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她?”寂月涼不贊同地皺眉,“告訴她什麼?說我知道她是替身,並不是將軍府的千金?而是景王府的殺手?還是告訴她,我不會在意她的身份,會繼續愛她?”
雖然這是遲早要捅破的窗戶紙,但是至少不能是現在。
“屬下說的是,那日景逸宮的事。”蘇然滿頭黑線,爲何一談到旻婕妤皇上就特別容易激動,而且思維邏輯也異於常人。
寂月涼一愣,想了想也覺得他的建議挺有道理,但是,如果讓流螢知道了自己爲了計劃冤枉她,她會不會更恨他?
“旻婕妤不是一般的女子,您同她說了,她自然會體諒您的,而且會感激您的告知之情的。”蘇然嘆口氣,剛纔的慌亂已經全然消失,只剩下這無盡的慨嘆。
“是嗎?”寂月涼又出聲,也不知是在問蘇然,還是在問他自己。
見寂月涼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蘇然也知道他該走了,劉阜陽雖然已經派人去盯着,倒是他始終不放心。
自從那日從船上回來,他就一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寂月景給他的感覺有些奇怪,但是他有說不準到底是哪裡怪異。
離開寂月涼書房之後,蘇然就徑直朝着屬下通知他的地點而去,他的主子沉浸在兒女情長中無法自拔,他身爲屬下,特別還是一個特別負責任的屬下,自然要承擔起一切。
而被就在書房內的寂月涼,從蘇然提出建議之後便一直糾着眉頭思考着,流螢不是一般的女子他知道,而他也始終沒把她當成過宮裡那些女人。
真的要同她說嗎?說那日冤枉她,不過是爲了讓李讓能取得皇后的信任,取得皇后的信任也就是取得了王家的信任,現在王之卓被處以極刑,王朝陽會更加瘋狂的奪權,這朝中除了他的爪牙,就只剩下宮裡的皇后,還有太后了。
即使他同她說了,她能否理解他的作法嗎?亦或是,她根本不在乎他的解釋?
再或者,她只是不在乎他。
流螢從來沒有同他表現過自己的心意,也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一點對他的在意,在每次等不到迴應的時候,他總覺得,只有自己一個人在用心。
“流螢,你不要讓朕失望好嗎?”月涼如水,書房裡一片漆黑,寂月涼一動不動地坐於黑暗中,透過窗櫺望着流螢房中的燭火,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
這一日,寂月涼並沒有去流螢的房裡歇着,她一個下午都在忐忑晚上該如何同寂月涼同處。
晚膳時間也沒有見寂月涼用膳,問下人都說在書房忙,至於忙什麼,沒人知道。
明明今天上午還那麼閒散來着,怎麼就突然忙起來了呢?
流螢本就內心不安,這會兒更是開始胡思亂想,中午魏無徉同阿綾離開之後,她一方面是因爲確實不想說話,第二就是因爲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也嚐嚐被徹底無視的滋味。
所以她十分有理由懷疑,寂月涼就是因爲不滿自己的行爲,這才徹底地不想看見她了。
在忐忑不安外加
惶恐的等待中,流螢終於等到了晚上,看着天色一點點暗下來,她的心又開始不安的跳動了,她第一次無比期望寂月涼能來她的房間。
暮色四合,就寢的時間到了。
然而寂月涼還沒有出現,流螢坐在桌前焦躁地等待着,眼神控制不住地往門的方向看着,耳朵也豎起來聽着門外的聲響。
“娘娘,奴婢去問問皇上此刻在哪兒吧?”這幾天服侍流螢的奴婢看流螢急躁的模樣,忙毛遂自薦去打探消息。
“不必了。”流螢想也沒想就說道,他急躁是怕寂月涼惱怒,繼而對她的身份產生質疑。
流螢站起身走到窗前,下意識地就朝着僅有一院之隔的寂月涼的書房看去,如果是在忙的話,那這會兒應該還亮着燈吧?
然而,寂月涼雖然此時在書房,不過卻沒有點燈,在黑暗中沉思的時間過得很快,寂月涼都不知道現下是什麼時辰了。
看到漆黑一片的書房,流螢的臉色更差了,婢女看着僅僅摳着窗框的流螢,心道不好,忙後退了幾步,生怕她發火打罵自己。
與此同時,一個一直在書房伺候的丫鬟跑過來,在門外同流螢喊到:“娘娘先行休息吧,皇上說他今日就不過來了。”
流螢嗓子眼裡的心終於落下去了,同時一股悲哀瀰漫上心頭。
她是不是應該考慮考慮帶着母親離開這裡?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來這京城?
“娘娘,您早點歇息吧?”侍候她的婢女頗爲同情地看她一眼,恭敬地福身告退,整個屋子裡就剩下流螢一個人了。
從忐忑已經轉換爲茫然的流螢直挺挺地躺在牀上,看着頭頂的牀幔,愣愣地出神,她的大腦已經不知道該爲自己的命運悲哀了,還是爲自己的作死後悔。
早知如此的話,她就是死皮賴臉地貼上去同寂月涼說話,也比現在這種狀況好啊!
