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灰色的雲遮蔽了藍色的天空,吞沒了金色的太陽,原本光鮮豔麗的景色沉入了昏暗之中。對於杜宏明來說,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天氣。
他只是一個業餘的攝影師,喜歡驅車很長一段時間,來尋找自己心目中最美的景色。所謂最美,在杜宏明看來,並非是那些繁花似錦、花紅葉綠的景象,也並非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美人,而是那些蕭瑟的或者說有些頹敗的景色。在他看來,這纔是最美的,最本質的。杜宏明覺得,那些世人看來的美的事物,都是經過修飾的,人也好,自然也好,都是將之經過一番精心打扮之後才公之於世的。他尋找的並不是這種美,而是另一種更加本質的,更加接近人與自然靈魂深處的美,那便是蕭瑟。只有在蕭瑟與頹敗中,才能感受到人與自然內心中最本質的東西。
那一天,正如往常一樣,爲了追尋自己心中的美,杜宏明驅車來到了這個有些偏遠的地方。參差不齊的村落零星地散佈在原野上。不過,這些人家,似乎都沒有人煙的樣子。也許這裡曾經有過繁華的一刻吧,但至少不是現在。
杜宏明覺得自己找到了想要追尋的東西,於是他挑了個好一點的位置,準備拍攝。
結果,還沒有來得及拍,一陣意想不到的送葬曲從不遠處傳來,聲音哀婉淒厲。
杜宏明左右來回看着,想要追尋聲音的來源。最終,他將目光鎖定在了不遠處的一棟兩層樓高的大宅後面。由於好奇,他不自覺地朝着大宅一步步地靠近。
果然,在大宅的背後,他見到了一隊穿着白衣服的人,看樣子是在進行葬禮吧。不知爲何,杜宏明看得入神。
兩具木製的棺材已經被放入土中了,就在他們打算掩埋時,一個女子突然從一旁衝了出來,趴在其中一具棺木上痛哭着。她的哭聲發自肺腑,其中夾雜着無數的思念與哀傷之情,光是站在遠處聽着,杜宏明也能感受到來自這名女子靈魂深處的悲痛。
他離開了。這樣的場景不是自己所能承受的。他不能忍受類似於葬禮之類的地方,這些地方對他來說宛如地獄一般。因此,他打算儘快完成自己的任務,以便早些離開這裡。這個時候,他不禁有點惋惜,難得找到一個那麼好的地方,本可以慢悠悠地安心完成拍攝的任務,結果卻因爲這件事而不得不加快動作。
本以爲這件事與自己無關,但是沒想到,命運是如此難以捉摸的事物。當天晚上,他們相遇了。
本來,杜宏明只是覺得好奇,爲什麼晚上會有一個女子坐在河邊哭泣呢?他向來不相信那些鬼神的傳言,因此在他看來,只是覺得這名女子非常地傷心而已,他忍不住想上前瞭解一下情況,順便安慰一下這名憂傷的女子。
結果靠近一看,她就是之前在葬禮現場見到的那個趴在棺材上痛哭的女子。
“小姐你好,我能坐在這裡嗎?”
她輕輕地點了點頭,於是杜宏明就率直地坐了下來。
“小姐,我看你好像哭得很傷心的樣子,出什麼事了嗎?其實我上午的時候剛好經過你們家,是不是家裡有人去世了?”
這名女子的眼睛已經哭紅了,似乎也已經麻木了,起先對於杜宏明的話沒有反應,後來才慢慢地點頭表示確定。
“其實有人死去是一件很傷心的事情。我曾經就遇到過,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悲傷。心裡很痛但是又無處發泄。所以我直到現在,都很難靠近葬禮現場,因爲我會覺得很難受,彷彿死者就在周圍看着我一樣。”
“可是……可是……”女子想說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如果心中有痛的話,只要能和別人分享,那麼痛苦便會減輕一些;相反,如果一直都悶在自己肚子裡的話,痛苦就永遠是痛苦罷了。”
杜宏明停頓了下,期待着對方的反應。
“我……我的姐姐……自殺了……我的家庭比較保守,總是喜歡老的一套,他們……不贊成我姐姐和姐夫的婚事。於是他們兩人想逃走,計劃在兩天前的晚上行動,然後在外地結婚生子,結果……被發現了……姐姐被關在房間裡,姐夫則是被趕走了。父親很生氣,想要打斷姐姐的腿,幸虧大家攔住了才作罷。但是……第二天早上……發現姐姐和姐夫……喝了毒藥……自盡了……”
“這還真是悲傷的故事呢。”杜宏明點了點頭,明白了這名女子悲傷的原因。
“姐姐……姐姐是我最親近的人,可是,卻因爲父母的逼迫,不得不走上這條道路……實在是……太慘了……”
“可是他們是幸福的啊。即使活着的時候不能成爲夫妻,他們在死後不也是了結了這一心願嗎?這對於他們來說,難道不是幸福的結局嗎?”
