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府後花園裡，一羣妙齡女子正圍着一個白衣翩翩的公子嬉鬧着，看起來倒真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面。
完顏瑾皺皺眉，問身邊的侍女：“她們是什麼人？”
“回郡主，她們都是歐陽少主的女弟子。”
“女弟子？”完顏瑾打量了一下這些嬉笑成一團的女子，她們或高或矮，或肥或瘦，但服飾打扮全無二致，都是一身白衣，個個國色天香，美豔動人。
“不止是女弟子，奴婢聽說，她們還是歐陽少主的姬妾呢。”另一個侍女答道，語氣中竟存有一絲羨慕。
“郡主。”歐陽克從女子中走出來，託着着扇子，向完顏瑾微微欠身行禮。
那些女子也停下了打鬧，紛紛向完顏瑾俯身行禮。
完顏瑾道：“聽說，她們都是你的姬妾？”
歐陽克摺扇一展，說不出的風流倜儻，他劍眉微挑，笑道：“自然。”。
完顏瑾看着歐陽克和他身後的那些美麗的女子，突然就想起了當年的娘，還有藍姨，或許當年，她們也曾這樣，只爲心中的那個人盡情釋放自己的美麗，只是，最終，剩下的只有傷害。想到這些，心裡突然就對他涌出了一種深深的厭煩感，她冷冷道：“歐陽少主好福氣！”
“郡主？”
完顏瑾面無表情地轉身，剛要移步，就看到完顏康靜靜地站在那裡，她淡淡地向他點了點頭，然後疾步離開。
他們有多久沒有說過話了呢？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半年？可是，每當看到鏡子裡她和孃親越來越像的臉，還有趙王對王妃和完顏康的視若珍寶，她就抑制不住地爲孃親感到不甘：趙王對她的好，只是因爲愧疚，在他的心裡，永遠只有一個妻子，也永遠只有一個人，是他的孩子。所以，即使已經過了三年，她卻依然無法釋懷。
想起和藍姨剛來王府的那段時間，府裡到處都是閒言碎語，其中不乏提起她的母親，還有藍姨，不屑有之，同情有之，幸災樂禍者，也有之。完顏瑾漠然以對，心裡卻如翻江倒海般的難受，她在等完顏洪烈的反應，等着完顏洪烈向衆人宣佈：這是我的女兒，她的母親，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可是他還是讓她失望了，他帶她去見王妃，小心翼翼地解釋着，向衆人介紹時，也只說她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兒，說藍姨是她母親的妹妹，而對於她孃的事，卻隻字不提。
這三年來，儘管她很努力地想讓自己去接受他們，想讓自己把他們當做家人，因爲娘叫她不要恨他們，因爲娘臨終前，還想着他……可是，娘，對不起，始終，還是做不到呢，她做不到，他們，也做不到。
完顏康看着歐陽克，深邃的眼中有種讓人難以捉摸的色彩，他語氣淡然地道：“歐陽兄好興致啊！”
歐陽克摺扇輕搖：“哪裡，不若小王爺悠閒，竟然可以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站那麼久。”
完顏康不理會他語氣中的揶揄，環視了一圈這些女子，道：“不知歐陽兄這些紅粉佳人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前兩天沒有見到？”
歐陽克摸了摸身邊一個女弟子的俏臉，笑道：“藍姑娘急着趕路，不過我可捨不得累着她們，所以，她們就來得慢一點了。”
完顏康道：“看來歐陽兄倒真是個憐香惜玉之人。”
“自然，在下一向認爲，女人，就是應該被好好疼惜的，”歐陽克頓了頓，笑睥了一眼完顏康，“這些，等小王爺再長大一點，自然就會明白了。”
完顏康冷冷看了他一眼，轉過身背對着他，負手道：“歐陽兄既然已經有了這麼多紅顏知己，可否不要再去招惹其他人？”
“這個嘛，”歐陽克用摺扇敲着手心，一副爲難的樣子，“小王爺可知道，對於女人，尤其是美麗的女人，在下一向是來者不拒的。”
完顏康微微側首，突然冷哼一聲，甩袖離開。
歐陽克摺扇輕搖，良久，笑了一聲：“有趣！”
“父王，”沒想到會遇到他們，完顏瑾微微欠身行禮，“王妃。”
“瑾兒啊，”完顏洪烈皺皺眉，說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了，怎麼又不叫爹？”
王妃溫言說道：“好孩子，我要去寺廟上香，你跟我一起去吧。”
完顏瑾不着痕跡地後退一步，道：“對不起王妃，瑾兒今天身體有些不適，恐怕不能陪您去了。”
王妃急忙說：“沒關係，身體不好就快回去好好休息，園子裡有些涼，別凍着了。”
“謝王妃，”完顏瑾看了完顏洪烈一眼，低聲道，“瑾兒告退。”
“等等，”完顏洪烈突然說道，“瑾兒，後天就是重陽節了，皇上要在御花園裡賜宴，到時我們全家都要去，好好準備一下吧。”
“……是。”
重陽節賞菊本是漢人的習俗，不過大金建國以來一直提倡學習漢文化，她的皇爺爺的漢文化更是到了頗高的水平，創作了許許多多很好的詩詞，又愛好書法、繪畫，他甚至在朝中設立了書畫院，用來蒐集散佚的書籍和書畫名品。所以，對於賞菊這類文人雅士偏好的活動，他也常常舉辦，讓皇家子孫和一些文官參加。賞菊宴，不只是吃和賞而已，在宴席上還要讓衆人賦詩或者作畫，還要給她這一輩的幾個皇室子弟出題，以考校他們的學習。
所以纔要在宴前準備準備，否則到時答不出來，也是一件極丟面子的事。
不過對她而言，這些都算不得什麼，畢竟，那麼多年跟着娘讀的那些書，也不是白讀的。
“賞菊宴？”完顏康笑笑，揚了揚手中的名單，“阿和，你說，如果那天我讓爹把這些貪官的名單交上去，皇爺爺會是什麼反應？”
站在房間一角的黑衣人低聲道：“屬下不知。”
“阿和，”完顏康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道，“咱們都是這麼多年的好兄弟了，你怎麼還是這麼拘束？”
“小王爺，禮不可廢。”
完顏康低頭翻了一下手裡的名單，說道：“皇爺爺什麼反應不重要，無非就是龍顏大怒，然後嚴令徹查，或者說牽連甚廣，要慎重處理。我倒想看到的是，到時，三皇叔會是什麼反應！”
“此事，和榮王有關？”
“關係大着呢，你看，”完顏康把名單拿到他面前翻着，道，“這裡面大部分可都是他那些姬妾的親屬或者是曾經得到過他舉薦的，如此，你說這關係大不大？”
黑衣人低下頭，道：“屬下不知。”
“你啊，”完顏康搖搖頭，坐回椅子上，自言自語道：“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他們想耐也耐不了，只是，千萬別又出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