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個老人親自叩開了陳公館的門。
“你是林羽那個混蛋的爺爺。那麼,我可以叫你混蛋爺爺?”
陳璐骨碌碌的轉動大眼,經過一整天的糾結後,這個女孩兒似乎又恢復了靈動的神采,咳嗽了下後,“別怪我不禮貌,我現在恨死他了,讓我的初戀被拒絕了,嗚嗚嗚。”
“噢?”老頭子的臉上微微出現異色,似乎想明白了什麼,本沒有多少希望的老眼陡然添了一縷神采,“丫頭,不請我進去坐一坐嗎?”
“我爲什麼要請你坐——你幹嘛來的,不是道歉的不讓進,憑什麼要糟蹋本小姐的感情。”少女嘟起了嘴,她現在想通了,她要活得好好的,讓那傢伙後悔一輩子。
“哈哈哈,我啊,是正式提親來的。”老人爽朗大笑。
“提親——?”陳璐愣了愣,扭頭問客廳裡的女警:“寧靜姐姐。提親是什麼?”
“就是男方長輩去女方那裡商量辦婚事,要多少彩禮啊,擺多少桌,要不要房子車子表之類的。”寧靜噼噼啪啪玩着CS,順便頭也不擡的回答。
陳璐一聽,心中怒火四溢,頓時扭過頭來瞪着老頭,“想給我媽提親?知道我是誰嗎?”
“我看看。”自稱是林羽爺爺的老頭自動忽略眼前少女的不友好情緒,從破舊的布包裡翻出一張發黃的照片,是一個年輕女郎牽着七八歲小丫頭的照片,旁邊是一個叼着煙抱着吉他滿不在乎的少年。
陳璐順着瞄過去,那個小丫頭和自己好像?那個少年?難道是那個大壞蛋?唔,好像!
不由嚷道,“你怎麼有我和我媽咪的照片?怎麼那大壞蛋也在旁邊,我怎麼不記得了,你竟然還敢來提親,不想活了!”
“哦,你是陳璐?”老頭子頓時大驚,否認道:“原來你也喜歡上了這小子——”神色有些古怪,遲疑着要不要說出這個事實。
“什麼意思,我不能啊??爲什麼都說我不能,嗚嗚嗚。”陳璐這會兒是真流淚了。
“其實也沒什麼不能!”老人擡起頭,很認真的說。
“哪裡會可能,我媽咪喜歡他,我也喜歡他,好哇,你原來是消遣我來着?”陳璐眼睜得極大。難道她跟自己媽咪媽咪搶那禽獸,自己纔不會那麼做,那麼這是百分百意味着,林羽只能給自己做便宜老爸?
靠!
“啪”的一聲關上門,陳璐按通對講機對外邊的保安室道:“通通去管家那領一個月的工資給我滾蛋,誰叫你們放個白癡進來消遣我的,氣死我了。”
“小姐,小姐——”保安隊長拿着話筒有口難言,那個逃荒來的小子進去了?誰知道他是從哪裡進來的。
這時,一個瘦小微駝的人影走進保安室,將保安隊長的話筒接過,少女耳畔響起蒼老的嗓音:“小小姐,您先彆着急!”
“管家爺爺,這傢伙太欺負人了,竟然想找我媽咪提親,肯定還在門外邊,快來趕他走!!”陳璐貓腰瞅着貓眼,使勁吼道。
管家遲疑了一下後,覺得這個事情會不會給小小姐造成打擊,但還是狠了狠心,道:“他叫什麼?”
“喂。老頭,你叫什麼?”陳璐將門打開一條縫隙,問吃了閉門羹的老人。
“我?鄙人姓林,名遠山!”