“可是……可是我該怎麼辦……沒有了姐姐……”
“現在的你需要做的,可不是爲逝去之人哀傷,而是應該努力地活下去,不是嗎?尋找自己人生的新的意義,然後再積極地爲之奮鬥,這纔是人生啊。至於逝去之人,你永遠也沒有辦法追憶每一個逝去之人,不是嗎?”
“嗯……我覺得我好像明白了……”
已經達到了目的,不管女子是否真的明白,他也覺得自己已經盡到了義務,於是便打算離開。
“這位先生,請問你的名字是?”
“我叫杜宏明,是一位業餘攝影師。你呢?”
“馬芸慧。剛纔謝謝你了,能有人在我悲傷的時候來勸慰我,我真的很高興……”
杜宏明聽到這裡也不自覺地笑了,順勢遞出了一張類似名片的東西。
“這上面有我的聯繫方式,如果你還有迷茫困惑的時候,儘管來找我好了。”
“嗯,謝謝。”
“啊對了,說起來,你的髮簪還真是好看,有一種古典風味。”
“這不是我的東西,那是我祖上留下來的寶物。祖母送給了我,因此我特別珍惜,一直戴在頭上。”
“原來是這樣啊。”杜宏明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雙方再隨便交談了幾句後,他就以天色太晚爲藉口,和對方道別後就悄然離開了。
當然,此刻離開之後,杜宏明也不抱着能再見面的期望,當初告訴對方聯繫方式只是一時的衝動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然而,就在一個月後,自己接到了一通電話……
“喂,是杜宏明先生嗎?”
“你是?”一時間,他完全不記得這個稱呼自己姓名的陌生人到底是誰。
“是我,馬芸慧,您還記得我嗎?”
聽到這個名字時,記憶的閘門終於敞開,他回想起了那天的所見所聞,也想起了這個給自己打電話的人是誰。
“是你啊,有什麼事嗎?”
“我……我現在走投無路了……我的家……完了……所以我想來找你……我沒有別人可以依靠了,我只能來找你了……”
“等等,請等一下,能從頭開始說嗎?”
“我……我的母親……因爲受不了女兒自殺的刺激,就在不久前自殺了……而我的父親,也因爲食物中毒,昨天晚上去世了……你能明白嗎?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你一定是明白的吧!”
“你還真是不幸啊……那麼你沒有別的親戚了嗎?”杜宏明似乎覺察到了她的話裡蘊含的深切的悲傷,於是裝作自己明白的樣子。
“我……我沒有別的親戚了……我想你一定能接納我,所以我……”
“你先彆着急,我現在也居無定所,而且現在我所處的方位離你那裡很遠,所以……”杜宏明急着讓她保持冷靜。
“沒關係,因爲我……我跟着你的‘足跡’……”
杜宏明握着電話聽筒的手都被汗水浸溼了。
“你瘋了嗎?那麼遠的路,走過來的話你非要累死不成!快告訴我你的位置,你等着,我馬上就開車過來。”
聽對方報上了如今所處的位置之後,杜宏明趕緊拋下手頭的攝影計劃,驅車趕往那裡。
一個小時之後,杜宏明終於來到了馬芸慧所在的地方。現在他的表情是什麼呢?是憤恨、震驚……還是無奈呢?
“你也真是的,爲什麼要跑那麼遠來找我呢?”
“因爲……因爲我……已經無家可歸了……”
“現在他們怎麼樣了?”
“已經安葬了……但我實在沒辦法住在那個悲慘的地方……我覺得如果是你的話……或許能夠容納我……”
“原來這就是你所找尋的未來生活嗎?我明白了。不過我並沒有一份正當的工作,只是隨手拍些照片然後四處打工的流浪者,即使這樣也沒有關係嗎?”
