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百里府裡終於消停了。百里敬命姜冬竹爲百里雨和百里露畫像,然後請了溫涼城裡兩位有名的媒婆,給了豐厚的銀子,讓她們爲百里雨和百里露做媒。
姜冬竹也得以清閒,按照百里敬的願望,每日都去找聞人澈練劍順帶着培養感情。
這日,在百里冰嫉妒如毒蛇般的盯視下,她坦然提着一小壇上好的竹葉青走出百里府,美其名曰要去與聞人少主培養感情。
看着百里冰那略微扭曲的美面,她心下暗爽,哼着小曲兒,邁着輕快的步子直奔雲來客棧。
“四小姐。”
姜冬竹轉頭,只見龍皓睿桃花眼裡閃着明亮光芒朝她走過來。
“咦,是三皇子殿下啊。”她盈盈笑着,朝他意思意思地微微施了一禮。
龍皓睿摸着下巴笑着,桃花眼閃啊閃的,似乎非要閃瞎了姜冬竹的一雙招子才罷休。
姜冬竹雙眸眨着,輕笑:“三皇子,你的眼睛再閃下去,旁邊的姑娘該對你以身相許了。”
龍皓睿臉一黑,趕緊轉向旁邊,哪有什麼姑娘?!轉回頭來,卻見姜冬竹爽朗笑着跳進雲來客棧。
龍皓睿嘴角抽了一下,然後摸着下巴情不自禁的笑了。
“三哥。”龍皓睿轉頭,只見一身藍色錦袍的龍皓玉向着雲來客棧的方向走過來。
“四弟啊。你也來來找聞人少主麼?”
龍皓玉溫笑:“災區的工作漸漸走上正規,我們不需要再日日盯着,便同三哥一樣四處走走。”
“是啊,終於可以在入冬前,讓災民們不再睡在破廟和廢墟里,雖然不過是幾間泥瓦房,但總算不用擔心他們入冬後挨凍。”龍皓睿真心笑起來,心下真正長舒一口氣,道:“真是多虧了聞人少主投入不少銀兩援建。”
他們心下都清楚,父皇雖命他們來重建災區,但是撥付的銀子委實解決不了問題,若非聞人澈援助,就憑百里敬那隻鐵公雞,只怕整個災區的災民得有一半凍死在路旁。百里敬根本就是假仁慈,對百姓出錢,總是諸多推託。
“四弟,怎地不去百里府找二小姐?國色天香啊,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龍皓壑努力鼓吹着,他不是一直對百里冰的美貌垂涎嗎?還可以得到百里門的支持。此時的他無比慶幸,一年前竟有機會搭上了聞人澈,百里敬雖然奸滑,做事委縮。
龍皓玉目光瞟過三皇子腿間,溫笑不語。龍皓睿立時明白他那眼裡的意思,略顯尷尬,握拳掩脣乾咳一聲:“呵呵,百里門主不是專程跟咱們解釋過那日是意外麼?”
龍皓玉依舊溫笑着,只是眼底閃過一絲輕蔑。
“難不成四弟對百里霜感興趣了?”龍皓睿好奇地問:“若是四弟對她有興趣,可是下錯了注,她在百里家畢竟是個庶女,未必能得到百里敬的全力支持。”
龍皓玉溫聲道:“我從來未想過可以尋得百里家的支持,對百里二小姐,原是傾慕她的美貌才華,豈知……三哥當知,咱們男人最在乎的就是女子清譽,衆目睽睽之下,發生那種事,小弟一時三刻尚不能釋懷。”他半真半假的解釋着,看他一眼,繼續道:“三哥和六弟才能皆在我之上,以後不管誰會榮登大寶,我都會盡忠,我忠於父皇,所以父皇想傳位於誰,我都沒意見,更從來沒有爭儲之心。”
龍皓睿笑着道:“四弟說得對極了,我們都是向父皇向鐵盟盡忠的,父皇想傳位於誰,他老人家自有定奪,父皇那般英明睿智,自然會選擇一個最適合的人選。”
兩人嘴上都是一副毫無野心的樣子,心下卻皆在冷笑,皇位,能者得!那就看誰的手段更高些!