“他叫林遠山。”女孩兒對那邊的管家爺爺吼道。
“那沒錯,是像小姐提親來着。”
“噼啪”,電話摔成了零碎,老管家苦笑着往公寓裡邊走來,這事兒,十年前就定下了基調,陳家老爺子剛被自己老爺罵了個狗血噴頭,林家老人就坐飛機趕了過來,而那個小子還沒有離開京城,不知道在哪裡風流快活,真是作孽啊。
老人並沒有因爲陳璐的不禮貌對待就有半分怒意,拄着柺杖,開頂的頭髮比較亂,使他像個老年的獅子。
“這孩子,這次倒不是出於以前那樣的原因離開的,陳璐這孩子喜歡上了他,確實很糾結啊!”林遠山長長嘆了一口氣。
隨後,一身黑衣的管家弓身走來,看見了林遠山後,一直保持慈祥笑容的臉孔不由自主出現了絲抖動,加緊腳步走了來。
林家老人的背影消瘦如竹,在他的家鄉有很多這樣的竹子,數百萬畝連成一片,那裡走出來的每一個人在骨子都有種消瘦的意境,蹲下來時則是山中最常見的硬石頭,可以一腳踢開。但絕對是沒法粉碎內在的硬朗。
“林教授,勞駕您從南方趕來,真是罪過,隨我來,老爺正在亭子裡看書。”老管家壓下那抹感激,邁動腳步帶着老人往前走。
“天啊,爲什麼那個大壞蛋傷害了我,也傷害了我媽咪,可現在——他家長輩來提親了,難道真要做我便宜老爸?眉眉,你告訴我,這是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我快瘋了,管家爺爺也說是真的。”
“這個,其實你可以換個想法,林羽的身材很性感啊,你媽是佔便宜了的,嫩牛啃老草來着。”葉眉小狐狸似的笑着,顯然不懂安慰人的藝術,這火上澆油的功夫倒挺利索。
“葉眉,你別添亂了。”坐在一側看着財報的陳蘭影啼笑皆非,摟過眼淚汪汪的陳璐,“你媽我又不是小孩子,身爲陳氏集團的掌舵人。難道我會胡來?”
“喔!”陳璐安靜下來。
“林羽那混蛋我老看不慣眼了,笑着竟然想着啃完蘭影阿姨,又啃你,做夢去,我一刀幹掉他,敢惹我家璐璐生氣。”寧靜一邊用刺刀扎得匪徒鮮血四濺,冷冷的道。
“寧靜姐姐萬歲!”
陳璐的小貓拖鞋一下飛揚起來,騰騰騰跑到長腿女警花面前,捧着小麥色的玉質臉蛋蹭了下,“寧靜姐果然英明神武,不愧是最有前途的警官大人。”
“去去去。我現在是劫匪,等我幹掉這些警察!”寧靜端起AK47衝入倉庫,又是一陣強悍的衝鋒。
“媽咪,那我們怎麼辦?肯定不能沒讓那個老頭子進門,就趕跑他吧,那樣顯得我們陳公館太小氣。”陳璐有些遲疑,雖然覺得應該小氣一把,最好招呼旺財過來將他咬出門,或者叫些惡奴轟出門,但這與陳家小姐的心胸不符,於是,自小受到的良好教養讓她臉色平靜的拉開了門,想讓替那混蛋說親的老頭子進來,再好好用些法子讓他滾蛋走人,順便出口惡氣,例如拿火機燒他鬍子之類的。
“爲什麼不要林羽大叔啊,他很好呢,特別是那雙眼,有股子純天然礦泉水的味道,我好想念他的抱抱哦。”葉眉水汪汪的眸子裡滿是不捨。
“小騷貨。”陳璐白了自己的花癡好友一眼,還好這混蛋走了,不然自己和媽咪又得多一個情敵,剛纔那個老頭子估計是自尊心太強,受不了打擊後掩面而去,不過,不會去跳海吧?
