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茶會結束時,法肆家的司機就主動和月音套近乎,月音感到這或許是個機會。待第三次前往法肆家時,月音感覺時機成熟了。
這天茶會結束後,纔開出兩個街口,月音便藉口要到冬臨大使館給人捎個物件,希望司機能幫忙繞個路,司機愉快地答應了。
月音之前並未經過使館區,它比朵朵的學校還要再遠一些,直至穿過政府機構集中的區域,在行政區邊緣的一條街上纔看到了冬臨的使館。
月音說服了司機等她辦完事出來載她回程,以免引起班的懷疑。使館的高級官員自然是見不到的,月音假借受人委託來打聽因坎薩動亂失聯的家人,還特別詢問最近是否有冬臨人到炎京。然而在等待了小半個鍾後,接待處的工作人員提供的結果讓月音十分失望,與西弗洛和阿古相似的人的消息一個都沒有。月音並沒有因爲在使館的失利而放棄,僅是心情低落了幾日,便打算改變一下行動方向,她決定先去找叔叔。
次周茶會後,月音又繞路去了教會區。雖然砂岩的宗教衆多,但炎京城的宗教區域並不大,這個教會區原本是舊時皇家宗教廟所的集中地,坐落着幾個大的寺院教堂,其他附屬的房子是一些長久以來爲服務教會衍生出來的民居和商鋪。
月音按照多勒斯神父在電話中告知的聯繫方式到了皇家大教堂。這座教堂歷史上歸屬於皇室,世襲制被推翻後,歷代只要依仗教會的政府仍然非常重視這裡,每年大型的宗教節日和盛典都會依古制舉行。但時代的變遷還是衍生出越來越多的新教派和無神論者,不斷威脅着教會的地位。爲了拉攏民衆,在不舉行典儀的日子,大教堂也會向公衆局部開放。
多勒斯神父安排月音聯繫的是在皇家大教堂裡負責管理經文圖書館的律神父,月音在教堂前的廣場上尋個教士問了路,而後避開正殿從側門繞往後區的圖書館,順利地找到了律神父。律神父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說話慢悠悠的,聽到月音和他打招呼,便扶着老花鏡從鏡片後細細地打量着月音。
“你和多勒斯是什麼關係?”
“我是他的養女。”
律神父眼睛一亮,好似看到了什麼珍寶似的,好幾分鐘沒說出話來。月音有些詫異,忙問道:“神父,多勒斯叔叔在炎京嗎?”
神父平復了一下有些激動的情緒,語氣更爲和藹地回答:“他的事情還沒辦完,還未回到炎京。”
聽到多勒斯神父並沒有在炎京,月音有些失望,卻想起了委託人的事情,坎薩大教堂的掌事神父說當時向他引見委託人的是一位在中央教會掌要職的教士,不如就和神父打聽打聽。月音隱去了委託的事情,只將教士的長相向律神父描述了一番,律神父思索了一番後,皺起了眉。
“你說的長相有幾個相似的人,我儘量打聽一下,看哪位在那個時間去過坎薩,你現在住哪裡,安不安全?我打聽好後,給你送消息。”
律神父更關心月音現在的情況,月音不想被班知道她在炎京的關係,找了個藉口。
“我現在住的房子,房子主人不是很喜歡陌生人上門,我還找了個差事,有些忙,每週才能來一次教堂,還是我聯繫您更好些,以免你找我時我又不在。”
神父想了想,向月音問起多勒斯神父給的手機,月音沒想到這條通訊專線叔叔也和這位神父提起,看來叔叔相當信任律神父。
“這是教會中的線路,我也有,我們就用這個聯繫吧。”
神父還囑咐月音每次通話後務必徹底刪除通話記錄,這個要求多勒斯神父之前也有提過,沒做多想。約定好日常可以通話的時間後便離開了。
