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雲苓被他的愚蠢打敗,低頭揉了揉額角,轉過身來,充滿憐憫地對他皺起了眉頭,搖頭道:“唉……我都說到這兒了,你還垂死掙扎呢?看來你這個大腦構造還真不是一般的低等。好,那我就再給你解釋清楚些。”
這回簡雲苓收斂了笑容,俯下身在旁邊的矮桌上隨手端起一杯滿酒的白瓷杯,指尖一動,杯身傾斜,透明的瓊液淅瀝落在她腳下,順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蜿蜒出一條暗色的痕跡。
“其實,從你走進這裡開始,你就已經犯錯了。爲什麼呢?因爲,只要你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除了你以外,這裡連一個下人都沒有。哪怕是伺候文房四寶的侍女們,聽不到鈴響,也沒有一個人敢靠近。所以說明,這個迂腐裝腔的賽詩會,一定有一個同樣迂腐裝腔的規矩,那就是沒有縣長命令,任何下人不許進入場地。而你作爲一個身份卑微的車伕,竟然沒有半點猶豫之色,大大方方地就走了進來,本身已經很有問題了。”
“那是因爲他……”車伕指向攏袖端坐的宇文徵,急欲辯解。
簡雲苓卻看穿了他的想法,不急不忙打斷了他的話,從容道:“沒錯,是因爲我的夫君行動不便,需要你的幫助。可我敢問一句,如果你真的是一個車伕,能有多大的機會拉到像我夫君這樣行動不便,出門卻不帶隨從的貴客?要真有的話,你剛纔推輪椅的時候,就不會那麼笨手笨腳,幾次硌到石塊上了。”
被簡雲苓這樣一解釋,好像他的表現處處漏洞,一無是處。
車伕咬緊了後槽牙,胸膛急速起伏,通紅的臉上肌肉抽動,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發出聲音,一直安靜如置身事外的宇文徵也突然發話了:“除此之外,你的手也不對勁。”
“我的手?”車伕擡起垂在身側的那隻手,仔細查看了半響,也沒看出半點不對,狐疑地斜看着他,問:“我的手怎麼了?”
“你的手上有繭,是習武人的手。”宇文徵抽出手來撣了撣自己鑲了銀絲的袖口,好像沾了什麼髒東西,其實簡雲苓看得清楚,那上面,明明什麼都沒有。
“拉僵牽馬的人手掌也有繭。”漏洞連番被破,車伕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說着話的同時,手動了動,刀刃翻轉,已備好一個起勢。
“拉僵人手上的繭都是在指彎裡的,而練武之人的繭都是在指腹和掌心,剛纔你在揹我的時候我就已經感覺到了,只是想看看你玩什麼把戲,所以纔沒戳破你而已。”宇文徵專注地在面前的果盤裡翻翻撿撿,挑出一顆葡萄來送進口中,竟是完全沒把那車伕放在眼裡。
車伕終於再沒話說,低下頭半天沒有擡起來,臉龐埋在陰影裡,看不真切。
“所以說細節決定成敗,下次再搞這種刺殺,記得仔細點,省得做了一通猴戲,還沒什麼收穫,到時候你的主子可就不太高興了。”簡雲苓彎腰放回酒杯,苦口婆心地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