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房的獄卒一走過,百鳥衝就從牀上爬了起來。他將耳朵貼在門板之上,確定查房的獄卒走遠之後纔來到陰暗的牆角。
“小子,你今晚就要修練索魂針嗎?”閻鬼的聲音從黑暗之中傳來。黑暗的虛空之中,一個淡淡的藍色人影靜靜懸浮着。在黑暗的環境之中,閻鬼的靈魂體比在光線充足的地方更清晰。不過,這種清晰,卻只有和他有精神聯繫的百鳥衝可以看見,這個時候,就算是有人同在這間囚室之中,也是看不見他的。
“這幾天我沒有伐木,體力充沛,我決定只睡平時一半的時間,多餘出來的時間,我都要用在修練索魂針之上。”頓了一下,百鳥衝才又說道:“我想盡早送羅塔上路。”
閻鬼咧嘴一笑,“那你開始吧,如果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就問我。”
深深吸了一口氣,掃去心中的雜念,百鳥衝的雙掌翻動,熟練地結成了一個修練印。這不是施展索魂針的拈花印。在嘗試施展索魂針之前,他需要對他現在的鬼煉力有一個新的認識。白天他已經煉化了紅線食人蛇的蛇血,鬼煉力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吞服了蛇膽,消化的時間也差不多半天了,也應該有一些提升。但是究竟提升到什麼程度,有沒有達到施展索魂針的程度,他卻無法做出判斷,所以在動手嘗試施展索魂針之前,他要對自己現在的實力有一個瞭解。
做任何事情,都要先準備,然後才動手。做任何事情,都要對自己的能力有一個全面的瞭解,能不能成功,怎麼才能成功。這些都是百鳥衝在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的狼石山監獄養成的習慣。
一個周天的百鬼心法運行,百鳥衝感到他身體之中的鬼煉力較之以前竟有十倍的增長。紅線食人蛇的蛇血和蛇膽的功效確實非同凡響,難怪閻鬼會稱它爲是鬼煉者的一寶。其實,這也是他的鬼煉力修爲實在太低的原因,也纔有提升十倍的神奇功效,如果是閻鬼那種鬼王級別的鬼煉者,能提升百分之一就該偷笑了。不過,百鳥衝目前還並沒有完全吸收蛇膽的功效,所以這種提升,還會在以後體現出來。
一個周天的百鬼心法的運行,不僅讓百鳥衝對他現在的鬼煉力有了一個新的認識,還將體內一些雜亂無序的紅線食人蛇的蛇血能量煉化。一舉兩得。
結束百鬼心法的運行,百鳥衝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雙掌翻動,熟練且快速地結成了一個拈花印,隨即前腳踏出,右臂後襬,突然又往前一揮。剎那間,一股清涼的感覺從右臂涌過,直奔右手中指而去。中指一彈,那股清涼的能量卻凝聚在了指尖,並沒有如願似針般激射而出。
那股清涼的能量,就是他的鬼煉力。
如果那股鬼煉力從指尖似針般激射而出,他這一次嘗試施展索魂針的嘗試就算成功了,可惜,結果恰恰相反。
“可惜,失敗了……”黑暗中,百鳥衝嘆息了一聲。
閻鬼卻是另外一番感受,他的語氣有些微微地激動,“小子,我已經清晰地感到了你的鬼煉力在運行,而且已經成功地到了你的右
手中指指尖,也就是說你距離成功僅僅一步之遙了,你這樣的進度,讓我都非常吃驚啊,有什麼好嘆息的,繼續嘗試吧。”
一次就能做到這種程度,確實非常罕見,但誰又能像他那樣,在之前的一段時間裡,每天晚上睡覺都在思考施展索魂針的細節問題,又有誰像他那樣,每天睡覺都在練習拈花印,直到實在睏倦了才休息?
沒有一學就會的技能,也沒有一步就成功的事業,這個道理,百鳥衝早就明白。
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心頭的雜念消失,隨即,百鳥衝開始了第二次施展索魂針的嘗試。
“我意烘爐,煉身爲針,煉意爲針,雙針合一,拈花印下,虛針無我無形,去由意定,破食指出,殺敵無形……”心中默唸索魂針心法口訣,手上快速凝結拈花印,百鳥衝這一次嘗試更快,更熟練。
右手揮出,中指彈出,嘶地一聲風響,一絲慘綠的微光猝然劃破黑暗的虛空,一閃便紮在了百鳥衝對面的牆壁上。那一絲慘綠的微光,似針的形狀,也似麥芒的形狀。速度非常之快,如果不是在黑暗的空間之中,在光線充足的環境裡,肉眼根本就無法看見。
“那……”百鳥衝咕嚕地吞了一開口水,激動非常地道:“鬼爺,那就是索魂針嗎?”
