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寂月涼五年,嵐煙是見過蘇然好幾次的,雖然從來沒有交談過,但是他給她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
以至於在蘇然靠近她的時候她就已經發覺了。
“請問有什麼事嗎?”嵐煙擡眸看向蘇然,烏黑明亮的眼珠子直直地盯着他的,一動也不動。
蘇然有些許的驚愕,雖然他嬉皮笑臉沒個正經,但是身上還是帶着殺伐之氣的,普通人在看到他的時候都是不太願意直視他的眼睛的。
“奉皇上之命前來接旻婕妤。”蘇然有模有樣地朝着嵐煙抱拳,“望姑娘通報一聲。”
“我家娘娘正在禁足呢,三個月之期未到,如何能踏出着景逸宮。”嵐煙翻了個白眼,對於那天皇上的行爲,即使她爲他找盡了藉口,她還是對他有所怨言的。
“唉!姑娘,我這是奉皇上之命來的。”事情發生當天蘇然被寂月涼派出去執行任務,根本不知道宮裡發生了什麼,而旻婕妤娘娘被禁足之事,他都不清楚原因。
“我去稟報,你在這裡等着!”嵐煙瞪他一眼,將對寂月涼所有的不滿都發泄在了可憐的蘇然身上,莫名其妙的蘇然就這樣被自己有好感的姑娘給兇了。
嵐煙進入大殿,徑直朝着內殿走去。這幾天她家娘娘總有些魂不守舍,一整天得待在內殿,偶爾寫寫畫畫,卻不過是爲了打發無聊的時間而已。
“進來吧。”內殿出來流螢心不在焉地聲音,嵐煙問聲推門而入,看着又獨自站在窗前悲春傷秋的流螢嘆口氣,朝着她的背影道:“娘娘,皇上身邊的暗衛蘇然來了,說奉皇上之命來接您。”
“來接我?”一頭霧水的流螢轉身,蛾眉緊蹙,臻首微垂,一雙星眸滿是疑惑。
寂月涼又在做什麼?流螢實在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了,都說女人心是海底針,這寂月涼的心思也太複雜了點,還派暗衛來接她?
“娘娘?”嵐煙出聲打斷沉思的流螢,面帶關切道:“要不我去回絕了他,說您身體不舒服?”
“不用了。”流螢擺擺手,既然他是派暗衛來的,便表示沒有人知道,如果她不去,便是不給皇帝面子了,她一個小小的婕妤,怎麼能恃寵而驕呢?
“那奴婢給娘娘梳妝打扮,娘娘今天想要什麼樣的妝容?”嵐煙將流螢臉上的失落盡收眼底,心裡微微一抖,連忙將臉上唐突的表情收斂起來,走上前去。
“隨意輕便一點吧。”流螢不甚在意,坐在梳妝檯前,看着銅鏡裡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心裡慼慼然。
“諾。”嵐煙輕聲道,給流螢挽了一個流雲髻,又插一支碧玉鎏金瑪瑙點翠簪,雖然大體上挑不出什麼毛病,但是嵐煙還是覺得太過樸素了一點。
她這是去見皇上,總不能如此素淨,平白惹得皇上不開心。
“娘娘,要不在加個步搖?前不久皇上新賜的麗水紫墨金步搖還沒戴過呢?”嵐煙試探着問道。
“不用了,就這樣吧。”看着銅鏡中面容模糊的自己,流螢無力地回答道。
隨後嵐煙將流螢常穿的幾件衣服全拿出來,徵求流螢的意見。
然而流螢一眼掃過去,幾乎沒有一件能入眼的,便朝着嵐煙搖搖頭,表示這裡的繁複了些。
“不是還有一件白色的嗎?”流螢突然想起來,那件衣服是自己從宮外帶進來的,雖款式簡單,卻韻味十足。
嵐煙自然記得那件被自己默默吐槽了很久的衣服,雖然她承認一家娘娘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但是那件衣服在宮裡如何能穿的出去?