“遠山兄,你來京城,除了這事外,還有別的計劃嗎?”陳千山將手中書卷交給自己的管家,儘管頭髮花白,但滿面紅光,層層疊疊的皺紋裡藏着一對渾濁老眼,有種若隱若現的精芒,帶着故交往山上走去。
“鄉下地方來一趟大城市不容易,不過這次就爲這事來的,你家蘭影是我和老唐都指定的媳婦兒,他們絕配。”林遠山抽菸後。臉頰微紅,跟在一身唐裝的老人身後,走得不急不慢。
“但這個混蛋,幾乎卻勾起了我家璐璐的興趣,這都亂成一團麻了,雖然都知道她是小孩子心性,可能過完青春期就會消失,但現在,我家蘭影只能照顧她的情緒,如果這事情鬧出笑話來,我們陳公館將臉面何存?”陳千山停下腳步,已經帶他到了整個陳公館的最高處,指着下面雨意濛濛的古建築物和園林,“我在這呆了六十年,先是一無所有,而後白手起家,如日中天,沒落,又在蘭影手中中興,在這個城市裡擁有舉重若輕的地位,可能再過些年,又得在我家璐璐的手裡延續這種榮光了,所以,我不會再答應這樣荒唐的事情了。”
“那你的意思是,婚約作廢?”林遠山微笑的神情裡終於多了一份凝重。
陳千山搖搖頭,“我和你,還有唐家老頭兒,被稱作‘三山’,我和你的緣分也是很早結下,記得我身無分無,寸步難行時逃到了南方,一身行頭比叫花子還不如,就是你家收留了我,才度過了最艱難的歲月。”
“我是替我家小子說親的,不是來找你報恩的?”林遠山翻了翻白眼,打量着腳下這個稱爲公寓,卻比公園面積還要大上不少的陳公館,古色古香的建築散佈在蘇州式園林中,前半部分則是一幢現代化的別墅,在這每平方米高過3萬的地帶能夠佔地如此寬闊,幾乎承載一個百年家族所有的繁華印記,冷笑一聲道:“如果我要你報恩,你這陳公館全部給我,我也不嫌多。”
“是,你林遠山一輩子運籌帷幄,佔了高度,但我曾答應過我的老婆子,會照顧好她的女兒,不過人終究會老的,會有力不從心,所以纔想替她找份依靠,但林羽這小子,行麼?”陳千山先是憤慨,而後帶些慈愛之色,但枯瘦的側影落在身邊的老人眼中,那兩條老腿裡溜出一條老狐狸的尾巴。
“我家的小子可也不是一般,配得上你家蘭影!”林遠山帶些驕傲神色,“你陳氏這次沒有他,怎麼可能化解危機於無形?”
“但他不該招惹我家璐璐!”陳千山回頭沉喝道。
“那小孩子的心事怎麼能當真?”林遠山寸步不讓,“難道我家小子對她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你說說?”
“這倒沒有,不過,我家蘭影正值盛放的季節,肌膚柔嫩可堪把玩,而且小姐一直冰清玉潔,絕對是你夢寐以求的佳人,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賺錢更是一把好手,全華國都沒幾個比得上她,生養孩子也正是時候……”陳千山一誇獎自己的女兒來,就犯了老年人最容易犯的毛病,囉唆。
但林遠山這個素來護短的老傢伙覺得,就算陳璐和陳蘭影同時喜歡自家小子,也只是電視購物裡的買一贈一,娶個比自己大這麼多的媳婦,這保質期就過了十幾年,附送個小女孩剛好彌補遺憾。
想到這,林遠山還是明白禁忌不可觸犯,嘆息了下,“如果那會兒陳璐被別人收養,那就沒事了。”。
滔滔不絕的說着小姐好處的陳千山終於嘎然而止,老臉一紅橫上了眼,“璐璐怎麼可以被其他人領養!”
