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隱來到月西的房中,看着她安詳地睡着,如此輕鬆的神情,在她的臉上,簡直太少見了。他想伸手去撫摸一下她蒼白的臉,可是手指快要觸碰到她的臉頰的時候,他又忍住了。她終有一天要離開的,她不屬於他。
月西感覺到有人來了,吃力地睜開眼睛,看到是司徒隱,忙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說:“孩子平安出生了,這下終於可以吃斷腸草的解藥了。”
司徒隱點頭說:“是的,孩子雖然早產,可是一切都好。倒是你,現在還不能吃斷腸草的解藥,解藥藥性太烈,等你身子養好一些了再吃。”
月西搖了搖頭說:“無妨,那兩個月我都挺過來了,這些我受得住。你快些給我配斷腸草的解藥來。”
司徒隱知道月西的性子,只好答應說:“好,好,我這就去配解藥。你安心地躺着吧。”
三天之後,月西從牀上坐直身體,伸過手,顫巍巍地接過一碗黑乎乎的藥汁,這便是斷腸草的解藥,將這碗藥喝下去之後,所有的痛苦就都會消失。月西心中很是激動,那兩個月的斷腸之痛太難受了,隨意當她端着這碗解藥的時候,就好比一個累的半死的長跑運動員看到終點的標示一樣的開心和激動。
激動過後,月西端着藥碗,仰頭一口氣喝乾了碗中的藥汁。可是預期的輕鬆並沒有來,感覺到的卻是無邊的痛苦,五臟六腑刀絞一樣的痛,痛入骨髓般的難熬。
司徒隱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月西蜷着身子,緊緊地攥着被子,痛得發抖。他憐惜地將骨瘦如柴的月西摟在懷裡,他早就說過的,解藥的藥性太烈,她還是如此爽利的喝了下去。他摟着月西,一遍遍的撫摸着她因爲疼痛而顫抖的身體,除此之外,沒有別的選擇。這番痛苦,註定了她只能獨自承受。就好比那種想愛而不能愛的苦悶要他必須獨自承受一樣的。這些都是多麼的無奈。
月西痛着痛着就暈了過去。司徒隱將暈過去的月西在牀上放平,幫她蓋好被子。下面的事情,他這個神醫也沒辦法了。能不能恢復如初,就看她的造化了。
就在月西暈厥着躺在牀上的時候,崔夫人的院子里正在大張旗鼓地爲小孩子選奶孃。一水的年輕貌美的二十上下的美婦整齊地站着,崔夫人抱着小嬰兒一個個地審視着這些應選奶孃的女子。
要知道真個大尹王朝的藥材生意都被白藥山莊給壟斷了,其富裕程度可見
一斑。而且這個拜藥山莊還挺神秘的,一般人都不知道它的具體位置,如此在外人眼裡,拜藥山莊便是像深山裡的神仙一樣的神秘無比。能到這樣的山莊裡做奶孃,可是不少夫人求之不得的。其情形就好比是能到深山裡親眼看一眼神仙那樣的難得和珍貴。
崔夫人如此的大動干戈,從外面挑了許多的婦女來,終於驚動了山莊的莊主也就是司徒隱的老爹,莊主大人無奈地看了一眼他的夫人,一把年紀了,頑劣的性子一點也沒收斂,還有些變本加厲的趨勢,難道真的是自己太慣着她了?
