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件事情,馮南在做的時候,卻又多留了一個心眼兒。他並沒有解開那個孩子的穴道,就直接把他扔進了那一大堆死人堆裡。因爲比起皇甫浩博,他心頭反道擔心,這個孩子會就此活下來,若是那樣子的話,今天的這一切,恐怕將會後患無窮。
而這個天下,終有一天,將會是武王爺的天下,所以,他情願在這個時候,就幫着王爺把這個禍患給剷除了。可是皇甫浩博偏又不許他直接下手將那孩子給殺了,所以他才只好用此招式。
他解開了那孩子上半身的幾個穴道,所以他的頭是可以動的,然而他的四肢,卻依舊無法動彈。然後他將那孩子扔到了那一堆死人中間。
他們之所以能夠攻破嵐沙堡,是因爲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吃的東西了。
特別是像那麼大的孩子,他還正在長身體,所以此時他一定會很餓很餓。然而他的四肢卻不能動,所以,除非他能夠下口去咬他的那些同胞,否則他休想挺過兩日的時間。
而馮南所制下的那個穴道,兩日剛好是它最後的極限。
然而這個時候,卻不是馮南可以關心這件事情的時候。此時最讓他擔心的,自然還是武王爺心中的想法。
上前一步,馮南終於衝皇甫浩博抱拳道:“王爺,以屬下之見,我們不如還是早一點兒回京去吧!”
雖然當時馮南和莫北離得有一些距離,可是馮南當時還是聽到了武王爺和燕子楚之間的對話。這也是當時導致他們分心的原因,如果不是當時他和莫北兩個人都因爲這件事情而震住了的話,怕是燕子楚也不會輕易被一個孩子給砸死。
皇甫浩博坐在火光裡,一手緊握成拳放在屈起的膝蓋上,而一隻手上,則拿着一個描金的酒囊。只見他不聲不響地喝着手上的酒,一雙鷹隼一樣的眼睛,則一直緊緊盯着眼前跳動的火苗。
即便是在如此熱烈的火光裡,可是武王爺臉上的神色卻依舊是陰沉的,那感覺,就像是一塊連火都無法融化的堅冰一般,冷,且堅硬。
從篝火點起的那一刻,他就是眼前的這個姿勢了,一直保持到現在。除了偶爾見他舉手喝一口酒之外,便再也沒有別的動作了。
即便是此時,馮南壯着膽子上前說了這麼一句話,他依舊還是不聲不響,那樣子,就像是他根本就沒有聽到馮南說話一般。
這讓馮南大感頭疼,卻也更加擔心起他來了。
於是他再次斗膽道:“王爺,其實這件事情在微臣看來,您真的不必太憂心了。想王爺這些年來,所做所爲,可謂是面面俱到。即便是在朝中諸位大臣的眼睛裡,王爺您也早就已經具備儲君之實了啊。”
皇甫浩博這才挑起眼簾望了他一眼:“你心裡,也是這麼認爲的?”
馮南連忙回道:“這件事情,又何止是屬下如此認爲啊,試問朝中的那些大臣們,又有哪一個不是這麼想的呢?只是不知道皇上他老人家,這一次到底又受了明誠王什麼蠱惑,要不然,他又怎麼可能會突然間就變了卦了呢?”
皇甫浩博聞言突然一聲冷笑:“哼哼,難道你就沒有查覺出來,這件事情,其實一直都是一個陰謀嗎?”
“馮南聞言卻是十分不解。”王爺是說,陰謀嗎?“
皇甫浩博舉手又給自己灌了一口酒,眼眸之中卻再次涌起一抹帶着血氣的笑容:“父皇說的沒錯,本王什麼事情都好,就是有的時候,脾氣太過急躁衝動了一些。”
馮南還是沒有聽明白,“屬下愚昧,還請王爺能夠明示。”
皇甫浩博卻冷笑道:“就拿這一次來說,就是一個十分有力的證明,本王這一次,明擺着是上了皇甫昊天的當了。”
皇甫浩博說着,又喝了一口酒:“只是這一次,本王也着實太過大意了一些,明明知道太子出了宮,入了山,根本就是因爲沒有幾日活頭了。可是本王就是氣不過那卡達爾,一時按捺不住性子發兵邊鏡,殊不知,本王這種做法,到底還是讓太子和皇甫昊天亂了空子。”
直到這個時候,馮南的心頭也不免顯得霍然開朗起來:“怪不得呢,當時王爺你負氣出宮,明誠王竟然那麼好心追上來,還說要聯合王爺一起整治那卡達爾,可是一提到出兵之事,他竟然直接就拿太子來說事。此番屬下再聽王爺這麼一分析,果然還真是這個道理。”
說到這裡,馮南也不免恨聲道:“想不到這個明誠王,平日裡看上去爲人小心謹慎,一副兄親弟恭的樣子,卻不想到頭來,他竟然會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皇甫浩博聞言冷笑道:“說什麼兄親弟恭,在這帝王之家,你以爲真的還有所謂的親情嗎?錯!只看本王今日的下場,你就應該知道了。不過,這兄弟的算計自己的兄弟也就罷了。無非是爲了各自的野心,那九五至尊的寶座,又有誰不想爬上去?只可恨,那做父親的,也竟然時時刻刻都在算計自己的兒子。”
說到這裡的時候,馮南突然間發現,武王爺的眼眸深處,似乎突然浮起了一抹濃厚的悲哀。
只聽他道:“都道帝王無情,本王以前還不相信這一點兒。可是如今,本王纔算是看清楚了。呵,這說起來,本王也不過只是一件事情做的不順他的心意而已。到頭來,他竟然這麼輕易就改變了心意。”
馮南聽到此處,也難免沉默。良久才又開口道,“其實屬下認爲,明誠王雖然是第一個敢吃螃蟹之人,卻未必能夠挺到最後,也不會被螃蟹夾傷。”
皇甫浩博擡眼看他一下,“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馮南迴道:“因爲在屬下看來,明誠王若真和王爺您一比,那自然是要相差着好大一截呢。先不說王爺這些年來,本就已經在朝中積蓄了許多的勢力,單單是今日這一伇打下來,等到王爺回到京中之後,又何愁各方勢力不會順勢依俯?而這一點兒,怕是明誠王就不及王爺您了。”
皇甫浩博卻突然衝着他無比詭異地笑了起來:“好了馮南,本王知道你的意思了。不過,難道你真的以爲,本王會是那種隨隨便便就會認輸的人嗎?實話告訴你吧,莫說他皇甫昊天現在也不過是個儲君,即便是他已經登上了那九龍寶座,只要本王不樂意,就定然不會讓他得以安生!”
“那麼王爺心中可是已經有了打算?”直到這個時候,馮南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裡像是突然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