“算了算了,這真是個無解的命題……老子不是跟你來吵架,得解決這個問題。”林遠山搖搖頭。
“其實,這是我當初考慮失誤,以爲林羽這小子要做我家璐璐便宜老爸的話,先得有便宜老爸的付出,結果發生角色錯誤了。”陳千山苦笑了下,倒沒有拌嘴的興趣,這是不是自己這些老一輩的在錯點鴛鴦譜。
“還好,便宜老爸總比做我這被人呼來喝去的老傢伙要好,儘管剛吃了個閉門羹,但我不介意和她們去交流的,這事情,還是得繼續。”林遠山堅決道。
“以爲我家女兒是白養的不要錢,非得倒貼那小子?”陳千山頓時氣衝頭頂,擼起袖子就打算和他幹一架。
“我家小子,也不輸誰啊。”林遠山不陰不陽的說了句,“當時還是你自己想要我家小子的不是?”
而在路口跟蹤過來的陳璐聽到這句話後,已經怒髮衝冠,恨不得化身超人,將這老頭子人道毀滅了,自己爺爺竟然會出賣媽咪,呸呸呸。
“璐璐,我們得在老人家面前,保持淑女風度。”葉眉整了整露出肚臍眼的小T恤,發白牛仔褲緊緊繃着小屁股,拍着粉撲撲的臉蛋笑嘻嘻的道。
林遠山聽到背後的人聲後,對上陳璐氣哼哼卻無疑是大美人胚子的小臉,突然覺得自己家的臭小子未來似乎很明媚。
話說娶媳婦得先看丈母孃,丈母孃漂亮的話,只要岳丈不是豬八戒投胎,這女兒肯定也是如花似玉,反過來講,女兒陳璐漂亮的話,母親陳蘭影絕對不醜。
不過,林遠山還是有些鬱悶,爲什麼這麼一個千嬌百媚伶俐可愛的小女生,偏偏對自己很不和善。
“老爺爺,我們都是林羽的媳婦兒,您要和誰提親哦,和誰我們都會說你偏心的哦?”葉眉眨巴着眼,穿着拖鞋將林遠山迎了進來,她的愛好就是攪渾水。
坐到公寓寬敞的客廳裡,林遠山自始至終將自己的行李放在腳邊,身爲桃李滿天下的元老,如果被人趕回去的話,口袋裡的火車錢是夠了,但面子就丟大了。
怎麼來陳公館短短的時間,就弄出這麼多媳婦來了?
記得自己給這小子訂下這門親事之前就說了,陳家雖然有一個陳蘭影,但孤兒寡母欺負的人太多,在陳家老頭子退二線後,就連陳家的自己人都在蠢蠢欲動,所以,得去幫幫她們,訂婚,只是一個適合做某些事情的名分。
但事實是否真是如此,只有當初參與的三個老頭子明白,他們希望這對八字十分吻合,性格互補,連才能都互補的男女相親相愛,將上一輩的情意傳遞下去。
林羽剛開始並不願意,想想也能理解,一個能夠調動數十億資金,本身花容月貌堪稱商界第一女神的美女,卻要和一個比她小了幾歲的男子談婚論嫁,沒準還真得花前月下,上牀什麼的,女人易老,陳蘭影的心理壓力更大,沒準就被人說老草啃嫩牛。
所以林遠山當初對安排林羽進入陳公館的計劃很是贊同,只有接觸了纔有基礎,沒想到橫生枝節,出現了這麼檔子事,林羽不走是不可能的。
在老爺子的正前方就坐着陳蘭影,淡而有禮的寒暄後,蘭花般的手指抓着一本財報,並沒有對林遠山講什麼經過,很顯然,平靜的表面下,也有怒火,只是礙於禮貌沒法爆發。
而在旁邊,一臉鬱悶的陳璐絕對是很討人喜歡的小丫頭,難怪那小子只能選擇退讓,夾在中間是絕對不可以觸碰的雷區。
而那位自始至終對着屏幕咬牙切齒掃射的警服小丫頭,即使是肥厚的警褲,也沒法讓那雙彎曲的纖細長腿變短粗一點。
老頭子甚至可以肯定,她的身高與林羽相比略高,難道也有可能成爲自己的孫媳婦?不然,怎麼會提起那小子就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除此之外,那個柔媚的小女娃用水汪汪的眼神看了林遠山半晌,一見老人瞄向她,頓時咯咯笑着,看似懵懂,其實眼裡有一縷類似小狐狸的光芒閃過。
“這也是一個預備人選?”