“你這是做什麼,都選了那麼久還沒選好,孩子都餓壞了。我來選吧。”莊主大人不耐煩地將崔夫人拉到一邊,讓他抱着孩子坐好,然後讓那些應選奶孃的女子排好隊,他一個個地把脈,做奶孃的,首先就是要身體好,身體健康,那樣出來的奶水纔好。把了一遍脈後,最後選了一個相貌普通,身體健康的二十多歲的女子做奶孃,其餘的人都送下了山。
有了個好的奶孃後,崔夫人這才放下心來。讓奶孃抱着孩子餵奶去了,同時還派了好幾個穩妥的丫鬟在邊上看着。
這時莊主纔開口說起了正事:“夫人啊,隱兒和那個女子的親事,是不是該操辦了?孩子都已經生了,總不能還這麼不明不白的吧。”
崔夫人一聽,也連忙點頭說:“是啊,這兩個多月來,我冷眼看着,隱兒對那個女子可真是十分的上心啊,噓寒問暖,關懷備至,恨不得自己替她受那些罪。我是他娘,他什麼樣的性子我會不知道?他啊,對那個女子可真是用情至深啊。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那個女子,她怕是不想在我們山莊裡呆下去呢。”
莊主聽到這裡,怒斥了一句:“胡鬧!什麼她想不想的,孩子都生下來了,她還想怎樣,這輩子她都只能安安分分在我們司徒家做媳婦。隱兒也真是的,太由着她了。”
崔夫人笑着推了莊主一把,說道:“你們男人啊就是霸道,當初我可不想來這麼個與世隔絕的莊子,都是你連蒙帶騙的把我騙了來。現在人家那個姑娘,可不許你們這麼霸道。還是要問一下人家的心意,也要問一下隱兒的心意。我們做父母的也不能管得太多。”崔夫人想起上次把月西擄過來的事情,因爲她一時的妄爲,造成了月西諸多的苦痛,她的心裡也很不好過。
所以崔夫人執意這次一定要先聽一聽兒子的意思。
可是莊主卻不這麼想:“孩子都有了,他們還能怎樣?難道那女子還會抱着孩子下山去?隱兒同意我還不同意呢,我們司徒家的孩子,可不能流落到外面去。不用問了,就這麼定了,等那個女子身體好些了,就辦喜事!”
“相公,這……這不大好吧。”崔夫人有些猶豫,還想再勸莊主大人幾句,可是莊主似乎並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男人們的眼裡,女人不過就是一樣東西,娶進門擺在家裡就好比是宣告了這樣東西的所有權。他們的眼裡,女子就是要跟着男人,相夫教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莊主大人沒有再說什麼,站起身,一撩衣襟走了出去。這位莊主和司徒隱不愧是父子倆,兩人一樣的沉迷於醫術,喜歡擺弄藥材,除此之外,對別的事情甚少上心。這樣的男人雖然無趣了些,但是有一個優點是可以肯定的,就是他們足夠的專心。他們看上了一個女人,就會一輩子專情以對,就好像他們一輩子都只愛好醫術一樣。從司徒莊主對崔夫人的態度就可以知道,他們的愛情有多麼的忠誠和專一了。
崔夫人看着莊主離開的背影,心中有些忐忑,她要快些去和兒子商量此事。上次她的一意孤行,兒子已經好些日子沒搭理她了。
此時,司徒隱正守在月西的牀前。崔夫人輕聲走了進來,拍了拍司徒隱的肩膀,示意他出來一下,有事相商。
司徒隱看了一下昏迷中的月西,微皺了一下眉頭,還是跟着他娘出去了。
在梨園的院子的空地中,崔夫人將莊主的意思同司徒隱說了。司徒隱聽了此事,沒有說話,因爲他不知道怎麼說。若是說了月西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那麼月西和她的孩子就會很快地被趕走,而且他剩下的生命裡也不會再看上什麼女子,更不可能有孩子,爹孃盼了多年的孫子,這輩子只怕就抱不上了。可是若是,他同意了這門親事,那麼他不僅負了兄弟,還害了月西,月西她的心從來都不在這裡。
崔夫人見兒子許久沒有說話,不禁出言催促道:“兒子,你倒是說句話啊,你爹的脾氣你也知道,你告訴娘,你是怎麼想的?你若是同意,娘這就開始籌辦喜事,你要是不同意,娘就再去勸勸你爹。同意還是不同意,你倒是說句話啊。”
司徒隱拿不定主意,只能先拖延下來,於是對他娘說:“娘,這事先不急,月西她現在的身子很不好,等她好起來在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