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榮平怒目凝視着面前之人:“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方纔你提及你家主子,到底你家主子是何人,他又爲何會知道這麼多?”
汪泉不以爲意,冷冷笑道:“不瞞你說,這宮裡頭的事兒,再沒有人能比我家主子更清楚了。宜嬪的心太野了,我家主子怕她留在宮裡早晚是個禍害,就想方設法的保住了你的性命,畢竟沒有誰能比你更合適鉗制宜嬪了。”
仰頭大笑,榮平根本聽不進去:“你倒是坦白得很。可惜這些都是你們的一面之詞,你家主子防着宜嬪,纔會編出這樣的話中傷於她,當我會信麼?”
“呵呵!”汪泉笑得很是奸猾:“看不出哇,你還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嘛!可惜,熱臉貼上人家的冷腚了,沒有用。今兒的話,你不妨往深裡想想,倘若那肖氏跟了你,她能有什麼好處?你是私生子,還是帶着孽的,又是她的親小叔子,揭穿了,她不被浸豬籠才奇怪。更何況,你們好上的時候,她的夫君還活着。就不怕人說是你們聯手,謀算了那一家子數十口性命,爲着私通?且照今日這情形來看,指不定她還真是連同自己的姨母早就做了這樣的打算呢!撇開這件事兒不說,你看看她現在有多光彩,婢僕成羣,錦衣玉食,要什麼就有什麼。這一切的一切,你能給得起麼?”
這番話,一層一層的道出世俗人的貪婪與涼薄,由不得榮平不信。他滿面愕然,徘徊在將信將疑的崖邊,進退無路。“你到底想怎麼樣?”這話問的有些心虛,榮平咬着牙,額頭上的青筋凸起:“還是我應該問,你家主子到底想怎麼樣?”
“這纔是聰明人應當問的!”汪泉兀自上前,凝視着被困在木樁上的榮平,一個字一個字說的特別小心:“我家主子自然是想給你一條光明的出路,讓你入宮謀一份好差事,也不忘記時時刻刻留在宜嬪面前,提醒她什麼該做什麼不能做,否則,便是真的不要自己的性命了。”
“我憑什麼幫你家主子!”榮平心裡明白,如是入宮,自己便是懸在筱麗頭上的劍,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有人砍斷繩索,讓這把劍刺向筱麗。“就算她當真無情,我也不能負義。”
汪泉冷哼一聲,笑容慢慢的收斂:“我家主子也說了,你若當真不願意入宮,那便死在這牢裡就好。若非看在你父親的面上,主子也不會搭救於你。你當真以爲,我家主子要懲治宜嬪,就只有擇你辦事這一條路可走麼?好了,既然你不識擡舉,那也是多說無益。”
轉過身去,不再看身後的人,汪泉笑容微凜:“既然如此,念在老一輩兒的面上,就賜你一條全屍好了。總歸你是見不得人的,主子命我偷偷將你葬在你全家墳地不遠之處,總算是償你心願了。”
言罷,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翠綠色的小瓷瓶,復又轉過身去:“榮平,那你就好好上路吧!”
“不……”榮平只看了那瓷瓶一眼,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不……我好不容易纔死裡逃生,我不能就這麼死了,我不能……我若死了,我家血脈才當真是徹底斷了……”
腹誹不已,汪泉見他這般不願從命,還當是個有血性的。不想毒藥才逃了出來,這人就慫了,可笑至極。“這就對了,但凡有一線生機,人都是應該求生而非求死的。入宮謀差事,指不定哪一天就成了皇上跟前的紅人了,屆時你要金銀珠寶、美人如玉,你要什麼沒有哇。區區一個肖氏,算得了什麼。你聰明的話,就不該爲了旁人的前程,賠上你自己的性命。何況宜嬪根本就不在意你,不過是和你玩玩罷了。”
榮平咬着牙,恨恨道:“若非我親眼所見,絕不相信。”
“好,一準兒讓你瞧見。”汪泉將小瓷瓶重新塞進了袖口,這一回,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
“你幹什麼?”榮平看見那刀尖兒,不免又緊張起來。
“別怕!總得割斷了繩子放開你不是!”汪泉割斷了他雙腳的繩子,又將右手的也割斷:“我能爲你做的,就這麼多了,左手的繩子,你得自己割斷纔是。”言罷,他大步的走出了牢房,招呼遠遠站在牢房門口的人過來。
“等等,你就這麼走了?”榮平割斷了左手的繩子,快步走上前來,隔着牢房的木門,他有些迫不及待:“那我怎麼辦?”