閻鬼又何嘗不吃驚?他在黑暗裡沉默了半響才激動地說道:“小子,那就是索魂針,你成功了!”
百鳥衝的嘴角終於浮出了一絲微笑來,直到這刻,他的緊繃的心絃才得以鬆緩下來。
索魂針,僅僅是一道肉眼難以察覺的毫末之光。即便是在漆黑的環境之中也難以被發現,在有陽光的白日環境之中,那就更難被發現。就是它,可以傷人神魂,殺人與無形。
“小子,你現在已經能施展索魂針了,你有殺羅塔的計劃嗎?”
百鳥衝沉吟道:“這一段時間,我每天做夢都在想着如何送他上路,計劃到是有兩個,一個是在狼石山監獄之中殺他,一個是在林場殺他,見機行事,伺機而動吧。”頓了一下,他又才說道:“鬼爺,你要知道細節嗎?我可以說個你聽,或許你也能給我一點意見。”
閻鬼卻笑着搖了搖頭,“每一個鬼煉者殺人鎖魂,都是獨自行事,從來不能和人商量,現在如此,以後也將如此,這是鬼煉者世界之中的一條古老的規矩,以後你殺人鎖魂,就連你最親的人,包括你的妻子都不能告訴。”
百鳥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鬼煉者的世界是一個充滿黑暗和詭異的世界,見不得光,有這樣的規矩,一點也不足以奇。
“我們之間不能談殺羅塔的計劃,你自己去完善你的計劃,這是一次磨練,如果連一個金剛級的天武者都不能刺殺,以後你又談何去刺殺更強的敵人呢?”頓了一下,閻鬼又說道:“不過,你是我見過的少數天生心思就異常縝密的人之一,我相信你的殺人計劃會非常的完美,不會出紕漏,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不留
下任何痕跡?百鳥衝的心微微一凜。有古老的鬼煉者世界的規矩約束着,閻鬼雖然不能參與他的殺人計劃,但這一句話應該算是提醒吧。但是,要想不留下任何痕跡殺死羅塔,談何容易?
“好了,我們把這件事暫且放在一邊,現在繼續修練,熟悉釋放索魂針的感覺吧。”
拈花印重新在百鳥衝的右手下完成,一抖手,又是一道耗光發射了出去。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經歷,他已經掌握了一定的經驗。現在所欠缺的,正是一份熟練和從容。
囚室裡寂靜如初,漆黑無影。沒有人知道,一個鬼煉者就在這樣的環境之中逐漸成長。
第二天一早,旭日掛上了遠東的天際。絢麗的霞光,層層疊疊,鋪捲到了整個天空。
在獄卒的吆喝之下,所有的囚犯都來到操場,排着長隊,領取早晨的食物。
環首四周,百鳥衝卻沒有看見七木,也沒有看見羅塔。就在張望的時候,一張乾瘦的老頭從別的隊列裡移到了他的身後。這個身材幹瘦,面容憔悴的老頭也是閃神族的三個僅存的倖存者之一,麻石。
突然出現在身後的麻石,還有他那異常的舉動,都讓百鳥衝生出一絲不祥的預兆。他隱隱覺得,已經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而麻石過來,正是要趁着一天唯一的一次能見面的機會告訴他。
“麻石叔,出了什麼事情了嗎?”沒有回頭,百鳥衝壓低聲音問道。
“百鳥衝,我來是來要告訴你,七木他……”麻石欲言又止,聲音有些哽咽起來。
百鳥衝的心頓時往下一沉,“快告訴我,七木他究竟怎麼了?”
“七木他、他……昨晚被殺了!”麻石終於說了出來,兩顆渾濁的老淚從眼眶滴下,沿着他那樹皮也似的臉頰,緩緩地往下淌。
百鳥衝的拳頭猛地握了起來,沙啞地道:“知道是誰嗎?”
“還有誰,只有羅塔能從獄卒的手裡拿到囚室的鑰匙,他是受雷山統領照顧的人,一些獄卒都怕他打小報告,這樣的事情,他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天早晨,驗屍的獄卒還說是勞累過度,自然死亡,顯然是想了結此事。”
百鳥衝在聽到七木之死的時候,心中就已經猜到是羅塔下的手。麻石這麼一說,再回想昨日從林場返回的路上,羅塔的言行,他的心中就更肯定了。
“百鳥衝,你千萬小心一點,我聽人說你和羅塔有一些過節,你可不能也走七木的路啊……”
“麻石叔,我知道該怎麼做,你離開吧,不要和我顯得親近。”強制壓制着心中的怒火和殺意,百鳥衝低沉着聲音說道。
麻石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百鳥衝的意思。百鳥衝這是在保護他,既然七木因爲是百鳥衝的朋友而死,那他就有可能因爲是百鳥衝的長輩而死!
對於沒有人性的羅塔而言,做這種事情,會向劈柴一樣簡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