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下午下班,董偉問我們晚上去那裡吃飯,我馬上推辭,“我要回家,我媽剛纔給我打電話了,要我回去吃飯。”
李波見我沒有一起吃飯的意思,也推辭了董偉。
回到家裡,剛進門,就覺得家裡不對勁。老媽正在家裡忙碌着走來走去。
我一看,老媽手裡拿着透明膠布,貼在窗戶的縫隙上。我走到臥室裡一看,果然,臥室裡的窗戶也是一樣,窗戶縫隙都貼滿了膠布。我不用問,就知道老媽在做什麼,現在城市裡鬧蛇已經不是新聞了,到處都在說這件事情。
“媽,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嗎?”我對老媽說道,“窗戶縫能有多大,蛇怎麼會鑽的進來?”
“噓,”老媽叫我別說話,然後把膠布仔細的貼在窗戶邊緣,“它們聽得懂人話。。。。。。。”
我忍不住笑起來,老媽這輩人,就是神神叨叨的,信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我走過去給老媽幫忙,站到沙發上,接過老媽的膠布,仔細的貼在窗戶上面的縫隙上。
老媽輕聲的說道:“蛇厲害的很,它們會變扁,慢慢從窗戶裡溜進來。”
我不屑的笑了笑。
“你不信?”老媽說道,“你外婆說的,她說她年輕的時候親眼看到,老屋裡的門縫,慢慢就滑進來一張蛇皮,跟紙差不多薄,開始你外婆還以爲是別人故意把蛇皮往屋裡塞,可是張蛇皮慢慢溜進屋內之後,就重新變成了原型。”
老媽說的我毛骨悚然,連忙把剛纔馬馬虎虎貼的膠布扯下,又仔細貼了一遍。
貼完膠布,我對老媽說道:“蛇有可能從廁所裡爬上來。”
老媽說道:“我已經把阻臭器換了,它們爬不上來。”
吃放的時候,我沒上面食慾,家裡的氣味很難受,到處是雄黃的味道。家裡的各個角落灑着雄黃。
其實我不怎麼擔心我家,我家住七樓,最頂層。我本能認爲樓層高一點,會相對安全。
“如果蛇繼續鬧,”老媽說道,“我就打算把你外婆接來住幾天。。。。。。”
“你別這麼急。”我阻止老媽,“現在城裡的蛇可能比郊區多,我聽說了,郊區的蛇,都在往市裡爬,到時候,不是你接老人家過來,而是我們要跑到她那裡去躲蛇。”
我吃了飯,看見家裡老媽已經做好了防蛇的準備,也不是很擔心。就準備回租住的地方睡覺。
走在大街上,車水馬龍,人流如織,街道上的霓虹燈閃爍,看來蛇患相對這個七十萬人的城市,也僅僅是個小概率事件,沒有對城市有太大的影響。
電話響了,是董偉打來的,“大家都在喝酒慶功,你來不來?”
