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宋代柔被她問的有些發愣,思忖片刻,終於乾笑一聲。“王爺的心思,豈是我這樣沒有頭腦之人能夠揣測到的。只要王爺不嫌棄我,便是最好不過的了。都說紅顏彈指老,府裡的女子,大抵都逃不過這樣的命數。可這也不能怪王爺不是,哪一位王爺、貝勒府中,不是這樣的光景了?尊貴如宮中的娘娘,亦如是。”
“是啊。”年傾歡透過忽扇的車簾看外頭,走了這一會兒,已經遠離京城街道的喧囂了。“快到西山了。”
“是啊。”宋代柔撩起了車簾,微笑道:“這幾年,宮裡頭往西山祈福次數多了,路也修的這樣好了。從前啊,上山祈福只能騎馬,倒是不怎麼方便。”
年傾歡笑着點頭,心越發的揪緊了。林翰邈是不是已經等在山上了,再不多時,她是不是就自由了。“我記得姐姐愛吃桂花糕,金秋新桂,香甜宜人,我叫樂瑤做了一些,不如你嚐嚐看滋味如何。”
“好哇。”宋代柔最喜歡桂花的香醇與濃郁,平日裡閨房中也總是供着桂花樹。實在不到開花的時間,她也會讓侍婢將存儲好的乾花封進香囊之中,日日懸掛於寢室各處,倒是不顯得寂寞。“妹妹就是細心,凡事均妥當周到。”
宋代柔原本就是爽朗的性子,加上對年側福晉也沒有提防之心。拿起了桂花糕,便大口大口的吃起來。“樂瑤果然心靈手巧,不愧是妹妹調教出來的人。”
“姐姐謬讚了,只要是好吃就不算辜負了那些濃香馥郁的桂花。”年傾歡自己是不吃的:“我孕中不愛濃烈的氣味兒,只有羨慕姐姐好胃口的份兒了。”
三五塊桂花糕下去,宋格格並未能瞧出有什麼不妥。樂琴的心卻依舊不平靜,生怕那個林副使忽然跳出來,攪亂了整件事情。“側福晉,就快要到福寺了。只是沿路還有個陡峭的山崖要經過。崖邊風大,奴婢給您披上斗篷可好,看彆着了涼。”
“好。”年傾歡點了下頭,心裡也在詫異爲何桂花糕裡的巴豆粉,還沒有發揮作用。
“要上山了,那你們等等我……”宋代柔這會兒覺得肚子有些發涼,隱隱透着不舒服,咕嚕咕嚕的直響。“崖邊上沒有草叢,不太方便,我還是在這裡解決解決吧。”臉上透着不好意思,宋代柔光潔的額頭上滿是冷汗。“勞妹妹等我一會兒……”
“停車。”年傾歡趕緊喚住了駕車的小廝。
“回稟側福晉,這裡是山坡,只怕車停不住,總要往上走一段,才能平穩。”小廝謹慎着回話。
“那這樣吧,停車讓我先下去,你們繼續往上走。等下我走着趕上你們也就是了。”宋代柔很會爲年氏着想。
“姐姐,你沒事兒吧,我看你的臉色並不好。”年傾歡一壁叫人停了車,一壁關心道:“憐蕾一個人陪着姐姐行麼?要不,我也陪姐姐一起吧?”
宋代柔當然會不好意思:“不用了妹妹,你先走,前面等着我也就是了。”
如此,年傾歡當然也就不再堅持。着人扶了宋氏下車,便吩咐着繼續往前走。“樂琴,林副使說的懸崖,是不是就是這裡?外頭怎麼沒有動靜啊?”
樂琴的心緊緊的揪着,惶恐不已:“側福晉,莫不是林副使那一日答允,僅僅是爲了搪塞您?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着力此事。奴婢怕,再往前走,就是福寺了。”
“不會的。”年傾歡怎能看着自己的希望落空。“他不會騙我的。”
話音才落,山石沿着山坡滾下來的聲音便清晰可見,咕咕嚕嚕的伴隨着巨響,嘭的一聲砸在離馬車不遠的路上,瞬間又是滾動徑直掉進了萬丈深淵。
“側福晉,不好了,前面有巨石從山坡上滾下來。”駕車的小廝惶恐萬分:“可能是連日以來暴雨所致,只怕是不好往前走了。”
因爲是祈福出行,隨行的奴才僅有駕車的小廝以及樂琴和憐蕾兩位侍婢。年傾歡刻意低調,也是不想連累太多無辜的性命。“既然是來爲皇上祈福的,就不能因爲這點險阻而退卻,你仔細駕車就是。”
“這……”小廝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依言照辦了。
林翰邈一個人站在高高的斜坡之上,看着由遠及近的馬車,心裡微微發冷。“傾歡,我這樣幫你,到底是真的幫了你,還是害了你呢?”他舉起了手裡的石塊,不偏不倚的朝着那小廝擲過去。
猛烈的力道使石塊飛快的朝着小廝的後頸砸去,只嘭的一聲。馬車前的人就掉了下來,歪倒在地。
“糟了,側福晉,小廝摔下去了。”樂琴之所以驚慌,是怕年側福晉真的要成功的逃離這裡了。“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年傾歡反而踏實了:“不怕的,林翰邈一定在。”有他在,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果然當她掀起車簾,就只看見一個俊逸的身影,一身黑衣,三兩下從山坡下彈跳着,輕快地降下來。那種感覺,像是翻飛着起舞的落葉,禁不住看的有些癡迷。
“快走。”林翰邈蒙着臉,一雙深邃的眸子,流露出淡然的情意。
“好。”年傾歡趕緊起身,向他伸出手。
林翰邈緊緊握着她的手,託着她從馬車上走下來。隨即,扶了樂琴跳下車來。“樂琴,扶着你家側福晉慢慢的往前走,前面的轉彎處有一匹馬。你們騎了馬趕緊繼續往上走。從福寺前面的另一條小路下山。半山腰的地方自然有人接應。我善後。”
“知道了大人。”樂琴失望至極,也許這就是天意吧。天意註定,她這一輩子都不能報仇了。
“你自己當心。”年傾歡邊說着話,邊將自己的斗篷解了下來。“要做就要做的像一些,連這個一起丟下去。”
林翰邈點了點頭,卻在接過斗篷的一瞬間,認真的問:“傾歡,你真的不會後悔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