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着,一股奇異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迴盪。
若有人想清晰的定義這種氣氛,那隻能是愛恨糾纏。
“信我,讓我把功法傳給你,你知道我不會殺你,我沒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心!”凌風慘然一笑,肌肉糾結在一起的疼痛表情讓人看着直心疼。
百里天冰卻逐漸被凌風逼到一條絕路之上。
選擇接受天階功法,便是選擇了接受凌風的情誼;若是不選擇,便等同於終生認命。但無論是哪一種選擇,最終的結果都是,百里天冰被凌風擺佈了命運。
百里天冰很想不承認自己的失敗,但在凌風拿出他的所謂天階功法時,她便已經一敗塗地。
當一個男人,願意爲了自己拿出一本絕無僅有的天階功法時,沒有任何一個女人不會心動。
百里天冰也不例外。
可,她好不甘心。
方纔,凌風剛剛反斬情關,在她心中留下了一顆不可磨滅的種子,將她的斬情關給徹底破掉,讓她徹底失去了領悟聖道的可能。
如今,同樣是這個人,凌風,這個害她失去一切的人,卻要送給她一本天階功法,這聽上去就有些天方夜譚。
但聯想凌風身上過去發生的種種,似乎他身上又一杯奇異的天階功法,或許也不難理解。
百里天冰甚至忍不住想到,自己丹田內那個精靈古怪的火靈狼,那桀驁不受控制的模樣,完全就是另外一個凌風,而這個東西是她和凌風置換靈根得來的東西,如今看來,多半和凌風所提到的天階功法,有所關聯。
“信我!”
凌風簡單而直白的說,但這詞彙突然似乎有了無限的魔力,讓百里天冰從不聽的胡思亂想中清醒過來。
這一次百里天冰沒有拒絕,而是默默的走到凌風的面前,任憑其伸出的手指點在她額頭之上。
在短暫的一瞬間神識印記傳遞過後,百里天冰的眸子中射出一抹驚訝的光彩,旋即語調沒有那麼冰冷道:“信不信的,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我知道你在元火山逃亡時的手段,但這麼對付我合適嗎?難道讓我心裡難過,便是你所謂愛我的方式嗎?”
百里天冰下意識的質問,讓凌風不由的笑到乾咳,甚至忍不住跌倒在地上,虛弱到出得氣多,進的氣少。
“喂,你怎麼了?不要裝死,你知道我脾氣不好?”百里天冰語氣不善的威脅。
凌風根本不理會,自顧自的喘息着,恍若就要立刻死去。
“你……混蛋!”百里天冰罵了一句,終於還是拿出一枚補血丹和無屬性聚靈丹送入凌風口中。
終究是口是心非,斬情不成,情更難自禁。
凌風安靜的化開藥力,小狼自動運轉玄靈訣靈力搬運到全身,受創的部位正在飛快的修復,凌風的精氣神也開始緩緩的好轉。
“我沒事了,你還是好好的修煉我給你的功法吧!你置換走的我的靈根,其實是玄靈訣產生的後天殺根,它可以幫你融合體內的多重屬性力量!”凌風說着話,咬牙緩緩站起來。
百里天冰嘗試感知了一下丹田之中,那個並不受控制的火靈狼,忍不住一陣驚訝,道:“是那個火靈狼嗎?他就是你的殺根嗎?還真是……”
“是,就是他,你修煉好我給你的功法,自然能夠溝通它現在最好還是不要招惹它的好,死鬥場的火無長老,便是被它打跑的!”凌風慘然一笑,勉強撐着身子起身,讓自己顯得沒有那麼狼狽。
百里天冰一愣神,想起了凌風剛回元火城的頭一天,那場轟轟烈烈的死鬥場動亂,而凌風的天驕之名,也是在那一戰之後,又重新響了起來。
“好,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
“哎,那你明天還會來送我嗎?我要去北冥海,和父兄一起去斬殺黑暗冥尊了,以後可能再不回元火城了!”
“再不回?”
兩人對視着,突然凌風說話的聲音再次開始顫抖。
他以爲自己反斬了百里天冰的情關,可又何嘗不是把自己推上了一條絕路。
神魂之誓,那可是他自己主動發下的,天道對他的約束又豈止是最後的懲罰,恐怕還有更多情不自禁的愛吧!
“好,我知道了!”
凌風緩緩轉身,並沒有說煽情的話,這也原本不是他所擅長。只不過,正如他來時想的那沒辦,他已經找到了自己今後要做的事,雖然這個過程發生了很多波折,但他並不打算改變什麼。
北城大道上,凌風一步一搖的緩緩離開,百里天冰遠遠的目送着,忍不住淚溼雙目。
心中忍不住顫抖:“這個該死的傢伙,就這樣酷酷的走了嗎?爲什麼對我這麼好?我明明已經想要殺掉你?”
凌風坐在玉煙馬車之中,任憑馬車向前不停的風馳電掣,心中卻開始按照殺手反思習慣對剛纔發生的事,進行自我檢討。
他第一次突然意識到,原來在這個世界,哪怕有着尊貴的身份,每一步其實還是兇險無比。所謂的家庭溫暖,依然需要自己的用心和經營。
“方纔我的魂誓,算是殺死了那個冰冷的百里天冰嗎?”凌風忍不住搖頭嘆息。百里天冰對他的態度雖然有所緩解,想要徹底改變恐怕還十分艱難。
凌風手中握着福華公主留下的玉簡,心中一陣沉重莫名,“斬情關竟然是爺爺留下的修煉法門,看來老爹對我和母親殘忍怕是沒有那麼簡單啊!”
