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隱被人推醒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穿着便裝,揹着包袱的月西。他的心裡一陣緊張,難道她這就要走了?
果然月西開口道:“我是來辭行的,這些日子,多謝你的照顧。此生無以爲報,來生一定好好報答你。”此次出行,生死兩不知。戰場可不是那麼好玩的。
司徒隱沉默了好一會兒纔開口問道:“爲什麼?爲什麼要走?”
月西擡頭看了下蔚藍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氣說:“因爲我有我必須要做的事情。”
司徒隱了聽了月西的話,又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伸手到懷裡掏出一枚玉佩,正是那個多年前,十一歲的醜丫頭月西,順手從少年司徒隱的身上扯下來的那沒玉佩,後來又一直想要找機會還給他的那枚玉佩。這枚玉佩月西在身上帶了許多天,所以自然能一眼認出來。
司徒隱將這枚玉佩放到月西的手裡說:“即是來辭行的,那就送你這塊玉佩,好做個念想。”不知這麼一別,日後還能不能再相見,或者再次相見時她是否已經和別的男人雙宿雙飛了。這枚玉佩,他小的時候,一個道姑送給他的,說是這枚玉佩可以幫他尋一門好親事,可是此生他都不可能成親了。那麼就讓這個美好的願望和這枚玉佩一起,送給他心愛的女子吧。
月西握緊玉佩,心中滿是酸楚,她再一次開口問道:“雲黯那邊可有來信?”
司徒隱搖了搖頭說:“不曾來信。”
月西笑着點點頭說:“好,好,如此我便可放心的走了。”雖然是笑着的,可是眼睛裡卻是涌出點點的淚光來。最後她朝司徒隱跪了下來,司徒隱嚇了一跳,慌忙要扶起她。
月西跪在地上,握住司徒隱的手說:“我不是個好母親,我的孩子自他一生下來我就沒有關心過他。從今往後,我更是不能來照顧他,他就交給你了。求求你好好地將他撫養成人。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如果有來世,一定好好地報答你。莊主和夫人那邊,我就不去了,你幫我向他們問好。”
司徒隱只能說:“好,好,我答應你。”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月西這才放心的站起身,轉身,朝院子外面走去。雲黯終於還是沒有回信,她終於可以了無牽掛的上路了。孩子由崔夫人看着,一定比跟着自己浪跡天涯的要好。如此,就讓所有的事情都了卻了吧。
司徒隱看眼月西一步步的走遠,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裡似乎空了好大
一塊,冷冰冰的,他忙開口道:“你等一等!”
快要走到院子門口的月西回過頭來:“有什麼事嗎?”
司徒隱勉強地笑了一下說:“沒事,我送你下山吧。山莊外面布了奇陣,你一個人只怕下不了山。”
月西一拍腦子:“瞧我,竟忘了這些。”
司徒隱從山莊裡找了一匹好馬,然後帶着月西,走出了拜藥山莊的大門,看門的老頭熱情地跟司徒隱打招呼,司徒隱只是淡淡地迴應,然後牽着馬,帶着月西一步步地向山下走去。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山腳下,月西翻身上馬,對司徒隱說:“回去吧。咱們就此別過吧。”然後扯動繮繩,調轉馬頭,使勁拍了一下馬股,馬兒撒開蹄子跑了起來。
司徒隱看着一騎煙塵絕塵而去的單薄身影,心中無限的淒涼。明明就快要成婚了,爲什麼轉眼即是天各一邊?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山莊的,他只知道他很想念她,她剛剛一走,他就開始想念。
梨園的一株梨樹下,滿樹燦爛的梨花,開得很是絢爛。可是司徒隱立在這株梨樹下,忍不住流下淚來。梨園?梨園?離園?遠離!原來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最終的結局會是離別。爲什麼會是這樣?爲什麼?
