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驚惶恐懼彷彿氈毯上的銀針,一下一下傾軋着簡太師的理智。一向老謀深算的他,竟然連想都不曾想,便脫口而出道:“那件事你是怎麼知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簡雲苓不知道簡太師在怕什麼,他計劃的時候不曾怕過,動手的時候不曾怕過,怎麼到了多年後的今天,他終於得到他自己夢寐以求的權勢財富了,他反倒怕了?
難道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罪孽越多,恐懼越深?
“我怎麼會知道的?”簡雲苓脣邊的冷笑像是迎冬綻放的照水梅,嬌豔誘人,卻浸滿徹骨的冰寒:“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既然你做得出,就該料想到,有朝一日,總歸是紙包不住火的。”
“你還知道什麼?”簡太師喑啞低沉的聲音微微發着抖,卻不知是被氣的還是被嚇得。
想到今天下午剛剛和宇文恆進行的那場很不愉快的對話。簡雲苓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跟宇文恆說的話倒是都一樣。怎麼,這難不成是所有做賊心虛的人的統一臺詞嗎?”
“你連聖上都見過了?”簡太師眼底的驚色又添一抹,簡雲苓害怕如果再這麼下去,他的眼珠子有可能會被她活活嚇掉出來。
也好,權當爲可憐的司貴妃報剜眼之仇了。
“不是我要見他,是他上趕着非要見我,我可沒那麼多耐性應付他,更沒那麼多耐性應付你!”今天一天,簡雲苓已經被這兩個人折磨的不勝其煩了。
可簡太師好像還沒有罷手的意思,擋在她的面前橫眉怒斥她道:“你放肆!怎麼說我也是生你養你的父親,不管我做了什麼,都是爲了簡家,爲了你們!你不說體諒我就算了,怎麼還敢這麼跟我說話,這就是你爲人子女的孝道嗎?”
簡雲苓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譏誚地睨着他道:“沒錯,你是生了我,可養我的卻不是你。在這座高宅大院裡,我的親人,只有我娘一人,她走了之後,我便是孤兒一個。我已經遂了你的心願,讓你的寶貝女兒進了宮,當了貴妃,這生身之恩,我已經報完了,如我所說,從今往後,你不是我父親,我也不是你的女兒。”
簡太師徹底愣住。
簡雲苓說話的語氣神態與他之前所看到的那個小女兒完全判若兩人,是她一直深藏不露,還是他從前看走了眼?
“你想好了,若沒有簡家這個靠山,你以爲單憑翰王,他可以護得了你幾時?”簡太師最後威脅她道。
可簡雲苓不爲所動地燦然展笑,道:“那我們就拭目以待,看看王爺,究竟能護我到幾時?”
她緩步欲走,然而手剛放到門閂上,又似想起了什麼,側身冷道:“還有,從今往後,不要再叫我進你簡家大門,這裡跟我,已經沒有半點關係了。至於蕭白,我和王爺用他用得極爲順手,想來他也不願再跟在你身邊了,因此你以後不要妄想再利用他,探聽我們的消息,他真的敢傳,你又敢信嗎?”
說完,頭也不回地開門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