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兩個人轉身上了馬車,就要起程而去。卻在這個時候,城門處突然蹄聲大起,緊接着便是一道蒼涼的呼喝:“青州王請且慢行,本皇子還有話要說……”
簫璃心頭一沉,因爲她已經聽出,說話的人應該是七皇子。
隨着聲源回頭望去,果然後方城門處有數騎疾馳而來。轉而來到近前,果然是以七皇子帶頭而來的諸位皇子。
遠遠地,簫璃的眼睛瞟到數騎之中的一襲月白身影,心頭忽然涌起一陣溫柔。而此時的皇甫昊天,自然也早就看到了簫璃,也早已經挑起鳳眸衝她頷首笑了起來。
馬車已然啓動,七皇子更是加緊策馬,風一般飛奔過去。
“七皇子”柳明煙依在車窗處,將臉兒探出半邊來,看到七皇子一臉慌亂的神色,眉宇間也不免有些慼慼然,“我要走了,請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不要!”七皇子將馬策到車廂邊緣,本想要伸手去抓柳明煙探出窗外衝他揮動的手。無奈馬兒跑得太快,差一點收不腳,只得在車前打了一個轉兒。然而也就是因爲這一點偏差,便使得他的心頭陡然出生了一種,離柳明煙咫尺千里的感覺。
然而縱算如此,七皇子的心頭,終還是有些不捨。拉緊馬繮繩,他先穩定身影,方纔又緩緩策了馬追上前面馬車。
然而此時當他再次透過車窗望向車內之時,只看到柳明煙滿面黯然神傷,而魏駿,則早已經伸展了手臂,將她擁入到了溫暖的胸膛之中。
只在那一剎那,七皇子本是盈了滿腔的話語,突然間堵在胸口處,竟是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看柳明煙的樣子,她此時定然是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了吧?原來他想要給她的,一直都不是她想要的。而她想要的,恐怕也是他一直都給予不了的。
而如今,她終於還是實現了自己的心意,只有魏駿,他纔是柳明煙一直在等的那個人;也只有南疆的青州郡,纔是柳明煙憧憬了許多年的美好生活。
如今這一切,她終於都要實現了。那麼他作爲柳明煙口中的那個摯友,那個兄長般的朋友,是不是也應該爲她而感到開心呢,是不是也應該爲她而去祝福呢?
可是爲何一想到這些,他的心裡依舊感覺痛楚不已?
駿馬與馬車並駕而驅,七皇子的目光也一直沒有辦法離開柳明煙那張黯然的臉,然而漸漸的,也不知是爲何,七皇子只感覺眼前竟然變得越來越模糊了起來。
終於,眼眶再也無法承重,那兩行清淚瞬間滑過臉龐,墜落嘴角泛起一絲又苦又澀的味道。
“籲!”雙手突然用力,七皇子驀然拉緊馬繮繩,馬兒應聲頓住腳步。
車內新人看了,神色也是一怔,而緊接着,卻是雙雙對他頷首,神色之間依舊帶着一絲凝重。
七皇子任由冷風將臉上的淚水吹落,最終還是抑制着心頭思緒,讓自己平靜地衝窗內的人開了口:“本皇子在這裡祝青州王與王妃,攜手白頭,此生無憂,更願你們能夠早生貴子,福壽安康。”
魏駿忡怔之間,也瞬間明白了過來,連忙在裡面衝他拱手道:“本王在此,多謝七皇子吉言。我夫婦二人,也祝願七皇子能夠早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他日七皇子若是有機會,還請到我南疆一遊,到時候我夫婦二人,定然會好好招待七皇子,那個時候,本王定然也要與七皇子共飲一杯!”
七皇子亦衝魏駿抱拳道:“青州王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魏駿言罷,低頭沖懷中人兒溫柔一笑,柳明煙聽聞此言,卻突然流下兩行清淚。
而這一幕落入到七皇子的眼睛裡,心頭卻再一次泛起了一抹苦澀的滋味。
“明煙……”終於,七皇子還是忍不住,望着漸漸脫離他視線之中的柳明煙嘶聲喊了一句:“請你,一定要幸福!”罷言,七皇子突然調轉馬頭,雙腳猛然用力,“駕”的一聲,馬兒灑蹄而去。
見七皇子離去,衆位皇子也都與從窗邊探出頭來的青州王和柳明煙揮手作別,之後便一個個催馬追趕七皇子而去。
臨行前皇甫昊天望一眼蕭璃,眸內神情溫柔,令人頓生暖意。簫璃面含微笑,目送他追隨七皇子漸漸遠去。之後方又將目光轉向前方青州王的馬車。卻在不經意間,又瞥見宇文若彩的目光。
那是一道冰寒徹骨的眼神,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可是簫璃還是感覺到了。就在她的目光不經意間,掠過宇文若彩的時候,她一眼就捕捉到了宇文若彩心頭對她的恨意。
未幾,青州王的車隊也漸漸消逝在衆人的眼前,衆人一起轉頭回城。氣氛有些低沉,倒也沒有人去在意簫璃與宇文若彩之間不和諧的氣氛。
衆人行到城內,先送柳尚書和夫人一起上了馬車,然後一一與他們二人作別,看着他們夫婦二人黯然歸家。大家的心情也愈加沉重了些。
等到他們走了之後,大將軍纔出言對簫夫人說:“好了,你看他們早就已經走遠了,所以我們也回家吧。”
夫人一臉感傷,依舊忍不住想要回頭,卻又哪裡還能看到魏駿馬車的影子?
唐璇璣上前來與大家作別,臉上還隱隱掛着淚痕:“各位姐姐,煙兒就這樣走了呢。她這一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我們才能與她再見面。”
見她傷心,大家也不免再次被她勾起心思。只有黎賽君,她就在唐璇璣的身前,於是便上前去安慰的她道:“人生本就是如此,有道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只要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大家彼此的心情是快樂的,這就是上天賦予大家最大的緣分了。”
大家聽了也不免認同的點頭,而此時又聽黎賽君嘆道:“只是苦了七皇子,怕是他,要用許多時日才能夠從這段悲傷之中走出來呢。”
經過方纔那一幕,這件事情在大家的心裡,早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了。此時由黎賽君的嘴裡說出來,大家的心頭除了唏噓感嘆,倒也不知還能夠說些什麼了。
卻聽黎賽君突然苦笑道:“不如這一會兒,大家還是先各自散了吧,怕是用不了多久,也許就是今天晚上,大家就要被請到姐姐我的流芳閣裡,去陪着七皇子借酒消愁了呢。”
一句話說得大家也不由面面相覷,卻是一個個都只餘嘆氣,其它的話兒,卻是再也說不出口了。
等到大家都轉身離開,簫璃也回頭陪着父母一同朝着馬車走去,扶爹孃上車之後,她剛要縱身上馬,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長嘆。
沒來由的,簫璃只感覺到心頭猛然一驚,旋即回頭去看,身後除了各自正在上車諸位姐妹,又哪裡還有別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