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第三次滅門計劃
幾人走進家廟中的一間側殿。
側殿中央,最裡面圍着一圈大約二十幾個薛家的親族,還有五六個忠心耿耿的家生子。
在薛相薛介溪發達之前,薛家一族便已經是登州本地有名的豪強家族,數百年來,自然開枝散葉,子孫繁茂。
但跟伊藩宗室一樣,都不是什麼好鳥。
再外面一圈是知府、同知、通判、指揮使包括巡水將軍鄭完在內,登州府官場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個不落。
這幫人對薛公子簡直比對自己的親爹還要孝順。
人還沒死呢,就已經一個個苦着臉,隨時準備哭喪了。
而在王遠的眼中,這羣人頭頂的債業已經連結成了一片黑紅色的濃厚烏雲,無數張恐怖的人臉在其中不斷的翻滾哀嚎。
想要撲下去報仇雪恨,卻頻頻被官氣、族氣所阻。
場面駭人至極,好像森羅地獄,就連鼻端都似乎能隱隱聞到些血腥氣。
唯一兩道代表着【陰德】多過債業的金色光氣,屬於站在最外面的兩位御龍直禁咒校尉。
他們負責駐守山陽城,當然是第一個就被抓了壯丁。
“蔣校尉!白校尉!”
幾天前登州府御龍直的人都來齊之後,一共二十位禁咒校尉便在山陽城中小聚過一次,已經互相認識。
這兩位一位是跟高明瀚一樣出身自“龍象道”,卻是另一家支脈天禽門的蔣飛鵬;
一位則是出自南方“蠱神道”的女校尉白茉。
前者只是一個糙漢子,輕聲打過招呼之後就沒人再關注,對一旁俏麗少女模樣的白茉,倒是都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兩眼。
這位御龍直中十分少見的女性校尉,身材嬌小,五官精緻,偏偏神色淡淡,就好像一隻無口無心的精美瓷娃娃。
身上沒有穿官袍,而是穿着一襲藍色的過膝布裙,露出一雙白生生的小腿,在腰間掛着一枚表明身份的腰牌。
全身上下都是苗女的華麗銀飾,銀光燦燦,奪目至極。
但王遠他們都知道,這些並不是簡單的銀飾,而是一種名爲【銀鞘蠱】的厲害蠱蟲,食金嚼鐵十分兇殘。
別看苗女嬌小,實際上一點也不好惹。
一行人在薛巖的帶領下穿過外圍。
只見偏殿中央是一張用金絲檀木打造的精美大牀,薛東樓直挺挺地躺在上面。
此時的薛公子膚色蒼白,身體消瘦至極,似乎已經只剩下了半口氣,完全看不到了當初隨意拿人命取樂的瘋狂霸道。
只因薛東樓這“病”來的太過詭異,這才被薛家人安置在家廟中,想要用強盛的族氣壓制邪祟。
可惜,效果明顯不大。
“東樓,你醒醒,不要嚇我啊!”
一個看起來極爲年輕的貴夫人,正趴在他的身上哭的梨花帶雨。
神色哀切,讓人惻然。
不知道的,還以爲牀上快死的這個是什麼大好人呢。
直到薛巖俯身在貴夫人耳邊小聲地嘀咕了兩句,她才止住哭聲給王遠一行讓開位置,讓他們給薛東樓檢查身體。
“你們幾個要是能治好東樓,本夫人重重有賞。若是出了差池,小心你們身上的皮!”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位薛夫人雖然生的極美,卻遮不住骨子裡的刻薄之相,頭上的債業竟也不比那些比妖魔還兇殘的貪官污吏差上太多。
早來一步的白茉,面無表情地上前一步爲他們解釋道:
“我跟蔣校尉檢查過了。
薛公子身材枯瘦,膚色慘白,印堂青黑,眼白焦黃,大概率是因爲縱慾過度,或精氣被奪。”
回頭看了那位美豔的薛夫人一眼,才繼續道:
“夫人已經確認薛公子的房事沒有問題,往日精力旺盛,哪怕二十七房姬妾都能照顧地十分和諧。
但從七八日前開始,漸漸有些精力不濟,人也日漸消瘦,即使服用人蔘、虎髓這等大補之物也不見絲毫效果。
直到今夜的中秋宴會上,管事們再次談及那個偷走了薛家無數糧食的俠盜‘我來也’的時候。
薛公子忽然怒火攻心,昏厥過去之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現在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情況非常不妙,恐怕藥石難醫。
我們幾乎可以斷定是妖詭作祟,卻怎麼也找不到妖詭從何而來,又是怎麼吸走了薛公子的精氣。”
幾人湊上前去,王遠僅僅看了他一眼,便立刻吃了一顆定心丸。
不需要自己再多做什麼,這雜碎死定了!