“我已經吃過了。”我拒絕了董偉的邀請。
半年來,我總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不習慣和朋友一起聚會。
天氣微涼,飄起了細雨。馬上要到清明瞭,雨水開始多起來,我想着明天還要繼續在下水道里搜尋,心裡擔心,鑽下水道最討厭下雨了。整個城市的水都會向地下彙集。雨大倒還罷了,反正沒法下去,小雨就不同,坑道里的水分攤開來不會很大,但是如果所有的排水孔的水流聚集,集中流進主要的下水道,就是很大的水流,最難對付的是,誰也不能預測,那些水流會在什麼時候彙集暴漲。
2002年三月三十一日,距離韓日世界盃開幕六十天。
兒童公園出事了。
城建局領導的壓力更加大,兒童公園發生的事情,影響非常大。
今天是星期日,很往常一樣,兒童公園裡很多遊樂設施開放,很多市民都在休息日帶着小孩到兒童公園裡遊玩。
前幾天武漢來的專家已經建議,至少要封閉某些有市民出入的地下設施。比如鐵路壩和東門的地下商場,比如防空洞改建的水果儲存倉庫,還有王家河一帶的防空洞,那些防空洞被用來做廢舊的倉庫。這些人防設施很有可能和地下管道系統有聯繫,李波已經把這個情況報告過多次。
城建局的領導已經和相關的單位溝通,準備關閉防備這些地下坑洞,可是那些生意人都不答應,這是正常的,在沒有合理的解釋下,商戶都認爲這是市政業主方的託詞,就是要提前解除他們的商業合同。至於那蛇患說事,他們更加不相信。都堅持認爲是藉口。
所以只關閉了那些用來作爲倉庫的人防設施。幾個作爲商場的人防坑洞,雖然無法勸說商家退場,但是部署了很多預防措施,也加派了人手巡視。
偏偏就忘了一個地方,兒童公園的恐怖城。
兒童公園地下有密集的人防設施,就是防空洞,但是多年來一直廢棄。其中一個人防的出口非常明顯,就在蓮花湖的旁邊。多年來,都沒有人注意這個入口。
幾年前,兒童公園對大衆免費,維持公園運轉資金的途徑就只能是把娛樂項目分包給私人。一個外地的商人看中了這個防空洞,主動找到管理處聯繫這個事情,要承包防空洞。
當時公園方面爲了增加收入來源,立即拍板答應了。公園裡的防空洞早就積滿了水,承包的商人,花了大價錢,也無法把所有的防空洞積水抽出來。最後就只抽乾了最靠近入口的那兩百米坑洞。
承包商把這一段坑洞佈置成了恐怖城。生意不好不壞,因爲租金便宜,這些年也就維持下來。在兒童公園裡也不是什麼很醒目的設施。
城建局的領導仔細排查,就漏過了這個恐怖城。
出事的時候,是早上,恐怖城的老闆在入口處招攬生意。
在平日,通常是一天下來,一個人的生意都做不到。週末的生意好一點,早上陸陸續續的進去了幾個人,收入了幾十塊。
十點的時候,一對情侶在恐怖城的入口處,看着宣傳海報很新鮮。承包商就努力招攬生意,“膽子小的別進去,保證你們被嚇到。”
“裡面有蛇嗎?”女孩問承包商,“我最怕蛇。”
“有,有。”承包商指着海報,“畫的清清楚楚。”
情侶被吸引,掏錢進去。
承包商在入口處一根菸還沒抽完,那個女孩就朗朗蹌蹌的跑了出來,“蛇、蛇、蛇!”
承包商就好笑,這女孩膽子也太小了,裡面的蛇都是塑料做的,掛在頂上,還真的把他們給嚇到了。
那女孩就拉着承包商喊道,“我男朋友還在裡面,快去救他。”
“不會嚇昏了吧。”承包商非常奇怪,幾條塑料蛇,不會有這麼大的效果吧。
不過承包商馬上就意識到自己錯了,承包商看見女孩的背後,真的掛了一條蛇,他當時還沒反應過來,還伸手去幫女孩把那條塑料蛇給拉下來,結果那塑料蛇回頭就咬了他手背一口。
承包商看着手背上的傷口,一時不明所以,愣愣地看着。然後眼睜睜的看着塑料蛇,落到地上,竄到旁邊的蓮花湖裡面。
直到手背上劇痛無比,承包商,才明白,真的是蛇!
女孩看到承包商受傷,慌亂着向旁人求助。
幾分鐘後,公園管理處的人來了,詢問情況。得知女孩的男朋友還在裡面。情況是這對情侶走到恐怖屋的深處,女孩的男友還在抱怨並不害怕,覺得白白浪費了錢,這時候,地面上就涌來很多蛇,女孩當即嚇得跳起來,向出口處跑,可是她的男友,還以爲這是恐怖屋的一個小把戲而已。
於是她的男友就錯過了逃跑的時機,女孩聽到男友的最後一句話是“還弄的很真的一樣”
女孩回頭看了男友一眼,他的男友正蹲下來,去觀察那些蛇,估計是在看這些蛇到底是什麼樣的玩具,能夠跟真蛇一樣在地上爬動。
接着,女孩的男友就倒在地上,女孩嚇的魂飛魄散,那些蛇都爬到男友的身上。並且向着自己追過來。
女孩說了這些話,管理處的人都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還好,恐怖屋的出口沒有蛇爬出來。
有人已經把恐怖屋的承包商,擡到公園的門口,120的車開不進公園內,只能等在門口。
接着市政單位的捕蛇對來了,市政的辦公地就在兒童公園旁邊。
帶隊就是董偉,董偉大致聽了情況,就帶着隊友慢慢向恐怖屋裡走去。
可是董偉等人在恐怖屋裡走了一個來回,沒有發現任何情況。
董偉又走了出來,對女孩和管理處的人說道:“你們確定是兩個人進去的?”