“四弟,適才百里四小姐進雲來客棧去找聞人少主了。”
龍皓玉笑了笑:“那又如何?”
“四弟曾與聞人少主的義妹姜冬竹相處甚久,可有覺得這個百里霜與姜冬竹有相似之處嗎?”龍皓睿略有疑惑:“聞人少主既使對婉陽和馨陽都難假辭色,對這個百里霜真是大異常態了,她們真有相似之處嗎?”
龍皓玉面不改色,彷彿姜冬竹不是死在他手裡,彷彿姜冬竹只是個陌路人而已,嘴角掛着微笑:“這個嘛……我雖與姜姑娘見過幾面,其實並不十分熟識,你這麼一提醒,似乎還真是有幾分相像,尤其是那神態舉止,有時容易忘了她是百里霜,恍惚有種是姜冬竹的錯覺……”說到此處,他也迷惑了,“百里霜,我從前也是見過一面的,那時的她不是這樣的……現在的她與過去的她,總有一個是在演戲吧。”
龍皓睿摸着下巴看他,這個兄弟似乎比老六更有勢力,殺了聞人澈的義妹,還能這般滴水不露,絕無半分心虛不自在。若他是父皇,要在老四和老六之間選一人繼任皇位,他是必選老四的。可惜,他不是父皇,而他對皇位是勢在必得!
“四弟,咱們一起進去罷。”
龍皓玉點頭。兩人並肩進了雲來客棧,店小二見是聞人少主的兩位貴客,不敢怠慢,立即引他們去聞人澈的小院。
聞人澈聽着腳步聲出現在小院裡,起身將姜冬竹帶來的那小壇竹葉青收進旁邊小櫃裡。
“少主,竹葉青雖然好喝,也不是什麼名貴的珍酒,咱們江湖人,有酒當然同享。”姜冬竹驚訝瞧着聞人澈的舉動,好笑地道。
聞人澈不緊不慢地轉回身來,淡淡地道:“你這笨女人。”
姜冬竹撫額撓眉,其實她並不笨好不好,只是偶爾會被他嚇得有些失常而已!
“這酒是你來跟本少主培養感情的,自然不能讓他們沾着好處。”
“…。哦。”姜冬竹表示她很無語,不知該說什麼,其實她想說,如果他想喝,她再去買一罈就是。
聞人澈看了看她,又低罵了一句:“笨女人!”
姜冬竹搔搔頭,好吧,她是笨女人。
片刻後,皇家兩兄弟進來,笑道:“聞人兄。”
聞人澈起身迎上去幾步,拱手:“三殿下,四殿下,請坐。”伸手作請。
姜冬竹跟着起身向兩人福了一禮,她只知三皇子來找聞人澈,卻未想到這個龍皓玉也來了,怎麼,打算對百里冰放手麼,打算來攏絡聞人澈麼?
三皇子四皇子分別坐在屋內的桌旁,姜冬竹撓撓眉頭,皇子面前,似乎沒有她這庶女坐的位置……
聞人澈見狀正欲叫她坐下,卻聽三皇子笑道:“四小姐也坐吧。”
聞人澈眸裡微訝,卻也不以爲意,三皇子其人對女子總是熱情些,就算他孔雀開屏,有他看着,又豈會讓他打了冬竹的注意。
姜冬竹笑道:“不了,我還是出去等一會吧。”
聞人澈瞥她一眼,點頭。
姜冬竹笑着出去轉了一圈,回來時,三皇子已走,只在客棧門口遇見四皇子龍皓玉。他似乎正在等她,雙目一直在打量着她。
姜冬竹與他的仇恨,那是刻骨銘心的,卻不得不因着他的身份地位,表現出恭敬:“四皇子這般瞧着我,可是有事?”