【羅剎詭骨】早就已經長進了他的胸膛裡,和他的胸骨融爲了一體,誰來檢查也看不出邪祟何在。
而且薛東樓被吸走的可不僅僅是精氣。
就連普通術士都難以觀測的福、祿、壽三火,都已經被【羅剎詭骨】給吃得差不多了。
即使有薛家強盛的族氣壓制【詭物】,最多不過讓他多苟延殘喘幾天時間。
王遠給【羅剎詭骨】下達的指令可是全力吃人,薛東樓這樣都能堅持十天時間,已經足以從側面說明薛家族氣的厲害了。
而在《小生死簿》上,王遠的氣運也從原本的“1”紅光罩命,提升到了“4”青雲直上。
正是吃掉薛東樓一身氣運後獲得的臨時增益。
想必在薛公子這雜碎徹底死掉之前,他無論幹什麼都必定極爲順遂。
等邱少白、袁朗、高明瀚幾人都輪流檢查過之後,大家都得出了差不多的結論。
雖然說辭各不相同,但總結一下便是:
沒救了,等死吧,席上吃什麼?
“準備後事?!!”
聽到王遠幾人的結論,薛夫人眼前猛地一黑,差點追隨薛東樓而去。
術士修行都是遵循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術,清心苦志終世不移的道路,最終纔能有所成就。
雖有符篆之道補足短板,但在低境界時偏科嚴重,知識體系相差巨大。
薛家人這才懷着最後的希望,讓身邊能找到的各路術士都來診治一番,看看還有沒有希望。
但當六個術士說辭都差不多的時候,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回過神的薛夫人氣得胸口劇烈跳動,指着場中衆人特別是接連告訴了她六個壞消息的禁咒校尉,口中厲聲道:
“廢物,通通都是廢物!
伱們最好期望東樓沒事,否則,等我家相爺傳信回來,定要讓你們給東樓陪葬!”
豔麗的臉上已是滿臉狠厲,咬牙切齒,讓人毫不懷疑她說得出就做得到。
‘誰給誰陪葬還不一定呢。’
王遠冷眼旁觀,從薛家人的反應上就看得出來,他們大概率不知道自家跟大反賊“無生道”的關係。
否則,第一個該找的應該是“無生道”的那些【黃篆法師】纔對。
正在這時,卻是說曹操,曹操到。
唳——!
天空中忽然響起一聲穿金裂石的刺耳鳴啼。
隨即一隻巨鷹從夜空中飛射而下,落入家廟中後化作一個鷹鉤鼻的白髮老頭。
“大管家!”
“管家!”
一羣薛家人,包括薛夫人在內全都十分恭敬地向他問好。
幾位禁咒校尉不禁臉色一變,這位剛剛從京城趕回來的薛府大管家,竟是一位第四境的【軍主】!
若是放到軍中足夠領一營三千人的【道兵】了。
大管家刀刻斧鑿般的臉上毫無表情,對一羣官員隨意擺擺手:
“各位大人,我家少爺無恙,還是請先回去吧。”
隨後,無論親疏所有人都被趕了出去。
走出薛府大門,一羣禁咒校尉還在遺憾沒能嚐嚐相府的席面是什麼滋味,卻被登州府知府夏英叫住,冷哼一聲:
“無論如何‘我來也’都是導致薛公子出事的幫兇。
此人定是妖魔之屬!
限你們三日之內將‘我來也’捉拿歸案,否則本官容得你們,朝廷法度也容不得你們這些酒囊飯袋!哼!”
說完拂袖而去。
幾位校尉暗呼倒黴。
王遠卻看着身後的家廟,目光閃爍。
“無恙?難道這都死不了?”
片刻之後。
一道黑影忽然從薛府沖天而起。
雙爪之中比來時多了一個人。
沿着濁河逆流而上,震動雙翼風馳電掣,飛往的方向正是第一道龍門禹門附近的石佛寺!
也是“無生道”在濁河上最大的據點。
然而,他們纔剛剛離開登州府的地界兒。
轟隆——!
一聲炸雷般的轟鳴,巨鷹雙爪中的薛公子頓時被【羅剎詭骨】製成的【混元霹靂子】炸得粉身碎骨。
無數血肉碎塊從天空中灑落濁河,讓河裡的魚鱉蝦蟹得了一頓美餐。
唳!唳!
氣得大管家尖叫連連,最終也只能撈着一顆血淋淋的腦袋狼狽飛走。
濁河邊的密林裡,鬼嬰王遠被凰嫵抱在懷裡,看着巨鷹遠去的背影,輕笑一聲: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薛公子生前也是個體面人,既然吃不了席,我們就上柱香再走吧。”
隨手在地上插了三根線香,卻是兩短一長,助他黃泉路上走好運。
1800點【陰德】入賬,這人確實是已經死了。
世人欺我,謗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我當如何處之?
高僧說: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王遠卻說:殺他全家!
此次出手乾淨利落,修行之人本就是要跳出紅塵外,又何必自己打落位格,去跟凡人玩那些蠅營狗苟?
幹掉薛東樓僅僅只是開始。
現在王遠確實傷不到那位當年可能幫周溫睿剝走了姨娘鱗甲的薛相薛介溪。
卻可以選擇滅掉他在登州府的滿門,讓他自己露出破綻!
等他失去了登州府這個基本盤,看誰會着急。
“而且,不光要殺,還要光明正大的殺!”
王遠掌心之中血光閃爍,正是那道能人工製造【詭異】的【仙砂還魂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