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鐵大門內:
事到如今,羅紡已經沒有退路了,她心想反正橫豎都是個死,還不如死的明白。於是她壯着膽子問道:“延……修大師是你害死的?他怎麼死的?”
鬼面延法:“他活該!那死禿驢整天把自己關在關房裡,說是閉關,不就是怕死,怕我來報仇嗎!他以爲他呆在裡面就安生了嗎!說到這,羅紡明顯感覺到那張鬼臉滲着血的嘴角顫了一下,好像在訴說什麼豐功偉績似的。面對這種醜態,她不禁露出了厭惡的表情,道:“你不就是嫉妒他強了你的住持之位嗎!延修是何許人也,醫佛雙休,你下毒,他會不知道?”
鬼面延法恨死了她的不屑,憤怒地掐住她的脖子,耷拉下來的眼球就快觸到她的臉,怒吼道:“他有什麼好的!你們一個個都把他想成神了?我告訴你!他也就是個笨禿驢!我每天讓和尚給他下一點毒,每天一點點,他感覺不到!直到前幾天,我的和尚告訴我他心口痛的吐血了,我就知道,大仇將報!”
羅紡思考了一會,擠出遊絲般的聲音,試探性道:“你的奸細是度貪吧,他在寺外爲非作歹都是你指示的,爲的就是把凌雲寺的名聲弄臭,讓延修下不來臺。把延修害死還不夠,你還讓他監視雪離,爲的是得到金鉢盂。奧,或者,你的眼線,不止一個。”
鬼面延法鬆了鬆掐住她脖子的手,道:“我討厭蠢人,不過你倒是沒有蠢到家。作爲獎勵,我可以恩賜你多活一會,哈哈哈。你還猜到了什麼,說吧,我一高興,說不定還能讓你活更久!說不定還能讓你活到我手拿金鉢當上凌雲寺住持的那天!啊哈哈哈!”
即使他說的都是屁話,羅紡也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活命的機會,只要逃出去,就還有機會!於是把她能想到的都說給那變態聽了:“100年前,你師弟延明也是你殺的嘍!還故意僞裝成被魅影林女鬼弄死的慘樣。散播謠言搞得人心惶惶。還有那當年危及整個彼岸城的喪屍毒也是你散播的嘍?!”
延法的妒火和怒火將他原本就恐怖的臉燒得更加醜惡,他厲聲喊道:“該死!他們都該死!延明明知道師父德延本來選定的住持是我,我讓他跟我合作把延修推下臺,他非自命清高不肯!我只能把他殺了!還有那些愚蠢的人類,個個趨炎附勢!居然推崇朝拜那毛頭和尚,還不分青紅皁白燒了我的廂房!把我燒成這個樣子!他們都該死!”
羅紡:“還有,凌雲寺半夜頻繁出現的鬼魂,也是你搞的鬼。不過,據寺裡的和尚說,你只是三更時分出來,你真是鬼?如果不是的話,你怎麼會活這麼久?”
看來延法並不想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意味不明地來了一句:“被那把大火一燒,我死了,也重生了。”看來對於他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沒打算說出實情,這並不在他炫耀的範圍內。羅紡爲了保命,就抑制住了好奇心,沒再追問。
延法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露出詭異的笑容,道:“我知道你在盤算什麼。你以爲你拖延時間這點小把戲我看不出來?很遺憾告訴你,今天就算你拖過三更我也不會消失!你看看這亮堂的圓月!月圓之夜,陰氣盛極!就算是惡鬼也不會消失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羅紡之前的確有這種想法,因爲雪離告訴過她,黑影鬼魂只在三更時分作怪,過了三更就回消失。不過這時,她不確定她面對的到底是人是鬼?如果說他是人,怎麼可能活了這麼久還不變樣!但他又不像一般意義上的鬼,他有思想有感情,只是思想太極端了。其實她倒是更覺得他是隻一個被慾念和執念所控制的可悲又可恨的普通人而已。而,自己也是一個普通人,她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所有的不幸都降臨到自己頭上時,自己會不會和他一樣,也被可怕的執念和無盡的慾望衝昏頭腦,從而犯下不可饒恕的滔天罪行!她真的不知道真有那天會怎麼樣,因爲,她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可是她當時並不在想這個問題,她只是感到驚訝,因爲,到現在爲止,她推測的竟然都對!不過更驚訝於這個原本的高僧盡然爲了一點妒忌之心而步步淪陷!不免嘆道:“你老是嫉妒延修,你就沒想過他可能比你更適合住持這個位子?你們出家人不應該放下執念嗎?對那些無辜受累的生命,你難道沒有一絲悔過之心嗎?你身爲一個人!還是一個出家人!考慮過他們的感受嗎?”
延法眼神忽的變得非常可怕,眼睛裡的紅血絲幾乎全要爆出來了:“別提延修!他本就該死!是他害的!這一切都是他害我的!還有,那些人並不無辜!他們都是些該死的賭徒!都是畜生!都該死!我殺的都是該死的畜生!“
他又把手掐在羅紡脖子上,越說越激動:“我還要考慮他們的感受?他們自己壓我的注,賭輸了!唾棄我的時候,考慮過我的感受嗎?圍毆**我的時候,考慮過我的感受嗎?綁架我讓我喝尿的時候!燒了我的廂房的時候!把我爹孃逼死的時候!把我爹孃從墳裡挖出來鞭屍的時候!賄賂官員逍遙法外的時候!他們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聽了他的遭遇之後羅紡不禁感概這看似安逸的世道居然會隱藏黑暗和不堪!竟不由地對這個正掐着自己脖子的半人半鬼起了惻隱之心,還想勸他回頭,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聲響來:“你……沒聽過佛祖割肉喂鷹……”
延法氣怨至極,又露出那個猙獰的鬼臉摸樣,吼道:“別教訓我!你沒資格!”說着便緊了緊手,想要把羅紡掐死,指甲都摳到她脖子上的肉裡了,鮮血一滴一滴流出來,鬼面延法一聞到那血,舔了舔,又鬆了鬆手,陰氣森森地道:“你的血怎麼那麼好聞,我要吸乾你。”
說着就要用牙咬羅紡的脖子,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黑影從天而降,直接把鉗制住羅紡的鬼手給踢斷了!那黑影的力道極大,斷手直接飛碰到了玄鐵大門上,然後就被玄鐵大門給震碎了,那隻血肉模糊的鬼手的血濺得到處都是,甚至有幾滴血濺到了羅紡身上,透過暗淡的月光,她發現那惡臭的血竟是烏黑烏黑的……
求生的本能使得本來閉着眼睛等死的羅紡使勁往一邊躲。她擡頭一看,救她的竟然是:另一個黑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