林家老人發現這小子實在是太混賬了!
“林伯父,您這次來,有何貴幹?”陳蘭影挑了挑眉,這種事情只能是她上場,換成璐璐,估計沒兩句就會是火藥桶爆發,不是她拉了這麼一大堆姐妹來瘋狂了半天,是怎麼也沒法從被林羽拒絕的陰影裡走出來的。
“主要是爲你和林羽那小子的親事,你也知道,我,你爸,還有老唐,都對你們十分看好……”
“夠了。”陳蘭影終於知道,什麼叫浪費時間,討論這種事情就是浪費時間,她不需要任何林羽以外的人來解釋,她的黑髮爲誰而留?
至少不是眼前的糟老頭子。
“呵呵,我知道,那小子是犯了衆怒,我這次確實是來給他補漏子,我不相信以這小子是自私卑鄙無恥,會放棄你的。”林遠山果然是一手撫養那小子長大的家長,對林羽的劣根一清二楚,十分誠懇的解釋道:“這只是他的一個藉口,一個他不喜歡你們母女倆參與到他接下來所有事情的藉口,那個世界對你們來說,比較危險。”
“我說過,夠了!”陳蘭影對老管家招手道:“領老爺子去和我爸拉家常去吧。”
“這——”老管家瞄了林遠山一眼,這次算是吃癟了。
“等等——。”陳璐制止了媽咪的動作,坐到老頭子面前,輕言細語的道:“原則上,我不干涉我媽咪的婚姻自由,但想做我的便宜老爸,可沒那麼容易。”
“哦,你說說。”林遠山頓時舒了口氣,能搞定陳璐,這事情就圓滿了。
“想成爲我媽咪的夫君,必須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炒股穩進,炒地穩賺,最重要的是得有一個有力寬厚的胸膛,替我媽咪撐起一片遮風擋雨的天空,也就是說,得有強力的武力值,他能做到嗎?”陳璐說出醞釀好的臺詞。
“這小子絕對能!”林遠山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那好——那我代表我媽咪,再給他一次機會,我決定,不喜歡那大壞蛋了。”陳璐突然眼圈紅了,捏着拳頭微笑道。
林羽從白鳳蘭的小公寓裡走出來時,已經是深夜,他留下承諾,要爲這個總是默默用目光追隨自己的女人親手披上嫁衣。
這個溫婉的女人在自己身下婉轉呻吟,喘氣迷離的模樣十分可愛,但似乎沒法讓他忘記陳璐倔強的流着淚的臉孔。
也沒法忘記陳蘭影平靜凝視自己的那一剎那。
他很多時候認爲自己還是一個殺手,殺手可以放蕩,可以風流,但不可以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有任何牽掛,但對陳家母女的牽掛,似乎用任何東西都割捨不斷,即使也是他同樣喜歡的女人。
同時喜歡幾個女人並不矛盾,有的人喜歡牡丹,有的人喜歡菊花,有的人同時喜歡許多種,也沒人說他濫情。
濫情不可恥,可恥的濫而無情。
開着黑凰留下的車回家後,他才按按額頭,奧麗黛兒那個叛逆兒童還留在家裡呢,現在不知道有沒有幹出謀殺事件來。
但在轉彎時——
“打劫!”
