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奮起赤手空拳,左右擊打,一連打倒十餘名兵士,來到王鎔馬旁。李匡威看得呆了。這時只見那人飛起一腳猛地一蹬李匡威的坐騎,隨着嘶鳴一聲,李匡威與馬盡皆倒地。衆兵士趕忙去救李匡威。而那人已借一蹬之力,躍上王鎔的馬。乘李匡威兵士驚亂之際,他與王鎔縱馬奔向牆垣。到達牆邊,此人雙足立於馬背上,將王鎔從馬上挾起,背在身上。緊接着一個縱深,如鷹揚一般,飛身穩穩落在牆上。之後又在牆上飛奔如履平地,越過屋頂,倏忽間便消失了蹤影。鎮州兵見王鎔既已被救,便毫無顧忌的攻打李匡威,李匡威和其族人全部被殺。
救王鎔的這人名叫墨君和。他因當年母親病危無錢救治,四處哭泣乞討。王鎔父親王景崇聽聞後,憐其孝心,出錢救濟,終將其母親醫治好。因此感恩在心,一直沒忘,等待機會報答。在王鎔被挾持之際,墨君和正在街市賣肉。他看到市井之人形色匆匆、議論紛紛,一副慌亂之態,便趕忙上前打聽,才知道城裡出了大事。心說道:“是我報恩的時候了!”
於是墨君和未挾任何武器就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王鎔軍府。到達後,見門已關,無由得入。忽見牆角有處缺口,便縱深猛地一躍,從缺口處跳了進去,這才救了王鎔。
李匡籌死了哥哥,內心竊喜。但畢竟是他親哥,他怎麼也得向王鎔表示一下自己的“仇意”。於是他揚言要大集兵衆,出擊王鎔,實則並未前往。
但王鎔仍然極其擔心,他失了幽州之援,又屢敗於李克用。見李克用必欲拿下邢州,便決定與李存孝決斷,向李克用求和。他令使者將李匡威的頭顱並書信一封送給李克用,信中說道:“侄兒與叔叔構難,全因李匡威蠱惑所致。侄兒年幼無知,爲其所誘,險些失地亡身。今已將其斬首,還請叔叔能原諒侄兒不明之失。從此願唯叔叔之命是聽。即便爲叔叔執鞭墜蹬,吾亦心甘!”王鎔又表示願出糧二十萬石,兵力三萬,幫助攻打邢州。李克用見其誠心投附,便應允了他。
與此同時,李匡威的副將劉仁恭也帶兵來投奔李克用。劉仁恭本來帶兵戍守蔚州,戍守之期已過,但前來換防的士兵久久不來,人皆思歸。劉仁恭爲人狡黠,對兵士多施小恩小惠以結其心,又好爲豪言壯語以激勵士卒。聽說李匡籌自立爲幽州節度,平素不甘居其下的劉仁恭就曉諭其兵士道:“將士們,李匡籌逐兄自立,使愛戴我們的匡威將軍慘死於他鎮,其罪難饒!我們受匡威將軍之厚恩,豈能不爲其報仇!還有,如果我們將其驅除,奪得幽州後將坐享榮華富貴!到時節度使我們輪流來做!”一番話說得所有人蠢蠢欲動。見士氣旺盛,劉仁恭就帶兵來攻打幽州,欲取而代之。不料到達居庸關時被李匡籌之兵所擊敗。眼見多數兵士或散或重新歸附幽州,劉仁恭就帶着極少數的殘兵敗將狼狽的來投靠李克用。李克用聽說他頗懂些軍機,對他很是愛戴,賞賜田地、豪宅以處之。
之後李克用帶河東兵數萬與王鎔兵三萬合軍前進,屯紮在任縣,使李存信帶前軍一部屯紮在琉璃陂。李存孝已然孤立無援,獨守空城。想到自己落得今日之悽慘處境,全是拜李存信這個青蠅小人所賜。他離間父子,讒言誣陷,李存孝怒不可遏。夜晚,他帶領百名騎兵攻擊李存信軍營。李存孝如同發怒的老虎一般,見人就殺。鮮血濺了滿臉滿身。一邊殺一邊到處喊道:“李存信你個卑鄙小人,就只會含沙射影嗎?若算個男人的話,過來與我一決生死!”連續殺了百餘人,還是找不到李存信。那李存信早就嚇得逃跑了,去奔向李克用的軍,其衆也全部潰散。李存孝最終生擒了李存信的軍使孫考老回城。孫考老是李存信的親兵,其勇力僅在存信之下。
九月時李克用親自領大兵包圍了邢州,先令人深挖溝塹並築造高大牆壘以環繞之。李存孝時時帶兵出城攻擊。修築塹壘工事的人雖有專門的部隊保護,但他們豈能擋得住鐵老虎的衝擊?工事因此時斷時續,久久不能成。袁奉韜這時對李存孝說道:"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這李克用等待塹壘完成後便會迴歸晉陽,將軍也就唯獨對他微有所懼而已。依我看來,不若任其修築塹壘。到時李克用一走,其他諸將豈是將軍敵手?咫尺之塹,又安能阻擋住將軍之鋒銳?"李存孝認爲有理,便按兵不出。
不出半月,塹壘已成。李克用果真回去了,留康君立代其統領軍士圍城。但是牆壘高數丈,溝塹亦深廣達丈餘。飛鳥走獸都難以逾越!更何談帶兵出擊?李存孝陷入絕境,被死死困住,始知被袁奉韜所誤。夜晚,他邀袁奉韜登上城樓,在城牆邊喝酒。新月高懸,狀如狼牙。慘白的月光、蕭索的秋氣讓李存孝的內心更覺悲涼。他連飲數盅,問袁奉韜道“自你來到我軍中後,我也沒虧待過你。奈何設計害我?”袁奉韜毫無懼色地說道:“吾受孟公厚恩,亦爲你所辱,是以要爲孟公報恩,爲己雪恥!我自知無力與李克用對抗,但若能使你們反目,也是讓其自毀萬里長城!時到今日你也不能全怪我,若不是李存信與你不和,我的陰計也難以施展。”李存孝大怒:“那你就不怕死嗎?”說完一拳將其擊倒,然後提起來,從空中甩了幾圈後扔了出去。袁奉韜飛離城牆極遠,然後才墜落,使得近處看到的河東軍士驚駭不已。
在李克用回晉陽時,他麾下的將領鄧季筠趁機偷偷溜走,單騎逃回了汴州。先前說到過,鄧季筠是汴軍中二號鬥將,爲李存孝生擒後便留在了李克用帳下。畢竟自己是降將,難免遭到其他將領們的明嘲暗諷,內心時懷羞慚。日子久了又思念故土鄉親,乘這機會便逃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