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貴妃娘娘請留步。”御醫將年傾歡擋在了公主的寢室門外:“微臣有幾句話,想在這裡對娘娘稟明。”
心裡有些奇怪,年傾歡不解,御醫這麼做是何用意。轉手瞧見林翰邈焦慮的樣子,年傾歡便道:“也好。林參領,你先進去陪陪公主吧!”
林翰邈點頭,正要往裡走,卻被御醫攔了下來。
“不可,貴妃娘娘,此時最好還是不要打攪公主的清靜。”御醫很是爲難的樣子,示意隨行侍奉的內侍監將公主寢室的門關好。
“這是爲何?”林翰邈心裡頗爲不寧靜,加之御醫表情凝重,更令他忐忑不安。“御醫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見周圍再沒有旁人,御醫忙道:“回貴妃娘娘的話,微臣仔細替公主請國脈,發覺公主的病……似乎是惡疾天花。”
“怎麼可能?”年傾歡連連搖頭,面色凝重道:“天花乃是惡疾,宮中怎麼會有此禍患。何況隆冬已過,眼下乃是四月芳菲的好時節,公主成日久居深宮之中,好端端的,怎麼會沾染上這樣的惡疾。本宮適才還見過公主,公主臉上並未有任何紅斑紅點,根本就沒呈現天花的病症。御醫,你是否查清楚了!”
林翰邈也唬的面無人色,不可置信的凝視着御醫。“怎會如此,斷然不會如此……”
御醫連忙道:“貴妃娘娘有所不知,如今雖然已入四月,但時氣反覆,常有還寒之時。而給公主忽然暈厥,高熱不退,加上身上創傷之處又起了炎症,種種跡象均與此惡疾相吻合。微臣已經用了天花該用之藥,相信不一會兒的功夫,公主身上的紅疹便可呈現。”
面色略微顯得凝重,御醫道:“早起公主的病況還未如此,這會兒就已經昏迷,足可見此惡疾來的兇險。未保萬全,奴才還是懇請貴妃娘娘不要探望公主,並鎖閉公主的寢宮,除了貼身侍奉的奴才,任何人都不要接近才妥。”
林翰邈連忙道:“貴妃娘娘,雖然男女有別,授受不親,可公主是奴才未過門的妻子,皇上已經下旨賜婚,只是還差個形式而已。”
“你想說什麼?”年傾歡愁眉不展。
“求您恩准奴才入殿侍奉在公主身側。”林翰邈忽然很害怕,害怕這場惡疾會奪取公主的性命他還不容易,才發現她的難能可貴。她好不容易,才逐漸的走進他的心裡。爲什麼老天就是這麼喜歡戲弄人?
年傾歡並非不想答應他,只是宮有宮規。“公主到底是在後宮禁地,你雖然有心照料,但畢竟後宮不是尋常外人可以逗留。此事,本宮做不了主,只能問過皇上再回你不遲。”
“娘娘,奴才求您了。”林翰邈不禁有些激動。“公主若是醒來,看見奴才守在身側,病一定很快就會好了。這個時候,奴才不能任其一個人承受,娘娘……”
說真的,年傾歡替佳甜感到高興,畢竟患難見真情,林翰邈還是迫切的希望能在她身邊陪伴。“好,本宮答應你。但是……未免出現紕漏,本宮會將你鎖在公主的寢殿,沒有本宮的允准,在公主未曾康復之前,你不得擅自外出。否則,若有什麼不當的後果,就並非要你一個人承擔罪責了,你懂麼?”
林翰邈明白年貴妃的意思,單膝跪地恭敬道:“多謝貴妃娘娘恩典。”行罷了禮,他一刻也不耽擱的起身,朝着公主的廂房而去。
年傾歡忙道:“御醫,你就留在公主的寢殿照顧,需要什麼藥材,只管吩咐人去御藥房取。其餘的事情,本宮自會安排人打點好。”
並非不想進內寢瞧一瞧佳甜,但年傾歡明白,此時還有更爲要緊的事情要做,那便是稟明皇上。“胡來喜,去再請幾位御醫過來,一併替公主診症。樂凝,你隨本宮去養心殿。”
一路上,年傾歡都愁眉不展,心如火燒,好端端的,佳甜怎麼會染上這樣要命的病。待到抵達養心殿時,年傾歡趕忙從肩輿上躍下來,急匆匆的就往離去。
“年貴妃娘娘萬福金安。”蘇培盛迎了上來,恭敬道:“皇上正與幾位大人,商議要事,娘娘不如稍等片刻。”
“不行。”年傾歡連忙道:“和碩易安公主突護患天花,本宮不敢耽擱,急急來向皇上稟明此事。有勞蘇公公您通傳一聲,請皇上過去瞧瞧公主……”
“怎麼會這樣!”蘇培盛大驚失色,連忙道:“奴才這就去稟明皇上,還請娘娘稍候片刻。”
不一會兒的功夫,商議政事的大臣紛紛退出養心殿,先後向年貴妃請了安。蘇培盛也跟着出來,連忙道:“娘娘,咱們趕緊進去吧。”
年傾歡腳步急浮,跟着蘇培盛才走進去,就見胤禛迎面而來。“臣妾給皇上請安。”
“免禮。”胤禛伸手扶起她:“佳甜好好的,怎麼會沾染上天花惡疾,御醫是怎麼說的,可嚴重麼?”
