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段凌亂的夢境,再恢復意識的時候,簡雲苓終於清醒了過來。
冬陽正好,斜斜照進房間,簡雲苓適應了一會光線,想擡手去擋那打在臉上的陽光,但四肢僵的提不起力氣,她便眯起眼睛,轉動着脖子四下打量起來。
這是老鎮長給她和宇文徵準備的那間客房。
自從瘟疫爆發後,他們很少有時間休息,也極少能回來。
此刻,房間正中的圓桌上擺了大大小小數十個藥瓶藥罐,有的瓶子倒了,灑出一灘藥粉,有的瓶子忘記蓋上瓶塞,有的被放作一堆,看不出要做什麼。
瓶子中間圍了一個小火慢熬的藥罐,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冒着濃濃白氣。
有人正往屋子裡走,一邊走一邊嘟囔:“是這個嗎?我怎麼忘了?”
聲音沉穩悅耳,無比熟悉。終於,那個人從門口走了進來,完全沒發現簡雲苓已經醒了,捧着一大張牛皮紙,徑直打開藥罐的蓋子,甩甩被燙麻的手,一股腦把紙上的藥材都倒了進去。
“季……季孜墨。”簡雲苓啞着火燒似的嗓子喚他,然而他專心於藥湯,並沒有聽到。
“季孜墨!”
歇了歇,提起力氣再叫一遍,這次他總算聽到了,左右看了看,才反應過來是簡雲苓在說話,猛然回頭,怔愣之色瞬間不見,笑了出來,道:“你醒了。”
重新蓋好藥罐的蓋子,他拿起桌上的白巾擦了擦手,才走到牀邊,居高臨下看着她,道:“聽說你說我是庸醫了?真不幸,你,就是我這個庸醫治好的。”
簡雲苓翻個白眼,無視他幼稚地鬥氣,虛弱問道:“我怎麼了?”
季孜墨眉角斜挑,抄起手來,倨傲嗤笑,道:“沒什麼,簡單的風寒,不過就是日以繼夜辛苦勞累熬出來的罷了,不是什麼大事,再休息一天就好了。”
“哦。”簡雲苓輕輕答道。伸出一隻手,讓季孜墨扶她起來。
季孜墨嫌棄地往後一躲,注視許久她蒼白沒有血色的手,最終還是妥協了,不情不願地把她扶起來,拿一個軟墊給她放到了身後。
“你在熬什麼?”坐好後,簡雲苓拉拉被子,看着遠處的藥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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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孜墨背對着她走過去,打開蓋子查看了一下,漫不經心回答:“續命藥。”
“續命藥?”簡雲苓一時沒反應過來,突然想起宇文徵,焦急地試探:“不是給宇文徵的吧?”
季孜墨轉過身來,臉上是她第一次見他時嚴肅的表情:“就是給他的。”
如雷轟頂,簡雲苓乾燥的口舌蠕動了兩下,嚥了一口唾沫,終是茫然看向他,問道:“他……怎麼樣了?”
季孜墨沒想對她隱瞞,也沒想說一些好聽的話安慰她,直接道:“不好。他暈倒的時候你在他身邊,應該也看出來了,他被傳染了。”
“可你不是能治嗎?三年前,也是你治好了梅花鎮的瘟疫啊。”簡雲苓目光空洞,像一隻毫無生氣的布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