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孫,那個電影我是很不喜歡的,因爲,電影的最後,女主角死了。我不喜歡女主角死,如果非要,我寧願自己死。
我不喜歡電影的結局,但是,喜歡去電影院的感覺,喜歡爲了約定去淘衣服的那種期待心情。沒人知道,我之前穿的風衣太大了。
簡直又黑又長,嚴重的把我引以爲傲的小蠻腰殺沒了。爲了讓我的小腰冒出來,我拼命的找衣服。也沒人知道,當我出現在電影院門口時才發現,新買的棉衣袖子上的商標扣還掛在那。
可能吧,衣服比較合適,連我也那樣覺得。想了想,我只能把商標扣塞進衣袖。
我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女,可我的心那一刻卻是少女般純真。我清楚,自己又閒,自己又看電影,自己又做夢!
夢裡的天空很大很大!
夢裡什麼都有!包括車,房,存款,以及哥哥的健康,永遠不老的家人和父母,以及永遠也花不完的錢!錢從沒有讓一個人無緣無故地吃虧!不是嗎?
只有無錢,才焦頭爛額!
所以,我做夢纔想回到過去,回到童年!空氣裡,時不時光,歲不歲月,我都已經回到了十二歲。
外面的世界太複雜,外面的人心太險惡,所以,我只想回到天真無邪的十二歲。
永永遠遠。
我回去了。
中間無值與不值,虛與不虛,都被慮空,真真的回去了。
小孫,如果有時光機,你最想回到哪一年前?
如果真有時光機,讓我回到永遠不會扺達的長大吧。不是後悔,無趣。
因爲,如果時光倒轉到十二歲前,所有事情重來一次,我仍會失去真實與許多!
世界花花綠綠,朋友分分合合,而我,不喜歡分開的結果。
我喜歡長長久久的,哪怕只做同學也是。
我講講那天。
我喜歡那個電影院。
我喜歡那瓶水那桶爆米花。
我喜歡那條街那條道。
我喜歡那家餐館,雖然一頓飯吃完湯也沒開,但就是喜歡,毫無厘頭。
我不喜歡那個藥店,坑人得狠!
我不喜歡那個站臺,全是別離。
我後來還不喜歡那個小天地的同學會。因爲我看到許多我不想看到,非常噁心的東西。
林林森也是。
我小時候的死對頭如今的摯友李明哲也是,三個男人居然在一個聚會上同吻一個濃妝豔抹,人盡可夫的老女人,居然還像吃糖一樣的帶勁。
都不是隨便的人!都隨便起來不是人了?
後來,沈大頭說:“林林森,同學聚會那天,你和別人喝交杯酒,和不止三個女人親嘴,難怪你至今會沒老婆。”
那是我把迷月介紹給林林森後纔講出的事了。
迷月同我是中天地的同學,同十幾年沒見,唸書時她對我是很好的,只是許多年沒見,她如今的爲人處事我已經不瞭解了。
當我知道她離異單身時仍是很驚訝的,我把她介紹給三個人,有榮,家裡田地被佔,爆發戶了。
有榮說:“以前窮了不敢曬,現在有了人卻已經老了。”
我把他的大別墅連同人發過去。
林林森呢?
有車有房,月薪過萬。
還有屁!
迷月她選屁。
我常常想,人生要多厚着臉皮才能放掉過去忘記痛苦。有的人,可以如此能夠這般,爲何我做不到。
最後,林林森用着多了,積極又奮進,我也就才依依不捨的把迷月給他處了。
感情,我真不懂它,如果懂了,也就不那麼痛和失敗了。
可是小孫,我突然很想有錢。
以前,我會覺得錢多錢少無所謂,日子能過下去就行了,我會如我父親翩翩風度的說:“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現在,我慌了,因爲我沒錢。
我不止一次做這樣的假設――如果我有很多很多的錢就好了,一百萬。
至少有一百萬。
有了一百萬,我就可以去自己喜歡的城市,買一套房子,然後,樹高千丈,落葉歸根。
以前,我覺得城市與城市之間的距離不重要。
現在,我覺醒了。
遠親不如近鄰。
獨在異鄉,還是異客!
我父親說:“沈恩衣,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嗎?你就是想去晴諾家,找晴諾玩。跟你說,只要你尾巴搖一搖,立一下屁股,我就知道你想要幹嘛,必竟是我親生了你。”
真的,我表現得那樣明顯嗎?
我把酸奶,蘋果,梨,瓜子,花生,糖,瓶裝飲用水,充電煲一樣一樣的裝進包包,去見晴諾,衣服也要挑一挑,因爲許多年沒見了嘛。
晴諾回家割草,挖地,然後拍成小視頻放網上,一時在我心裡大紅。
她真的真實又接地氣。
去見她的路,長滿荊棘並且無從下腳。小時候迷戀的黑土地荒了。小時候迷戀甘甜玉露的井榦涸了。小時候鑽的竹林東拉西扯,早不成形。
倒是小時候採的野花還在,似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般堅強紮實的存在。
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走的人少了,路又不見了。
因爲是冬天,山頂上還有雪。路上的草也被霜榨得焦焦的。太陽一曬,人踩在上面悉悉簌簌,像脆了的酥油餅乾。上山的路,只有山厥枯萎的葉子蓋在上面。
也只有山厥枯萎的葉子無人問津,若是杉樹枝椏,估計早就被人撿去燒柴火了。
路過那片杉木林,依然需要我無數的勇氣。
其它地方還好,那片杉木林一進去,寒氣滲骨,加上林中墳墓無數,真的須要膽量。
依靠和晴諾不停的對話,我順利出了杉林,再一路而上,終於見到十幾年未見的她。
她呀,理了個男士的頭型,加上爲人處事大大方方,倒也帥氣當場。
她還在那任勞任怨的翻土呢!
我過去同她母親打招呼。
我說:“不知道怎樣喊您?”
她說:“隨便。”
我說:“不能隨便。”
她說:“那叫表嫂。”
我便喚她“表嫂。”我打開包給她發水果。她實在犟,推來送去。最後我跑了她才作罷。
本來一天能翻完的地,因爲晴諾跟我去爬山,幹不完了。
“幹不完明天來。”她樂呵呵的唱歌說。
晴諾見了我,高興壞了,那種感覺,只要她喚我一聲“晴諾”,哪怕“晴諾”之後再無言,我也能感覺她十萬分真實的存在。那麼多年,她還是那種耿直豪爽的明朗可愛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