馬芸慧搖了搖頭。
“沒有關係,因爲我……我的未來只能靠你了……”
馬芸慧靠近了杜宏明,牽起了他的手,然後探出頭,用自己的紅脣,抵住了他的雙脣……
3
“就這樣?”聽完他的敘述後,我難以掩飾自己心中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覺。
“是啊,就是這樣。”杜宏明笑了笑,然後摟住了靠過來的妻子,“雖然改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細節,不過事實就是這樣。”
“爲什麼要改呢?原來那樣不是很好嘛?”
“好什麼啊,”他難得地露出了寵溺的笑容,“那樣的話纔要被馮同學笑話呢!”
“沒有那麼誇張。”她靦腆地笑了笑。就和她的裝飾相吻合,這一笑很有中國古典風範。
“後面的事情不用贅述了吧?我們就這樣漸漸相愛,最後就結婚了。”
“可是我本以爲會有更加……不可思議的經過呢?”
倪安秋在我身旁探過頭來問道。我被她嚇了一跳,這才意識到他們三人已經回來了,也許是因爲賀白樓的位置在裡面,於是便暫時坐在了餘佳閔的位置上,而餘佳閔與邱景明仍然沒有出現。
“年輕人啊,不要老是陶醉在那些浪漫的情節中了,真正的愛情不一定是那麼絢爛的,也有可能是很樸素的,有些甚至是莫名其妙的,正如同我們兩個一樣。所以啊,愛情,還真是個高深莫測的東西呢。”
談到這個話題,杜宏明似乎來了興致,一下子說了好多話。不過在說完這些之後,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分享的了,他也再度沉默下來。
“於是我們的小帥哥有什麼收穫了嗎?想好怎麼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在一起生活了嗎?”
賀白樓用深不可測地笑容看着我。但是在我做出反應之前,倪安秋卻率先有些激動地迴應道:“我纔不會和他一起生活呢。”
像是得勝了似地,富家公子向後舒服地靠在了椅背上。
“我可沒有在說你,也有可能是餘佳閔吧?你不打自招了哦。”
一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倪安秋已經不止一次輸在了同樣的伎倆上,看着她有些惱怒但又說不出口的樣子,還真是有些同情她。
不過,直到這時我才愕然發現她居然換了套衣服。她今天居然穿粉紅色的長袖及膝連衣裙,這在我看來是完全與她不符的裝束啊。
她左手端起眼前的咖啡——這應該是她自己泡的速溶咖啡吧,剛把咖啡送至脣邊,她便注意到了我在失神地看着她,從而又放下了杯子。
“你在看什麼呢?變態。”雖然一樣是在開玩笑,但是她說這句話的語氣與平時有一些差異,但那個時候我還沒有發覺這個差異。
“啊,不……我只是覺得今天你穿的風格不太一樣……”
“女孩子總是會嘗試新的風格嘛,沒什麼奇怪的……你不喜歡這樣嗎?”
“怎麼說呢……”
幸好,這個時候有人岔開了話題。
“說起來,她人呢?午餐怎麼辦?”
鍾若芳口中的“她”顯然就是指餘佳閔。不過她居然沒有提及武勇新,估計是看到了名單上劃去了他的名字吧。
“她似乎還是很不舒服的樣子,不過晚餐是沒有問題的。”
“哼,真是個矯情的人。不就是死了個人嘛,至於這樣嗎?也罷,反正誰知道她做的菜裡有沒有下毒啊,反正我也無所謂,說不定回房間我還安全一些,說不準你們之中的誰等我不注意就會把我殺了。”
“如果你不想來用餐的大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間裡,爲什麼要來到這裡呢?”倪安秋似乎有些不滿的樣子,用冷眼看着對方。我對她的這個表現感到萬分詫異。倪安秋是會一邊笑着一邊說一些不分輕重的嘲諷,但是還從來沒有像這樣惡狠狠地說過。
“你說什麼!我當然也想回我自己的房間。哼,昨晚被嚇到的人也有你吧?你還有臉在這裡說嗎?果然呢,我之前就覺得你是個沒用的……”
“所以既然你想回去,那就請回吧。說不定那裡還會安全些呢。也許你還能在你的小房間裡練習你的電影劇本,如果真的有拿過那種東西的話。”
“好啊,那我們就走着瞧吧,你會爲今天在這裡所說的話後悔的!”