司徒隱心中悲痛萬分,他手握成拳,死命的捶打着那株可恨的梨樹。爲什麼當初要將她安置在梨園?爲什麼!爲什麼自己就只能獨自品嚐這刻骨的思念之苦?捶打見,那雙潔白晶瑩的,散發着淡淡藥香的雙手,滲出了嫣紅的血跡……可是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的,拿出隨身攜帶的雪白的帕子,擦拭自己的雙手。他背靠着梨樹,滑坐在地上。閉起眼睛,眼角一串淚水滑落。
他在腦子裡回憶着,回憶着那個清冷孤傲的女子,那個落落大方毫不扭捏的女子,那個膽色過人的女子,那個笑容甜美,那個美麗妖嬈的女子,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就牢牢地佔據了他的心的女子,那個讓他嚐盡了相思之苦的女子……
崔夫人來到梨園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司徒隱傷心欲絕地依着梨樹,坐在地上,雙手上血肉模糊,臉上猶有淚痕。崔夫人心痛地扶着司徒隱的胳膊:“兒子,你這是怎麼了?”
崔夫人和管家議完事後,聽院子裡的丫鬟們說,少夫人來過,可是站了一會兒就走了。於是崔夫人就過來問問月西找她有何事。山莊裡的人們看來,月西和少主孩子都生了,而且少主又是如此的緊張她,雖然沒成婚
,她也基本上就是少夫人,沒錯了。所以背地裡都稱呼她少夫人。
崔夫人一路來到梨園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眼前的這一幕。她將司徒隱從地上扶起來:“兒子,出了什麼事了,你給娘說啊。”
司徒隱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對他娘說:“我沒事,我要靜一靜,你們都不要打擾我!”說完便高一腳低一腳地走出了梨園。
崔夫人有些摸不着頭腦,這孩子這是怎麼了?她叫過來一個在梨園伺候的丫鬟,問道:“你們少夫人呢?你們少主怎麼會這樣?”
小丫鬟低着頭膽怯地說:“少夫人她……她已經走了,少主他……奴婢也不知道少主他怎麼了……”
“走了?你說她走了?”崔夫人驚疑不定,這丫頭真是個野性子,孩子都生了,她真忍心就這麼走了?可是按照隱兒的性子,若是她不走,隱兒也不會傷心至此了。哎……這個隱兒啊,真是命苦,這些年來給他找了這麼多的姑娘,怎麼就偏偏看上這麼個渾身帶刺的呢?
崔夫人嘆了口氣,無奈地離開了梨園。沒走幾步,又回過頭來,對裡面的幾個丫鬟說:“明天起你們去別處當差,這個園子就封了吧。你們這現在就去跟葉管家說,就說是我吩咐的。”
“是。”小丫頭們怯怯地應了一聲。
崔夫人獨自走在山莊裡的小路上,擡頭看着天,嘆息一聲,怕是拜藥山莊的安靜日子快要到頭了!那個丫頭生的那個孩子,他的身上,並沒有司徒家的胎記啊。可是怎麼說也是一條命,萬一讓莊主知道了這孩子不是司徒家的骨血,只怕這孩子就活不成了。崔夫人一心想要抱孫子,雖然不是親生的孫子,可是好歹也是個孫子,不是嗎?於是她偷偷地在那孩子身上點上了一個司徒家的胎記。
好就好在,當年給隱兒送玉佩的道姑突然又出現了,還給那孩子取了名字,說是個命相極富貴的孩子。說的司徒莊主心花怒放,很是開心。所以,這孩子的身世就這麼蠻下來了。崔夫人一面嘆着氣想着心事,一面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讓奶孃將那個奶娃娃抱過來。孩子還不滿一歲,已經長得粉嫩可愛,還沒有長出牙齒的小嘴,吐着泡泡很是可愛。崔夫人將孩子抱在懷裡,輕聲道:“陵兒啊,你娘她就這麼走了,不要你了。你爹你爺爺他們又都是個悶葫蘆,還好有你這麼個奶娃娃逗奶奶開心。”
崔夫人雖然榮升做了祖母,可是並不怎麼顯老,看上去頂多也就三十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