眼中噙滿了淚水,年傾歡很是心疼:“佳甜已經高熱昏厥,御醫說病來的突然,且病逝兇猛。臣妾雖然已經令人鎖閉了公主的寢殿,但心裡實在放不下,還是請皇上過去瞧瞧公主。”
胤禛頷首:“朕這就去。”
年傾歡又是一福,告罪道:“事出緊急,恰好林參領也在公主宮中,臣妾一時自作主張,恩准他入殿照看公主。林參領雖爲駙馬,與公主有婚約,但畢竟二人尚未大婚,如此,只怕……有損公主名譽。可臣妾實在不忍看林參領乾着急,又想着公主若是甦醒,必然希望看見心儀之人相伴身側,故而自作主張,還望皇上懲罰。”
“有情之人,理當患難與共。”胤禛並未怪罪:“若是朕方纔也在,必然會與你一般,朕知道你心疼佳甜並不比朕少。”
“多謝皇上。”年傾歡眼中的淚水終於還是忍不住奪眶而出。
嘆了口氣,胤禛少不得惋惜:“朕本想令內務府擇個黃道吉日,成全了他們。不想又忽然生出此事,當真好事多磨。也難爲林參領重情重義,此時甘冒風險與罪責入殿照料佳甜。”
“臣妾只希望公主能趕緊好起來。”年傾歡默默落淚,心裡很不是滋味。
直接同皇上一併上了御輦,年傾歡由着他攥緊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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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寢之中,林翰邈接過寶嬌絞好的帕子,輕輕的沾去公主額頭上的冷汗,滿面擔憂。病中的公主,臉色慘白的沒有血色,就連朱脣也乾的起皮,同樣是慘白的。之前見她,還是好好的一個人兒,轉眼成了這副模樣,禁不住整顆心都疼了起來。
“參領大人。”寶嬌端了一碗熱水。
林翰邈道:“你扶起公主,我來喂她。”
寶嬌與寶嬈齊心協力的扶起了公主,讓公主靠在寶嬌的懷中。
林翰邈用勺子舀了一勺清水,在脣邊吹涼,慢慢的送到公主脣邊,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哪知道只有少部分的水留在口中,其餘均順着脣角流了出來。
寶嬈趕緊用溫熱的帕子拭了拭,幾乎帶着哭腔道:“大人,這可怎麼辦,公主咽不下去。御醫說,公主的胃都吐空了,必得要喝下些水,否則一會兒服藥,只怕也得吐出來。”
林翰邈心裡雖然着急,但卻很是穩重:“別慌,咱們慢慢喂,總是能喝下一些的。”
“是。”寶嬈扶好了公主,含着淚道:“但願公主能趕緊醒過來。”誰知道她的話音還沒落,公主就噗的吐了好些水。
“公主……”林翰邈趕緊將水碗遞給寶嬌,又拿起帕子替她拭了拭嘴角。:公主您醒了……“
佳甜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喚自己,那聲音是那麼陌生卻又無比熟悉。很吃力的睜開眼睛,只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但不知道爲什麼,佳甜只覺得溫暖。“是你麼……”
“公主,是我。”林翰邈握住了佳甜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龐:“公主,是我,我是翰邈,你別怕,我在這裡陪着你。”
“真的是你。”佳甜很用力的讓自己能看清楚他,卻忽然想起自己臉龐的傷,又趕緊別過臉去。“你別看我……我醜的很。”
“不會啊,怎麼會。”林翰邈的聲音很溫柔:“公主如花似玉,怎麼會難看。哪怕是讓我看一輩子,也看不夠。”
佳甜眼中迸現了喜悅的火花,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說的都是真心話。”
“當然是真心話。”林翰邈的手握的更緊了些。
佳甜先是美滋滋的笑了起來,隨後卻有掉下淚來。“你別哄我了,根本是我快要病死了,你可憐我。我知道,你從來就不願意承認這門婚事,若不是當日我……使了手腕,皇上賜婚,你根本就不會理我。翰邈,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爲難你,我只是……”
“不許說這些傻話。”林翰邈輕輕的將食指貼在她的脣邊:“我是否真的在意你,也許你一時感覺不到,但請給我多一些的時間,我要證明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