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雲苓自顧自地呢喃,沒有聽到他後面那句話,可即使聽到了,或許也沒有心思與他辯駁。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我好不容易願意相信他了,事實便會給我迎頭一擊,告訴我,他不值得相信。”一聲一聲,並不哀婉,甚至在她的堅持下,還能聽到些許強制的笑意,可這樣的低訴,就是莫名的讓人心疼。
“爲什麼每次我願意放下心防,好好與他相處的時候,他總會讓我失望。他把自己的心藏得那麼嚴實,我走不進去,我也看不清楚!”簡雲苓憤憤的口吻帶了點孩子氣的倉皇失措。
蕭白已經聽明白了。
簡雲苓現在就像個不識途的旅人,迷失在了感情的沙漠,回不見來處,進不見歸處,也許一路上還遇到了什麼意外,讓她慌了,累了,以至於方寸大亂了。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化作一根入骨穿髓的釘子,硬生生透過她的血肉,刺在她的心上,那清晰的痛,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蕭白悠長的嘆息彷彿雲紗飄落,若有似無地拂過她耳邊:“你還是承認吧,你愛上他了。”
簡雲苓迷離的星眸陷入茫然:“愛?我不懂什麼是愛,我沒有愛過。”從蕭白的胸膛前擡起頭,她努力用自己醉不成句的言語,解釋着她對宇文徵的感情:“如果,一個人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你心底最隱秘的那絲情緒,如果,一個人在懸崖邊對你微笑伸手,而你仍願意義無反顧地交託自己,陪他躍下百丈高崖。如果這些都是愛的話,那麼,我大抵是真的愛上他了吧。”
蕭白握住她的雙肩,浮一絲淺笑,認真問她:“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把這些話告訴過他?”
簡雲苓頭搖的像只不懂停下的撥浪鼓,道:“我不敢,我害怕。我害怕付出了那顆真心,最後得到的,又會是毫不留情的踐踏。”
她說話的時候,碧水倒流的眼眸中,真的有名爲恐懼的情緒遊走逃竄。不同於平日她冷靜聰智的模樣,現在的她更像是一個真實的人,一個被感情所困的女人。
蕭白動作輕緩,似怕嚇到她一般,替她拂開鬢邊擾人的碎髮,小心地放柔語聲,道:“你該告訴他的,他不明白,又怎麼會珍惜?”
簡雲苓直覺從頭到腳都仿若浸入融融溫泉,好像所有的失望傷心,悵惘憂愁都被溫柔地褶起,撫平,再雲淡風輕的拂去。
前一瞬還放鬆了心神,下一瞬反應過來蕭白的話,她又使盡全力推開他,從他身前退離,幽火自烏黑眼底猝然燒起,斬釘截鐵地拒絕,道:“不,我不要說,我絕對不要告訴他。從前是不敢,以後是沒有必要。我對他失望了,我對他徹底失望了。這個人不值得,不值得我的這顆心!”
蕭白看她這樣咬牙切齒,疑竇又上心頭,回到最初的那個問題:“爲什麼這麼說?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了?”
簡雲苓充耳不聞,入了魔似的碎碎呢喃:“不值得,好不值得……”聲音漸弱,最後被窗邊冷爽的風捲起,帶往星空皓月。身上氣勁一鬆,倏然倒下,蕭白眼疾手快接住,低頭看去,這位醉美人已在他懷中,安然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