“娘娘?您要不再考慮考慮?”嵐煙苦笑着建議道。
“不必了。”流螢鐵了心非穿不可,嵐煙自然也不能枉顧她的意思,只好去將那件衣服取出來,頗有些不情願的侍候流螢穿上。
待一切都整理好之後,嵐煙重新現在流螢的面前,仔細打量一番,不禁出聲感嘆:“娘娘,你好美啊。”
這件衣裳整體呈現月牙白,銀色的暗紋隱藏在裙襬衣袖等位置,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而且襯得流螢的肌膚更加白皙如雪,青絲如瀑,脣不點而紅,眉不染而黛,就彷彿是天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
嵐煙終於知道爲什麼流螢要穿這樣一身衣裳了,宮裡的娘娘們從未有過如此打扮,而她家娘娘這樣裝扮,定能吸引皇上的目光。
“行了,和紫蘭一般偷吃蜜了?”流螢嗔她一眼,用頗爲欣賞的目光看看銅鏡,之後才道:“走吧,不要讓蘇暗衛等的太久。”
主僕二人齊齊朝着殿門走過去,看着站在殿門在的人道:“久等了。”
“不久,不久。”蘇然一直在門口轉圈,苦惱地思考自己到底是何事招惹到嵐煙了,可是苦苦思慮半晌,也沒有得出個答案。
“本宮可以問蘇暗衛一個問題嗎?”流螢略帶凌厲的眸子看着蘇然。
“您說。”蘇然點頭,對流螢的態度很是恭敬,他身爲皇帝的貼身侍衛,也負責傳達暗衛之中的這種消息,也算得上是皇帝的左膀右臂。
在流螢看來,他完全沒有必要對自己這麼一個小小的妃子這麼謹小慎微的,不過其中原因,她卻無心去思考。
“皇上突然要見我,是出了什麼事情嗎?”流螢自禁足之後就有點神經緊繃,繼而發現到開始疑神疑鬼,用擔心自己的真實身份被寂月涼發現,然而發難於將軍府。
“這臣不能透露給娘娘,臣只負責帶娘娘過去。”蘇然想都沒想就拒絕了,皇上這次微服私訪要帶着旻婕妤,自然是想給她和驚喜,他身爲下屬怎能搶了皇帝的風頭。
“罷了,走吧。”流螢的心裡更加忐忑一分,認命地說道。
臨走之前還特意囑咐嵐煙,讓她將自己離開的消息只告訴紫蘭一人便可,見嵐煙鄭重地點頭之後也便放心的離開了。
蘇然是知道流螢的身份的,所以也是知道流螢的身手並不在他之下的。
於是從離開景逸宮的範圍之後,他就開始用輕功躍上屋頂,然後站在屋頂等着流螢。
流螢
差點就跟着他的身影準備一躍而起,然而馬上就想到了自己將軍府體弱多病二小姐的身份,堪堪停下了動作。
“娘娘爲何不上來?”蘇然有些奇怪,又跳下去,走到流螢的面前問道。
“我……”一瞬間流螢的腦海裡閃現過了千萬種情況,可能他無意中知道自己會武功,但是沒有對她的身份產生懷疑,又或者是寂月涼跟他說了自己會武功,於是他便自然而然地推測自己會輕功,而最壞的一種可能,就是包括寂月涼在內,他們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份!
“哦,我忘了娘娘不會武功!”蘇然突然露出了很懊惱的神情,忙跟流螢請罪,然後爲難地看着流螢,最後咬咬牙,視死如歸般跟流螢說道:“娘娘,冒犯了!”
言罷,他的一隻手握住流螢的腰,另一隻手扶住流螢的胳膊,帶着她飛快地上了屋頂,然而又飛快地朝着宮門的方向去了。
一路上風馳電掣,沒過多久就已經到了宮門口。流螢雖不排斥陌生人的身體接觸,而且蘇然並沒有碰到不該碰的地方,但是,在看到一雙冰冷的眸子時,她的心還是不可抑制地抖了抖。
剛落地,蘇然就猛的撤開了自己的手,彷彿流螢是洪水猛獸一般,然後半跪在寂月涼的面前道:“臣會自去刑堂領罰!”
“下去吧。”神色依舊很不好的寂月涼走到流螢的面前,擁住她徑直往馬車裡去,渾身的低氣壓讓流螢都不敢多說一個字。
上車之後,馬車就開始往宮外走,流螢看着車窗外漸漸遠去的皇宮,心裡訝異:寂月涼這是要待她去哪裡?
“皇上?”流螢試探着叫他,她雖然能判斷出來,他現在生氣純粹是因爲剛纔蘇然摟她了。
明明是他派蘇然去接她的,爲何現在又要生蘇然的氣?流螢一想到剛纔視死如歸的表情就覺得心有不安。
她明明是可以自己來的,但是爲了不讓寂月涼起疑心,還是裝作什麼都不會的樣子,平白讓蘇然受了懲罰。
寂月涼並不說話,對流螢的呼喚充耳未聞。
他今天本來很期待的,而且在看到她的時候確實很開心很激動,甚至覺得她今天一身潔白宛如仙女,但是他還是很不爽。
她明明會輕功的,可是爲了不暴露自己,爲了掩飾自己不是於靜心的事實,居然讓蘇然佔便宜!
他如何能不生氣?他甚至覺得這是流螢爲了那天的事情在報復自己,想讓他後悔!
寂月涼誤會了流螢,流螢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暗地裡背了這麼大的一口鍋。
兩個人一路無言,只有馬車車輪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還有蘇然在駕車時發出的吆喝聲。
“皇上?”不知過了多久,流螢看着依舊一言不發的寂月涼,心裡還是放心不下,又轉頭看他。
本來寂月涼的氣也就是一時的,車內安靜之後也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但是奈何他從來沒有道過謙,一時拉不下臉。
而且那日自己冤枉她的事情,也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解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