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對任何事物的品味都很簡單,手中沒有握着槍柄的時候,他實在是個很好說話的好好先生。
這次他挑了間有個乾淨陽臺、藏在小巷子裡的租屋。
三樓,二十五年的老房子。
那是個應該待在冷氣房裡看電影的午後,鷹滿身大汗,將一車的打包行李慢慢搬上樓。
在樓下,鷹注意到有個女孩子指揮着搬家公司,將行李一件件搬到自己的對面。
“這麼巧?”鷹打量着同樣剛搬家的女孩。
女孩住在另一棟樓,與自己住的地方只隔了一條五尺小巷,同樣也有個朝巷子突出的小陽臺。
鷹汗流浹背在陽臺上的長形花盆整土。他愛種花,種花是他少數的興趣之一。
曾經有一度鷹覺得種花其實蠻無聊的,想幹脆別種了,但再深思了一下,發現自己不種花也不知道該做什麼打發時間,只好再接再厲。
女孩也正好打開她的陽臺,穿着細肩帶,同樣一身是汗。
女孩拿着雜誌扇風,注意到雙手都是泥土渣的鷹。
“喂。”
一盒礦泉水越過兩個陽臺共享的上空,飛到鷹的手裡。
女孩沒有自我介紹,甚至連笑也很隨便。是那種“你渴了吧?給你喝。”的那種笑,而不是“我看你很順眼喔,嘻嘻”的那種笑。
“謝謝。”鷹點點頭,沒有拒絕。
女孩轉身走進屋子,忙起傢俱擺設。
鷹擦擦手掌的泥屑,喝着礦泉水,忍不住好奇女孩是什麼樣的人。
二十初歲,短髮,細長的眼睛,不愛說話,卻很敢打招呼。
大學生?便利商店店員?租書店小姐?棒球隊經理?
“會不會也是殺手?”鷹這念頭一想,旋即笑了起來。
不會的。
當殺手遇到殺手,只要一瞬間,彼此都能嗅到對方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種無法解釋也無法掩飾的quality。
好奇心只要有了個開頭,就再無法壓抑。尤其是對年輕女孩產生好奇的時候。
將喝到一半的礦泉水放在陽臺牆上,鷹轉身進屋洗手,好整以暇地架起十字瞄準鏡,細膩地調整鏡頭的倍數與焦距。
瞄準鏡當然對着陽臺對面,穿越另一個陽臺。
女孩已經將卡通圖案的窗簾掛上。但只要有一條寬三公分的細縫,就足夠鷹殺死一個人,何況只是無聊男子的偷窺。
女孩的房間東西不多,冰箱,音響喇叭,單人牀,看起來很舒服的枕頭。
沒有製造廉價噪音的電視機,卻有一個掛着白布的木架突兀地立着。
“原來是個畫家。”
鷹注意到木架露出的凌亂色塊,還有牆角堆放的顏料與畫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