汪泉先對走上前來的奴才道:“把牢門鎖好!”隨後才轉過身去,笑着對身後的榮平道:“宮裡的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倘若你不乖乖聽話,暴露了身份,要你死的人可多着呢!誰叫宜嬪這麼得寵,讓人眼紅呢!所以,留在這兒該吃吃,該睡睡,等着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再接你入宮不遲。”
聽他這麼說,榮平不禁有些害怕,宮裡的事情,的確不是他想象中這麼簡單。皇上一句話,全家數十口的命就這麼沒了,何況是他呢!“好,一切就聽您所言,按您的吩咐來辦!”
“這纔是應當的!”汪泉得意而笑,待到走出去,纔對提督府的管家道:“上頭的意思是好好招呼他,他的把柄越多,軟了越多,咱們控制起來就越容易。”
管家忙道:“汪公公您放心,這事兒奴才早就辦妥了。這榮平啊,在春花杏雨樓有個老相好,出事兒之前,他可是常常去呢。據說還要給那女子贖身,說是對方有了他的骨肉。後來皇上的聖旨一下……這事兒就耽擱了。奴才已經按照提督的吩咐,將那女子接進偏府,好好款待着呢。”
“還有這麼一出呢!”汪泉倒是沒預料到。“也罷,這世俗之間啊,男男女女的,誰沒有點自己的心思!這事兒辦的好,回頭我稟明主子,一準兒高興。”
“能爲上面辦事兒,是奴才的福氣,還望公公多多提點纔是。”管家聞言喜笑顏開:“這是我家提督一點兒心意,等會兒還有些禮物,是福晉呈上,孝敬主子的,煩請公公代勞。”
“客氣了,這真是客氣了!”汪泉樂的合不攏嘴:“咱們這兒好說,提督與福晉一向忠於主子,盡心竭力的辦事兒,奴才一定稟明主子。”
“那就勞煩公公了!”管家迎合着汪泉笑的極爲諂媚。有是好一番客套,纔將人送出府去。
出了提督府,汪泉這才收拾了臉上的笑容,神色不免謹慎起來,隨他而來的兩名一直等在府門外的內侍監這才趕緊迎上前來。“怎樣,有沒有看出什麼?”
其中一人壓低嗓音道:“似乎是有人尾隨咱們而來。”
另一人跟着道:“是呢!不光是有跟着咱們來的,似乎還有一早就等在這兒的。”
“唔!”汪泉反而露出了笑意:“這就對了,咱們替主子辦事兒,光明正大,沒有什麼了不得的。都精神這點兒,回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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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肖筱麗瞧見皇后步出養心殿,匆匆的迎上前去。“臣妾等候多時,您總算是來了。已經十餘日了,十餘日您還沒有給臣妾一絲消息,先前不是說好的麼……”
靜徽狠狠的剜她一眼,語調涼薄:“宜嬪你沒事兒吧?皇上龍體欠安正在裡面修養,年貴妃與安貴人都在裡面侍疾,你身爲宜嬪,不好好的爲皇上的龍體着想,竟然在這裡拉着本宮說一些閒極無聊的家常,未免太不知輕重了吧?”
原本就在裡頭受了一肚子氣,這會兒靜徽的心情還沒有平復。皇上根本就當她這個皇后不存在,寧可要年貴妃與安貴人侍奉在側,都不願意搭理她這個皇后,當真是惱人的很。
“可是皇后娘娘,您有言在先,您不能言而無信。”肖筱麗也是真的着急:“是不是他有什麼不測,還是您把他怎樣了,爲何您就不肯告訴臣妾呢。臣妾當真是不能再等下去了,臣妾一定要知道他的消息。皇后娘娘……”
“你別再胡鬧了!”靜徽狠狠的甩開她的手:“本宮答應你的事情自然不會食言而肥,可是你若是再這麼糾纏下去,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不信,你就試試看。”含恨白她一眼,靜徽陰冷的眸子裡滿是憤怒:“我若是你,這會兒一定會走進去好好爲皇上侍疾!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娘娘!”肖筱麗也是急了。“今兒您若是不給臣妾一個答覆,臣妾便跟着您回景仁宮。您知道臣妾最在意的是什麼,大不了魚死網破。反正臣妾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都沒有了。如此,就更不用苦挨歲月了!”
“哦?本宮今兒才知道,原來懋妃並非你的牽掛啊。難怪你遲遲都不能離間年貴妃與懋妃!”靜徽登時怒火攻心,她就知道這個宜嬪是養不熟的。“行吧,你儘管跟着本宮,本宮倒是要看看,到底你是怎麼活活害死你在這世上唯一牽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