林羽聽到這個聲音後,就不由苦笑了下,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叛逆少女,又在玩這把戲了。
和昨晚的個性打扮完全不同,可以想象她那些保姆們沒有離開太遠,肯定還在偷偷給她準備各種各樣的必需品。
這丫頭其實以東方人的觀點來看,也長得十分漂亮,纖直的小腿併攏得沒有一絲縫隙,帶了領白色鴨舌帽,一抹黑髮筆直垂到膝蓋以下,唰的一下,就能用髮梢打個漂亮的卷兒,眼兒很大很圓,俏白的小臉蛋上有些泥痕,筆挺的小西裝上還沾了些草屑兒,如果不是手裡提着根棒球棒,正殺氣騰騰的瞪着他,他願意打個滿分。
“未來的女皇大人,你從哪裡學來的把戲?”林羽按着額頭呻吟了下,這丫頭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一旦胡攪蠻纏起來,能夠讓自己哆嗦個不停。
“我曾看了一本華國小說叫水滸,正想模仿下,本小姐只劫個道,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否則押回山寨去做苦力!”奧麗黛兒冷哼了聲,歪着腦袋,一本正經的樣子顯得她非常敬業。
“女大王饒命!”林羽儘管心情不好,還是和這喜歡胡鬧的小傢伙瞎扯了下,從口袋裡掏了半天,纔拿出早上買包子找的五個一毛錢硬幣顫顫抖抖的遞了過去,“給……給,買路財。”
“咦?”奧麗黛兒睜大了眼,今天這位執行官大人很配合哦?接過那幾個硬幣,一下氣得跳了起來,“打發乞丐呀?五毛錢,嗚嗚,據說你們華國的豬肉都漲價了。”
“哈哈哈”林羽咧嘴一笑,“叔叔給你買棒棒糖吃去。”
“你賴皮,只有我那淫蕩的阿姨才吃你的棒棒糖吧!”奧麗黛兒哼了聲,臉蛋兒上浮出兩朵紅雲,跺腳咬牙,水汪汪的眸子瞄着他。
林羽老臉一紅,突然想到棒棒糖的另類含義,仰天一個哈哈,“再不讓開路,我可拎着你揍了。”
“我纔不怕,我喜歡Lin揍我,嘻嘻。”奧麗黛兒顯然樂此不疲,甩動着長長的烏髮跑到林羽面前,打算弄得他從車上摔下來。
“別鬧,別鬧,我這車快散架了,哎……”林羽將女孩兒的小身子拎在了手中,一米六的個頭其實很不錯了,不過身子還沒張開,胸前小饅頭才一點兒隆起的跡象,被他輕而易舉的提起朝道旁鬆軟的草皮上一扔,打算開着破車走人,她身手那麼高,不可能受傷。
但沒走出兩米,奧麗黛兒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讓林羽心頭一驚,回頭望去,叛逆的西方美少女正眼淚汪汪的捧着自己的腳踝,狠狠的瞪着他,不住的吸氣,極力讓眼眶裡打轉的淚珠兒不掉下來。
“怎麼了?崴着腳了?”林羽暗叫不妙,自己的手法可是很準確的啊,停好車跑到這爲皇室繼承人的面前,才發現鬆軟的草皮下露出一抹黝黑的石頭表面。
白白嫩嫩的小腳丫子上,果然磕青了一塊,幸好沒破皮。
這丫頭出生於沒落的地下皇室,有這樣精緻的皮膚也是理所當然,她阿姨瑪麗夫人一直鮮嫩的皮膚更是奇蹟之一,林羽小心翼翼的托起粉中嫩紅的足底,伸出指尖一觸青腫處,就聽到女孩兒象牙白的齒縫裡絲絲的吸氣聲,手錶皮膚感覺到了兩點溼潤。
“忍着點,我給你揉散下淤血,這樣好得快些。”林羽怎麼都有點兒慚愧,要不是這麼不知輕重的一丟,就不會硌着腳了。
