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側妃怔怔地鬆開沾滿木屑的手,不可思議地望着宇文徵,眼前朦朧的水霧掩去了他卓然的光華,那精緻的五官卻格外清晰地映在她眸子裡。
這個男人,是她的夫君,是她一生的依靠,她曾爲他孕育了一個孩子,又爲他失去了一個孩子。
爲了能得到他的呵護寵愛,爲了他一個不經意間的注目,她手上沾滿罪惡,再也做不回那個懷抱美好憧憬,懵懂善良的少女。
可現在,面對她的眼淚,他只說了兩個字——回去。
他知不知道,這就像在她的心口上插了兩把吹毛立斷的刀子,汩汩地淌着血,每吸一口氣,都是入骨的疼。
“妾身知道了。”蘇側妃好似一隻失了生氣的布偶般,在旁邊侍女的攙扶下艱難站起,踉蹌地拖着步子走回了府中。
簡雲苓憐憫地看着她的背影,搖頭嘆氣。
宇文徵冷聲吩咐道:“東雲,送本王下車。”
靜靜注視着一切的人們終於因爲這一句話回過神來,卻想不起剛纔發生了什麼,只是一轉眼就不見了那個跪地哭冤的女子。
正當他們紛紛與左右的陌生人探討挖掘更多細節時,宇文徵已經被傅東雲背下了車,並以極快地速度進了王府,很快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簡雲苓緊隨其後,今天不知爲何,蘭姨並沒有出來迎接,她四下尋找片刻,未看到她的身影,奇怪中沒有多想,匆匆跟了上去。
沉重的大門緩緩關閉,隨着咣噹的落閂聲,門外的人羣很快被守門的侍衛驅散。
這一場鬧劇至此收場,所有的旁觀者只當看了個茶餘飯後可供談論的樂子,對其中緣由並沒有打算深究。
然而,此刻漆紅大門另一邊的氣氛卻堪稱壓抑至極。
宇文徵剛一歸府,不是先回書房處理積壓的公務,而是將王府所有人都召集到了正堂上,說是有話要說。
可是,等所有侍女小廝都聚到了堂上,他卻一語不發地坐在首位上,端着一個熱氣騰騰的茶盞,專注地垂頭吹着浮於水上的茶末。
這一動作本應是尊貴高雅的,但因爲他周身散發出的陰煞氣場,使得偌大的高屋似下了一場雪暴,寒氣逼人,鴉雀無聲。
不知等了多久,蘇側妃纔在侍女的攙扶下出現。依舊是弱柳扶風的身姿,依舊是慘白的面色。臉上乾涸交錯的淚痕還未拭去,膝蓋處兩團模糊的黃土印記,令她看上去那麼狼狽。
她在所有人的注視中福身下拜,宇文徵卻看也不看她,淡淡道:“跪下。”
不怒而自威,蘇側妃腿上一軟,幾乎是跌在了地上。
宇文徵這才側身放下茶杯,冷然望着下方的蘇側妃,衣袂無風自動,揚出一股奇異的淡香:“你可知錯?”
蘇側妃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着,說話間又是一行熱淚流下,哽咽着爲自己辯解:“王爺,妾身是有苦衷的!您爲何不聽妾身解釋?”
宇文徵無動於衷地任由一向驕傲自負的蘇側妃在衆人面前哭得毫無儀態,語氣沒有絲毫緩和:“你的苦衷,只要說,本王一定會聽,但這不代表,你可以不顧身份,在大庭廣衆下丟我翰王府的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