龍皓玉眼裡充滿疑惑,怔怔地盯着她看,雖然模樣完全不像,但是神態和那湛亮的眸瞳真的是像極了,聞人澈是因爲這個纔對她另眼相看的嗎?可是爲何他心裡有輕微的恐懼不安呢,明明不是一個人,爲何他動輒會產生錯覺,有種不祥的預感呢?
“四皇子若是無事,臣女便進客棧了。”
“且慢。”龍皓玉盯着她:“四小姐可曾見過姜冬竹?”
姜冬竹一臉白目,“哦”地一聲:“姜冬竹啊,我是無緣得見,不過聞人少主說我有時挺像姜冬竹的,那就是說姜冬竹確實跟我有些相像吧?”
龍皓玉注視着她,“他也覺得像嗎?”若非是他親手殺死的姜冬竹,若非親眼瞧見她死在自己懷裡,他說不定真會將她當成是姜冬竹。後悔嗎?他做事只考慮有沒有價值,就算後悔,也絕不會內疚!
只是百里霜突然變得跟姜冬竹神似起來,難道是老天在考驗他麼?想到此處,眼裡閃過一抹殺氣,若這百里霜是來擾亂他的心神的,他可以連她一起殺!
姜冬竹自然未放過他眼裡的那抹殺氣,心下冷笑,他還當她是那個耳朵裡塞滿他的甜言蜜語以致對他戒心全無的冬竹嗎?不不,自從她知道了他是四皇子後,對他是有戒心的,甚至被他殺的前一刻,她還是對他不信任的,只是她死都未想到這個男人可以一面抱着她甜言蜜語祝她生辰快樂,另一面卻能狠狠給她一刀,所以她死了。
說她冤,其實也不冤,只能證明一件事,就是她太傻了!竟然貪圖片刻安逸,想不到人心可以險惡至此!
這一次無論如何要換她殺他!
她揚起臉,笑道:“四皇子最近都未去瞧瞧我二姐,二姐似乎有些想念你呢。”
龍皓玉微怔,想念?冷笑一聲,那個百里冰要的是權勢富貴,想念?她根本沒有真心哪兒來的想念?不過,既然他和她都是沒有真心的人,他還在糾結什麼,她要權勢富貴,他要百里敬的支持,若非真心的,娶一個與娶很多個有什麼區別?
念及此處,再一次怔住,真心?爲何會想到真心,他一心皇位,對女人哪兒來的真心……跟姜冬竹在一起的時候似乎並沒有想太多,也有享受平靜快樂的時候吧。他當時選擇接近她時,不是因爲她是聞人煊義女的身份嗎?
瞧,他是沒有真心的,怎麼會有真心,便是時間倒流,他還是會殺掉擾亂他心神卻不能助他榮登大寶的她,而選擇與百里冰合作。百里冰有沒有真心不要緊,只要能幫到他就好,何況還是個天下第一美人,將這樣的美人壓在身下,那滋味必也是銷魂的……無論從哪一方面說,百里冰都比姜冬竹更適合,所以他的選擇沒有錯。
他很快調整好情緒,溫笑道:“最近一直在災區忙着,確實有不少日子未見到二小姐了。”微微頓了一下,繼續道:“擇日不如撞日,我這就去瞧瞧二小姐去。”
姜冬竹輕笑:“四皇子溫潤如玉,二姐美貌溫柔,說起來,你們無論在氣質上還是相貌上都相配得天衣無縫。”嘿嘿,尤其是黑心黑肝更是相配得天衣無縫,但是相配就一定能在一起嗎?少主怎麼會允許,她又怎麼會允許?她就要看着他從高處狠狠摔下!
