不了我們。”
數道身影眨眼間包圍住了他們,這一次容臻想罵娘了,她這是有多倒黴啊,策劃了半天,在最後的關頭,還碰上這種事,暗夜之中的她,眼神綠瑩瑩的,好像一雙狼瞳,偏偏那些太監還沒有發現,只顧盯着簡玉珩。
“簡御醫,你跟我們回去吧,你就這樣走了,奴才們一定會被罰的。”
“是啊,公主讓我們帶你回去。”
簡玉珩臉色冷冷,聲音更冷:“想都別想,你們回去告訴七公主,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夜已深了,本官該出宮了。”
“不行,公主命令我們帶你回去,我們若是放你離開,鐵定少不了責罰。”
容臻望着身側的這些太監,認出這些人乃是怡月宮的太監,怡月宮裡住着七公主容心雅,這七公主乃是宮中第一號囂張刁蠻的人物,她之所以囂張刁蠻,乃是因爲她出自於宮中德妃的肚皮。
德妃是太后的侄女,育有七公主和十二公主,她是宮中唯一一個生女兒卻被封妃的妃子,可見她的地位不低,這七公主仗着德妃和太后的寵愛,一向無法無天。
十九歲的大齡,仍然待嫁,曾被皇上賜了兩門婚事,但兩個駙馬都在成親前死了,所以七公主便成了大齡女子,同時成了京城各家貴公子的禁忌,談人色變,個個害怕娶七公主爲妻,生怕自己成爲下一個早逝的駙馬,所以每回宮中有什麼宮宴,或者皇上有什麼要指婚的動向。
朝中的那些貴公子便稱病不來,這使得七公主的脾氣越來越火爆,越來越囂張跋扈。
最近七公主看上了宮中的這位簡御醫,可是簡玉珩卻對七公主毫無意思,無論七公主明示暗示,他都無動於衷,所以今兒個晚上七公主便假借生病宣了簡玉珩看病,不想簡玉珩進了怡月宮,竟然發現七公主穿得妖豔無比的勾引他,簡玉珩可不想和七公主鬧出什麼話來,到時候推都推不掉,所以簡玉珩直接的說了兩句,便推託宮門要關了,逃了出來。
七公主哪裡放過這機會,命令了怡月宮裡的太監追出來,這一追便壞了容臻的好事。
容臻看怡月宮的太監壞了她的好事,還攔着她,不由得火大的冷喝一聲:“混帳東西,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一聲冷喝,使得怡月宮裡的太監清醒過來,飛快的打量着被他們包圍着的人,除了簡玉珩,竟然還有另外一人,太子容臻。
這下子所有的太監都呆愣了,望着容臻,好半天沒有反應,容臻此時着急要離開,直接的指着那些太監:“你們立刻給本宮滾回怡月宮去。”
這話使得怡月宮的太監清醒過來,這怎麼行,若是他們就這樣回去,七公主能扒了他們的皮。
數名太監趕緊的跪下哀求起來:“奴才等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啊,奴才是奉了七公主的命令行事的,若是奴才們不帶了簡御醫去見七公主,只怕七公主能打死奴才們,太子殿下,你可憐可憐奴才們吧。”
容臻差點沒氣死,這七公主是想男人想瘋了嗎,大半夜的命太監過來給她抓男人,還因此壞了她的好事。
容臻越想越火,擡起腳便對着身側的一個太監狠狠的踢了過去,一腳把那人踢飛了:“你們這些混帳東西,跟着主子,不知道規勸着主子,竟然由着主子胡鬧,她是皇家的金枝玉葉,大半夜的讓太監替她抓男人,這成什麼體統。”
怡月宮的太監呆了,這是太子嗎?太子殿下太可怕了,個個嚇得臉發白,害怕的哀求,可是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回去他們也倒黴啊,七公主也不是個好處的主子啊,他們命可真苦啊。
“殿下饒命啊,求殿下讓我們帶簡御醫回去啊。”
暗夜下此次彼落的哀求聲響成一片,容臻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忽地一道邪魅慵懶的話穿透夜幕響起來:“這大半夜的可真是熱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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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暗磁磁如酒一般魅惑,這聲音一落到容臻的耳朵裡,她直覺一陣眩暈,這貨怎麼又出現了?這是不是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