昏昏沉沉地躺在牀上,流螢以爲自己會徹夜失眠,沒想到過了沒多久,她就沉沉地進入了夢鄉,同那周公相會去了。
第二日,湛湛藍天,萬里無雲,大早上流螢還沒有清醒過來就被突然出現在牀榻一側的寂月涼嚇了一跳。
“皇上!”流螢等着寂月涼笑的燦爛的臉,一點都沒有生氣的跡象,反而帶着一種莫名其妙的開朗。
“今日閒來無事,同朕出去走走吧?”期待的眼神在流螢看來,有幾分同阿綾相似,想孩子一般的要求讓流螢一時管不住嘴便說了聲:“好。”
“螢兒真好。”流螢的話音剛落,寂月涼就湊上來,在她的脣上印上了一個輕柔的吻,擡頭見流螢還是懵懵的,又湊上去偷香一記。
如此美好而溫馨的場景,讓一旁等待侍候流螢穿衣梳洗的婢女一臉驚奇。
“你……”流螢剛吐出一個字,馬上就閉上了嘴,騰地從牀上坐起來了。
看她清醒過來,寂月涼勾着脣角,帶着
“皇上剛纔說了些什麼?”流螢睜着迷濛的眼睛望着寂月涼,然後才後知後覺回想起寂月涼做了什麼
,等到全部回想起來之時,她朝着又害羞到臉紅了。
“今日天氣正好,同我出去走走吧?”寂月涼耐心地給她重新說一遍,這纔在牀榻上坐下,一手將流螢臉側的碎髮撩開,露出她精緻的面容,眷戀的眼神在她的臉上流連,只叫流螢臉上的紅暈蔓延向別處。
“臣妾這就起牀洗漱。”想起了昨天的教訓,流螢心裡知道激靈,馬上馬上到躲開寂月涼的手離開牀榻,招呼婢女給她梳妝打扮。
銅鏡前,流螢的心臟向小鹿一樣砰砰直跳,目光在銅鏡周圍遊移不定,就是不去看銅鏡上的自己,還有倒映在銅鏡中寂月涼灼灼的目光。
在婢女一聲“娘娘,好了”的聲音中,流螢長舒一口氣,再看銅鏡中的眼睛,已經轉移到別處去了。
“皇上?”流螢輕聲喚到,將他的注意力從窗戶那裡拉回來,寂月涼應聲回頭看她,映入眼簾的便是流螢那絕美的容顏,朱脣黛眉,美目星眸,顧盼生輝,一身鵝黃色繡百蝶紋外衫,顯得整個人更加活潑動人。
“先去用早膳,然後我們再動身也不遲。”寂月涼執起流螢的手,微微笑道。
“出去吃吧?”說道吃飯,本沒有什麼胃口的流螢突然想到以前常去吃的包子鋪,也不知道這一年過去,那家老闆還在不在?
“好,聽你的。”寂月涼也不在意,身爲皇帝,他的膳食都是要經過驗毒的,但是今日流螢高興,就另當別論了。
今日兩人的穿着打扮都十分普通,相攜走在街上的模樣彷彿他們是一對普通的恩愛夫妻。
寂月涼雖並非第一次出宮,但卻是第一次同一個平常百姓一般自由行走於人羣之中。
聽着小販們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還有人們喋喋不休的討價還價的聲音,人間的煙火氣撲面而來。
流螢享受似的伸開了手臂,彷彿是要擁抱着熙熙攘攘的人羣,寂月涼也不阻止她,他說過,流螢是自由的,肆意的,這纔是她應該有的樣子!
“走,咱們去吃包子。”看到了熟悉的包子鋪,流螢便覺得自己胃馬上就開始倒騰,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寂月涼任她抓住自己的手,小步跑到路邊一家規模頗大的包子鋪,找了張乾淨的桌子坐下,然後他就聽到了流螢鼓足了力氣衝着正在忙活的老闆喊到:“老闆!這邊兩屜包子!”
“好嘞!客官請稍等啊!”身材粗短的老闆樂呵呵地朝着流螢點頭,熱情似火的模樣很能感染人,寂月涼覺得自己也莫名其妙開心起來了?
“這便是你說的包子鋪了嗎?”寂月涼很好奇,這包子鋪一看就有些年頭了,熙熙攘攘的客人絡繹不絕,不少客人吃完之後雙目放光,嘖嘖稱奇。
“是,以前我隔三差五就會來這裡吃一頓。”流螢點頭,期待的目光依舊看着老闆的方向,期待的意味不言而喻。
寂月涼默默看一眼包子鋪的老闆,之後又放心地收回了視線,幸好流螢的眼神全在包子上,如果實在老闆身上,估計這老闆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