龍皓玉顯然是對她貧乏的表達詞彙有幾分輕視,誰曾聽說過會有相配得天衣無縫的說法?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離開。
姜冬竹嗤之以鼻,轉身進了雲來客棧。
一進屋,發現少主早已擺好酒菜,側頭瞧見她,便招手讓她進屋坐下。
“適才在外面遇上四皇子了?”聞人澈一邊倒酒一邊問道。
“嗯。”
聞人澈又爲自己斟了一杯酒,正色道:“你今日是來與我培養感情的,不可被其他男人懷了氣氛,尤其是那個叫做龍皓玉的。”
姜冬竹瞥他一眼,脣角微撇:“少主在擔心什麼?我與他之間只有仇恨,絕不會再有其他。”
聞人澈清目凝着她,警告她:“但願你不是在騙我,冬竹,我不希望有朝一日從任何人嘴裡聽到,你對龍皓玉是愛之切所以恨之才切。”
姜冬竹輕嘆一聲,捏起酒杯將那酒一口喝了,然後重重將酒杯置於桌上,瞪着他:“沒有愛,只有恨,恨之入骨的恨!少主,我也同樣不要從任何人口裡聽到,你與婉陽公主或馨陽公主的愛愛恨恨的。你若要與她們愛愛恨恨,那麼就不要來招惹我。”她邊放狠話邊爲自己倒了一杯酒,一仰脖再喝進去。
聞人澈眉眼活了起來,梨窩也被笑容深深擠出,“本少主除了與冬竹有些愛愛恨恨的,不曾與任何女子有什麼愛愛恨恨。”
姜冬竹又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喝掉,也不知哪裡來的膽量,繼續瞪視他:“不曾與任何女子……卻招惹了不少女子!我善妒啊,成了我的,便是我不喜歡,也只能是我的,不能分享。”
聞人澈:“……”他嘴角一抽:“我知道你現下還沒有喜歡上我,你不必總是強調。”
姜冬竹眼神似乎有些恍惚,盯着他俊美的麪皮,和那勾人攝魂的笑容,一個未忍住,起身俯過去,秀眸盯着他的眸子,鼻尖幾乎與他的碰上,衝動地道:“就衝這勾人的笑容,我決定要了!”話音未落,吧唧一口,親在聞人澈那微涼的薄脣上,然後得意的笑着:“成了我的,就是我的了,看你往哪兒跑!”
聞人澈還未來得及享受那個帶着酒氣的香吻,甚至還未來得歡喜,便見姜冬竹撲通趴在桌上!
他臉色微青地瞪視着她!這算什麼,調戲了他卻不負責任,這就醉了?就這樣醉了……有誰知道他帶着幾分清冷的臉下藏着一顆被她撩得熱情澎湃的心,她竟然就醉了,醉了。
瞪視了她一會兒,微微嘆氣,過去將她抱上軟榻,併爲她蓋了一牀薄被,然後坐在榻邊瞪她。從前的冬竹雖不能說是千杯不倒,但是酒量是很好的。她今日敢來找他喝酒培養感情,也篤定了自己酒量不錯吧。豈知感情還沒開始培養,她竟先醉倒!百里霜的身體似乎太過無能了些!
正在此時,無塵風塵僕僕進來。“少主。”
訝然瞧了姜冬竹一眼,“少主,四小姐這是……喝醉了?”
聞人澈臉色不甚好看,哼了一聲,問道:“回來了?”
無塵再看姜冬竹一眼,道:“少主,文塘皇上已經答應試試,就算不成……”
聞人澈滿不在乎的道:“成不成倒在其次,只是逼亂他們的方寸,既算是跟了當今鐵盟的皇帝,也是不錯的。”
無塵:“是。”
“無塵老是看她做什麼?”
無塵面無表情地道:“屬下就是想看看四小姐這張臉是不是易容的?是不是真實面目是個絕色美人……”所以才勾得少主這般失魂?
聞人澈擡眸冷嗤:“無塵跟了我這麼久,難道對她的身份沒有幾分懷疑?”