鍾若芳一下子站了起來,起身時把本就不太牢固的椅子撞到了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這陣勢,就算是坐在離她較遠地方的我,也不免有些害怕。偷偷地瞄了眼其他人的反應,顯然在場的所有人都和我有同樣的反應,餐廳隨即陷入一陣尷尬的緊張氣氛中。但是倪安秋卻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隨意地撥弄着頭髮。
“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鍾若芳的底線。她一邊咒罵着,一邊氣勢洶洶地離開了餐廳,被粗暴地關上的門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我們也走吧。”倪安秋慢悠悠地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你不是說要和我們聊聊嗎?”
“嗯……是的……”
“那就走吧,反正我們呆在這裡也只會讓氣氛更緊張。”
於是我就這樣被她拉着離開了餐廳。
走在前往餘佳閔房間的路上,我問她爲什麼要激怒鍾若芳,但她只是說自己看不慣她說的話,所以想反擊罷了。
“可是如果她是殺手怎麼辦?”
“那就到時候看着辦咯。”
“你是笨蛋嗎?這種事情多危險啊。”
“是的我就是笨蛋,不過現在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從剛纔對待鍾若芳的表現我就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她的心情好像不是特別好的樣子。到了此刻,我已經能完全確定這一點了。我有點擔心等會的提問會不會出什麼問題,只能希望她的心情能快點好起來吧。
到了餘佳閔的房門口後,接下去是我今天第二次敲她的房門。本以爲她還會在裡面萎靡不振的,沒想到她倒是很快就開了門,見到我們之後,便趕緊賠笑,說她現在還是看不了生肉之類的東西,不過到了晚餐時應該就沒問題了。解釋完無法做午餐的理由之後,她便熱情地迎接我們進屋。本以爲她的情況還會再糟一點的,沒想到居然已經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了。估計她現在的問題只是無法面對生肉吧,這也是當然的,畢竟她昨晚應該也在黑暗中窺見了徐雄的屍體吧,這對一直相信有女鬼要害她的餘佳閔來說絕對是一次不小的打擊。
由於地方有限,餘佳閔打算將牀讓給我和倪安秋坐。我覺得這樣不太好,於是將我的位置讓給了她,自己則靠在一旁的小桌子上。
“我來是想說明一件事的。在昨晚的事件發生後,我也做了很多的思考,最後我得出了一個合理的結論,並且也試着分析了一下旅行團裡所有人是殺手的可能性。最後,我得出了結論,我相信你們兩位,所以我想我們要組成一個同盟,然後再一起行動……”,我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停了下來,轉而疑惑地問道,“你們……怎麼了?”
她們兩個都呆呆地看着我,尤其是餘佳閔,看她的樣子似乎都快感動地哭了。
“謝……謝謝……謝謝你相信我……”
“沒事,因爲我相信你絕對不會是殺手的。”
我停頓了一下之後,又接着說道:“所以現在還有一些問題,我想得到兩位的回答。不過在此之前,還是說一下我想到的事件發生的全過程。
“首先,假設倪……呃……小秋同學,假設你曾經做錯了什麼事,這件事很嚴重,因此引起了身爲警察的徐雄的注意,然後他便查到了關於你的某項證據。與此同時,有一個與其發生過糾紛的人——應該是某個以前被他抓住的犯人吧——想要僱傭殺手來殺了他。而不知情的徐雄,在旅行團名單裡看到了我,於是想到可以通過我來問一些關於你的情報。也許你也知道這件事,所以那天才憂心忡忡的樣子。看到我的門票的時候你應該也很意外,所以你便趁此機會提出要和我同行,實際上是要阻止徐雄。到了落日山莊後,徐雄發現了我,並且想趁着沒有人的時候偷偷問我,但是他的希望落空了。於是想要在晚上再行動。然而那個殺手,打算把我作爲第一目標,於是當天晚上,殺手過來悄悄地打開我的房門,剛好徐雄從房間裡出來,那個殺手便躲在一旁,等徐雄進入後再從身後殺了他。殺手也許本想繼續進入屋內作案吧,沒想到我居然醒過來了,於是只好作罷。這樣想就能把所有的疑點串連起來了。所以倪安秋同學,你能告訴我你犯了什麼事嗎?”
然而,當我結束了自己的推論之後,卻發現她們在那裡竊竊私語。過了一會兒之後,倪安秋注意到了我在看她們,這才停了下來,與此同時,餘佳閔疑惑的表情也漸漸地舒展開來。
“你聽見我的話了嗎?”