“我男朋友人呢?”女孩竭斯底裡的喊起來,“他明明在裡面!”
董偉命令公園管理處的人,立即把恐怖封起來,貼上封條。等待更專業的人過來,才能打開。
可是結局很讓人失望,裡面沒人,空蕩蕩的。
女孩不肯走,央求董偉等人,進去救她的男友。
城建部門的一把手壓力更大,市領導在一個小時內給他打了兩個電話,追問蛇患的事情。一把手,只能如實相告。
蛇患造成的傷員已經有四十多人,還有大致相同數目的病因不明的患者。現在確定被蛇咬死的死亡人數已經達到四個。
可是沒想到蛇患和其他的自然災害一樣,竟然也發生了人員失蹤的案例。畢竟蛇患不是火災地震洪澇泥石流等災難,死傷人數很容易統計,沒想到就發生了失蹤的事件。這個從道理上無法解釋。
兒童公園的恐怖屋失蹤了一個人,的的確確的發生了。
那麼大一個活人,就在恐怖屋裡消失了,那個女孩雖然嚇的厲害,但是她的思維還很清晰,她明確的說,恐怖屋裡有大批的蛇,結果現在蛇沒有,人也沒有。
一把手想了一會,打電話跟正在地下通道的李波聯繫。在李波的堅持下,市政部門聯繫到電信,電信安排了安裝工,跟着李波等人,把通信線臨時接到地下,方便了李波等人和地上外勤的聯繫,電信部門的人得到市領導的指示,把臨時的通信線纜連上了程控端,在地下活動的人員,可以直接打電話與地上聯繫。
一把手把兒童公園的事情對李波說了,李波在電話裡回答,“一定是那個坑洞發生了地陷,那些蛇,本來就是從恐怖屋地下更深處竄出來的,現在他們又回去了,所以並不奇怪。至於人也消失了,那就只能一個可能,就是最壞的情況蛇餓了,而且蛇的習性發生了巨大改變,主動捕獵,而且還知道把獵物移動。
一把手聽到這裡,拿着電話的手,汗涔涔的。如果按照事態的發展,最多就是蛇爬到地面上攻擊市民,可是現在情況變了,蛇超出了一般的捕獵習慣,竟然會把人移動到它們認爲合適的地方。
事態已經升級,一把手已經顧不上太多的禁忌,撥通了直管這次事件的市領導,“市長,我覺得有必要考慮疏散市民。。。。。。。”
小馮在屈師父家已經呆了兩天。現在又和屈師父站在山頭上。
“你到底在這裡等什麼?”小馮終於憋不住了。
“我在等天氣。”屈師父回答,“前幾天太熱,我在等天氣變冷一點。”
天空飄着細雨。附近幾個山上,已經有人在上墳,清明到了。
小馮分析着屈師父的話,屈師父要等氣溫下降,當然是和蛇有關的。蛇是冷血動物,對環境溫度極爲敏感,氣溫相差幾個攝氏度,對蛇的活動有決定性的影響。
現在屈師父說要等天氣冷一點,很明顯的,他在等蛇不那麼活躍的時刻。
“你要捉蛇嗎?”小馮問道,“什麼蛇,要等它睡着的時候再抓。”
屈師父把眼睛看着石磨,眨都不眨一下。
小馮指着石磨,“是你當年把石磨搬到這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