接下來的一週月音沒有收到律神父的消息。她原打算親自去一趟教堂,卻在茶會前收到神父發來的信息,表示還沒有多勒斯的消息,反而是委託人的事情有了些進展。同時神父懷疑自己被人盯上了,雖然不知道原因。他要求月音如果沒有收到他的信息千萬不要再去教堂。月音憂慮重重,擔心是不是沙影的人跟蹤了她,如今只能一邊靜待消息一邊觀察管家有什麼異常。
茶會這日出發前,月音發現竟然不是法肆家派車前來,而是由班開車送她。這似乎證實了月音的擔憂。班應該沒有到過法肆府上,不瞭解法肆的規矩,徑直將車開到了正門。法肆正站在門前接待其他客人。來了這許多次,月音自然瞭解法肆的脾氣,看起來熱情好客的法肆大人,實際上對面子看得極重。
車後座的月音已然看到法肆發現她時一閃而過的不滿情緒,她忙向班要求:“帶我到側門下車,正門只允許客人進入。”
今日特別嚴肅緊張的班明白了月音的意思,連忙重新發動汽車。但此時法肆的客人也看到了月音,並大步向月音的車子走來。
“安小姐,真高興又見到你了,我可是等着聽你的演奏等了整整一週了。”
客人開了口,法肆雖有不滿但也不敢發作,只能緊跟其後。月音不敢再增添法肆的不滿,連忙下車迎了上去。三人方站定,忽然聽到班大叫一聲“危險,快躲開!”,而後便聽到一聲槍響,緊接着班倒在了月音身側的地上。
街道上的人全都反射性的彎下腰躲避,月音蹲到了車身後,一面尋找槍聲的來源一面不時看向地上的班,鮮血正從管家的身下慢慢的滲透出來,胸口處子彈打穿的地方滲出的血液也迅速的染紅了白色的襯衫。月音沒想到他竟然會幫她擋子彈,他雖然是沙盜派來對她進行監視的人,但實際上這幾個月來他並沒有爲難她,反而不時地幫她解決問題,今日還救了她。月音無法眼看他這樣死去。
管家的氣息在減弱。法肆的府上衝出了一隊安保人員,向槍響的方向放了幾槍,沒看到反擊後,迅速跑到街面上搜查起來。
月音嘗試着將班往車後拖,她將手用力按壓在他的傷口上以期望至少能幫他止血,然而鮮血還是不停從她的指縫中滲出。看着管家的生命力在一點點流逝,月音快速的在腦子裡搜索着學過的所有急救技能,可當下她能做的有限,止血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她用力按壓着傷口,專注到以至於忽略了周圍的環境——吵吵鬧鬧的保衛隊往街對面的一個人影追去了,一臉驚嚇中被保安圍着往房子退去的法肆緊張的張望着,還有在樹叢後擦着冷汗的客人還在用發抖的手嘗試平復自己的驚恐。
慢慢地,她看到自己手心處有一點微弱的光發出來,她慶幸着這個力量又發揮作用了。看着血漸漸的止住,月音才放下心來。一陣風讓她打了個哆嗦,她才發現自己渾身已經被汗溼透。她歇了兩口氣,攢了點力氣,無視班清醒過來帶着幾分震驚的眼神,費力地將他扶上了車後座,顧不上和法肆打招呼,一腳油門往醫院開去。
靠班的指引,月音找到了一家就近的醫院。雖然已經止血,但班被子彈打穿的身體受損嚴重仍然需要醫治。月音將班送到了醫院並確認他脫離危險後便回了官員家。官員早已知道出了事,忙向月音詢問詳細情況,月音將管家受傷的經過告知了他,官員沒想到管家竟然是爲了救月音,表示很是欣慰和欽佩,忙派人到醫院照顧管家。
沒有了班的監視,月音也無法行動起來,雖然擔憂律神父的安危,但今天的事情讓她猜測盯梢的人或許另有他人,她不敢輕舉妄動以免害了神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