他越想越覺得事情大不簡單,除了感覺自己身邊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瘋子之外,更是覺得一切都似乎籠罩在一個深刻到凌風骨髓冰寒的陰謀之中。
“看來我要找爺爺問個清楚,他老人家在閉關,總不能什麼外事都不過問吧!還有他自己也只是一個武尊巔峰,憑什麼能留下一份斬情關的聖道法門,還能讓百里天冰這樣的天驕深信不疑呢?”
濃密的夜色之下,北城大道上已經少有人跡,玉炎馬車輕盈的飛馳,一搖一晃的節奏,似乎分外愜意。
眼見玉炎馬車即將駛出北城大道,將要靠近炎皇宮的護城河,突然路邊一個灰色身影,如鬼魅般躍到路中央,攔住了馬車的去路。
凌風神識一掃馬車中的控靈玉,兩匹玉炎馬齊齊擡起前蹄發起一陣高亢的嘶鳴。
“來着何人?”凌風扯開車簾,目光冰寒的掃過路中央站着,宛若要陷入夜色中的灰袍人,感覺對方身上的氣息又熟悉又陌生。
真正令人心驚的是,對方竟然是一個修爲精深的武尊。
凌風便是狀態全開,恐怕也需要運氣加身,纔可能在出其不意的情況下,對對方造成一定的困擾。想要殺死對方,幾乎是沒有可能的。
凌風不由得打起十分的警惕,心神識隨時保持和丹田內殺根的聯繫。
“哈哈!世子還真是機謹的很!”灰袍人突然哈哈大笑,一聽便是一個和父親凌鐵山年齡相仿的中年武者。
灰袍人說着話,身形宛若一道冷電猛然激射向前,等凌風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拱手站到了馬車一側,接着笑吟吟道:“難怪侯爺這個時候還要傳您?”
凌風精神微微一凜,目光盯着對方藏在寬大頭蓬中的模糊面容許久,這才疑惑道:“以閣下的實力,怎麼也甘心做我父親凌鐵山麾下的走狗,不覺得委屈嗎?”
“哈哈,世子說笑了,鐵山兄確實做事風格有些極端狠辣!”灰袍人從容的淡笑兩聲,應答之間,竟是顯得和凌鐵山頗爲熟悉,只不過他的口氣,似乎和凌鐵山根本是平輩相交,算不上什麼追隨,更加稱不上走狗。
這反倒凌風疑惑了起來。
不是老爹的人,那他口中說的侯爺是,難道是別家的侯爺?也不對啊,元火城內侯爺爵位能調動高階武尊的人,恐怕不會很多吧!
“世子,您不許多想,侯爺時間不多,還是快點跟我去吧!”灰袍人恭敬一笑,隨即躍上馬車,一隻手輕輕搭在凌風肩頭,跟着凌風便不受控制的被對方提到半空,如飛鳥般輕盈的向着南城方向激射而去。
一路上,凌風明顯感覺到,這個灰袍人身上有着極爲濃重精深的風靈力氣息,顯然修煉了極爲高深的風系靈技。這也讓凌風逐漸能夠釋懷,對方的速度爲何如此之快。
獵獵風聲,在耳畔刮過,兩人以可怕的速度急速趕路,趕到城南銳風侯府,毫不停留的直接躍入後宅深處,竟然到了老侯爺凌石堅閉關所在的密室門口。
“爺爺,他找我嗎?”凌風的心頭劇震,心思更是越發的亂了起來。
他重生以來,越發感覺,自己身邊發生的所有古怪事情,都跟自己的爺爺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無論是便宜老爹還是百里天冰,這些人都似乎受到爺爺的影響在做着各種荒謬的事。而在元火城中,很多人提及爺爺時,也都是一副肅然起敬的樣子,對同樣是武尊的老爹卻沒有半分敬意,甚至可以沒有真憑實據的公然嘲諷凌鐵山。
“或許我能從爺爺那裡得到一切的答案吧!”凌風猜想着,心中也渴望和凌石堅這個傳奇的爺爺,有一個近距離的接觸。
希望能將自己心中一直縈繞的各種疑團給解開,否則他真的感覺自己的道心不穩了,別說在殺道上進一步突破,便是想要恢復自己武尊巔峰的修爲,恐怕都會變得極爲艱難。
灰袍人站在密室門口,長時間一動不動,半晌才轉身對凌風躬身道:“世子,請隨我來,侯爺要見你!”
凌風點點頭,跟着對方的腳步緩緩向着密室的石門走去,心沒來由的一陣狂跳起來。他突然隱隱有一種感覺,這次和爺爺的對話,將會成爲他人生最爲重大的轉折點,或許在將來也不會有之一。
嗡!
踏入密室的一瞬間,凌風詫異的察覺到,自己的身體進入密室空間的時候,門口的空間竟然盪漾出一道道水波般的漣漪。
“空間力量?”凌風心頭不由得一陣狂震,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進入的所謂密室,怕不是一個空間秘境,也會是一個強大到驚人程度的空間類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