“你這大壞蛋,本公主,不……本女俠饒不了你,我又不只是專門打劫你。”女孩兒朝他揮舞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掌,上面的污跡顯然有泥土和花草混合的味道。
林羽沒受威脅,只是微微瞄了她一眼,她的全部收穫就是五毛錢,剪裁合體的小西裝衣領筆直,在路燈昏黃的光鮮下,衣領陰影中白玉般的小耳垂俏麗可愛,甚至因爲她這句俏皮卻帶有威脅意味的話輕輕動了動。
就是這麼個溫暖的小場景,扯動了林羽心中某一根小小的弦,從她耳垂邊一縷烏髮上沾的青苔痕跡來看,這個小丫頭爲了打劫自己,至少鑽過了三個下水道坑洞。
坑洞,這是一個多麼遙遠的字眼,似乎就在眼前。
林羽的手掌很粗糙,雖然他偶爾會有點文藝性質的想法,例如會在某些陰雨天氣買上兩斤自釀的小米酒吹得乾乾淨淨,喜歡抽菸的時候用最老土的火柴,討厭被人從後邊欺近拍肩膀,但對於一個摸過金屬冷兵器的人而言,手掌不粗糙纔是怪事。
不過,奧麗黛兒在他粗糙有力的指頭按壓自己硌疼了的部位後,似乎有絲冰涼鑽入了皮膚裡邊,痛感依然有,但輕了很多,微微的舒服感覺讓她有種痛並快樂的感覺。
“你要是沒等到我,還真打算打劫下去?”林羽纔不相信她的抗擊打能力這麼遜色,這可是有衆神血液的地下皇室繼承人。“裝疼的吧?”
奧麗黛兒沉吟起來,小臉先前還疼得煞白,這會兒多了份扭捏的紅暈,甩得背後的長髮輕微的晃動,很小心的看了林羽一眼,才皺了皺鼻子,“我是假裝疼,那又怎麼樣,不該得到Lin的疼愛嗎?”
“咳咳,你家財億萬,到底爲什麼呆在這打劫,還是隻爲了嚇唬我?”林羽還是刨根問底,十分納悶。
“我想吃麻辣燙,不過,沒有刷卡的地方……”女孩兒眨着眼,一臉很鬱悶的表情。
……
這是什麼荒謬的理由?
林羽就算相信夏雪妍那個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超級美女,會在面前脫掉一百年不變的職業裝在他面前跳鋼管舞,也沒法相信在這現代社會,有人沒有吃過麻辣燙,而且理由的理由是,只有信用卡,沒錢……
這讓他想到了當年某個白癡皇帝,發出一聲感嘆,沒飯吃,何不食肉糜?
不過,在女孩兒的小嘴中娓娓道來的時候,細嫩,清脆的聲音裡有種讓人信任的真誠。
……
……
我看你們華國電視的時候,發現很多同齡人都喜歡吃麻辣燙。
我的艾弗萊管家,不許我做出不符身份的事情,不許吃沒營養的東西。
不過我在你家突然想吃的時候,發現我沒錢啦。
所以……
叛逆少女眼巴巴的望了眼前的林羽一眼,很有點扭捏道:“其實我是就打劫你啦,不過是鬧着玩的。”
林羽無語的將一盤子要燙的菜遞了過去,然後朝老闆要了瓶啤酒,纔看着一臉興奮的將青菜火腿之類扔進滾燙湯鍋中的叛逆少女,“你確認這玩意就那麼好吃?”
“比我家那些東西好吃多了,哇,好辣!”小丫頭吃下人生中的第一口麻辣燙,其實就是些廉價的白菜葉,金針菇之類,用泛着紅色辣椒沫的湯汁燙熟後,能夠散發着麻辣香料的刺鼻辛味,看着就能讓人掉汗水,以及口水。
然後,林羽正提起啤酒瓶,將那些散發着餿味的金黃酒液倒入簡陋的玻璃杯裡,就被辣急了的叛逆少女一把拿過,灌入了喉嚨。
“你會喝啤酒?”林羽看着女孩兒生猛的喝酒方式,嚇了一跳。
女孩兒的動作停頓,“這是酒?”然後露出古怪的神情,一時間霞生雙頰,迅速伸出粉紅的小舌,辣得不住的喘氣。
林羽看得大聲笑了起來,這丫頭,看來是情急亂投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