“聽見啦。不過請原諒我這麼說,你的話真是可笑。首先,徐雄爲什麼要參加旅行團?你說他是爲了想問你一些情況才參加的,但是名單是要參加後才能獲得的吧?其次,你說我是爲了阻止徐雄才參加的,但是那個時候還沒有名單吧?我甚至都不知道有誰報了名。最後,那個東西是什麼呢?他又爲什麼要找你呢?這兩個問題還是沒有解開。”
“可是這個觀點是我覺得最符合的那個。不然你那天爲什麼顯得憂心忡忡的樣子?並且你想要參加旅行的理由……恕我直言,似乎並不只是爲了和我同行。”
“所以你到底在懷疑什麼?”之前她還能很流利地應答,但是聽到我對她參加的理由表示懷疑後就顯得有些壓制不住心中的怒氣。
“你真的沒有犯過什麼事嗎?”
“沒有。你爲什麼要讓我說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
“那麼你那天爲什麼……”
“我只是肚子不舒服,根本就沒有什麼!”
“真的那麼巧合嗎?”
“就是那麼巧合!”她的語氣越來越不耐煩了。
“和我一起來的理由真的只是和我同行嗎?”
她沉默不語,在這一刻我突然有些興奮,覺得自己抓到了什麼關鍵的地方。
“那麼……不是嗎?”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她的臉陰沉下去,似乎不想再回答我的問題了。
於是,一個問題姑且算是解決了,接着就是餘佳閔了。我將目光移向她,她也還以清澈純潔的眼神,她的雙手仍習慣性地緊握在一起。
“你之前在車上的時候曾經講過女鬼的故事。我相信這是你的親身經歷,但是所謂的女鬼只是你的幻想而已,我覺得應該是有什麼事情——就在你高三那年發生的事情,使你回想起了幼年時的經歷。正是這件事,纔會使得有人想要僱傭殺手殺害你,纔會讓你參加這次旅行。所以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麼嚴重的事,會讓你聯想起童時的經歷,甚至會誘發出女鬼的幻想?我想你不會想不起來吧?”
“可是這和這次的事件沒有關係吧?”
“雖然是這樣沒錯……”
“並且我也同小秋一樣,根本就沒有經歷過這種事。如果有的話我自然會說,但是實際上女鬼出現的原因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然我也不會困擾那麼久。”
“也對,那麼……”
“你的追問呢?”倪安秋突然打斷了我的話,並且表現出一臉不快的樣子,“剛纔你明明一直在窮追不捨地追問我,現在她也是一樣的答案,爲什麼你不追問呢?”
“不一樣吧……”
“你不問我來幫你問吧,”她站了起來,走到了我的旁邊,和我一起看着餘佳閔,“其實他的觀點我也認同,而且我不相信這麼嚴重的事你會一點都不記得,我堅信你知道會產生女鬼幻想的理由,這一定是觸及了你內心最敏感的地方。”
“沒……沒有……”
“你剛纔已經猶豫了一下,沒錯吧?那就說明我說的是對的。不過既然能喚起那個女鬼,那就意味着你也見到過類似於有人死亡的場景吧,並且是足以產生恐怖印象的場景,那會是什麼呢?”
“別說了,我不知道!”
我看了看餘佳閔痛苦地捂住耳朵的樣子,又看了看臉上帶着殘忍笑容的倪安秋,忍不住想要插手阻止她。
“你夠了吧?我也覺得這個問題和現在的案子無關,所以纔沒有追問下去的。”
但是她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話。
“如果這個問題對你來說很難回答的話那我就換一個問題好了,這個問題也許很好回答,那就是——你爲什麼會來到這裡?這個應該可以很快地回答吧?不然的話根據剛纔的推論,很有可能就是——”
“我知道了——”餘佳閔已經受不了這樣的話了,最後還是放棄了抵抗。
“你看,我幫你問到了你想問的問題。”
她得意洋洋地轉過來看着我,卻對上了我責備的眼神。
“你爲什麼要這麼對她,這不是與案子無關的問題嗎?”
“還不是你先問的?再說了,就算你的推論成立,我的事也是與案件無關的吧?但你爲什麼還一臉懷疑地不斷追問我?更何況我真的沒有你說的那種事。”
她說的也對,這件事明明是我先挑起來的,要怪也只能怪我,於是我只能暫時壓住心中的不快,重新看着餘佳閔。而後者,終於決定要回答我的疑問了。我的心中既期待着她的回答,又隱隱地感覺到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