無塵倒是回答的堅定:“有,但,匪夷所思,屬下難以相信。”
聞人澈“哼”了一聲:“論機靈,你比不上冰雁。”
無塵對冰雁似乎甚是不服:“她沒有原則,便是假的,她也照信。”
聞人澈勾了一下脣角,無塵的情緒果然都是針對冰雁啊,瞧來冬竹猜得沒錯。“你先下去好好休息一下。”
無塵退下。
聞人澈則轉身繼續瞪視姜冬竹,算着時間,離十月十五拿七葉紅解藥還有半個月的時間,她這易醉的體質若非是百里霜身體本來的原因,那就可能跟七葉紅之毒有關。小心起見,在她七葉紅完全解了之前,還是不要再讓她喝酒的好。伸指搭上她的手腕,還好,脈博跳動有力,只是因醉酒跳動的有些快而已。
姜冬竹忽然睜開眼,眼神水靈無辜,他心臟不禁撲通撲通地跳起來,手背青筋暴出,一跳一跳地,有股想將她一口吃掉的衝動。
冬竹略微迷糊地盯着他,盯了一會兒,咕嚕一聲:“少主怎麼跑我夢裡來了……思春了……”翻個身繼續睡去。
聞人澈瞪着她的後背,灼熱的視線似乎非要在她背上燒出兩個大洞來。
忽然,冬竹霍地坐起,瞪他:“你你你……”她本想質問他怎麼在此,眼睛餘光卻瞥見房間並非是她,當即臉一紅,想起來了,她帶着酒是要來與他培養感情的,怎地竟就醉倒了,於是瞪視變成訕笑。
“沒想到百里霜的身體不爭氣,竟然三杯就醉倒。”她囁嚅着。
聞人澈似笑非地注視她,其實並不需要特意強調培養感情,對他來說,能每天看到她,與她說幾句話,哪怕是跟她這臭棋蔞子下盤棋,都是歡愉滿足的。雖然所謂的培養感情有完任務之嫌,但是他絕不會阻止她特意的培養感情,若她真能因此對他培養了些感情,那就真是意外之喜了,至少她在用心接受他。
他吩咐店小二給她端來醒酒湯,讓仍帶着幾分醉意的她從醉酒中清醒過來。
“還有半個月,就到了你拿解藥的時間,若是這段時間,有任何不適千萬別忍,一定要說出來,也好讓吳伯堯心中有數。”他深深凝着她。
“嗯。”
“冬竹,你似乎一直欠我張肖像畫。”
姜冬竹低着頭,雙頰微紅,耳朵發熱,其實少主的肖像畫,她被土匪劫持的那夜便已畫好。那夜啓開了心底沉封的記憶,以致她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便索性起牀,爲他畫了一副肖像圖,一氣呵成,沒有半分遲疑。
可是畫完後,她盯着那副少主的肖像畫怔住了,她心底對少主究竟是怎樣的情緒?若說顧慮重重她信,但是這副肖像畫,若是心底沒有幾分旁人無法捕捉的感情,又怎能刻畫得如此細緻?無論神韻眉眼,哪怕是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如此生動!可是爲什麼此時的她覺不出她心底的情份……她心下慌了,丟下筆,將那副畫收了起來。
聞人澈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奇怪,不過是讓她畫一副肖像又不是讓她畫春宮圖,她面紅耳赤的卻是爲哪般?
“現在給我畫吧。”
姜冬竹從軟榻上跳起,低着頭:“呃,少主,今日醉酒手顫,不便繪畫。”
聞人澈不疑有他,點頭,“不然,你陪我下盤棋吧,我讓你十子。”
姜冬竹有些不好意思的撓眉心:“就是讓我二十字,我也是輸,天天老被同一個人打得落花流水,實在沒意思。”
聞人澈再點頭,也有些道理,若換作他,每次下棋都輸在同一個人手裡是挺沒意思的。“喝酒就醉,繪畫手顫,下棋又輸得沒意思,今天天氣晴好,不如咱們就出去走走吧。”
姜冬竹沒意見,整了整頭髮和衣衫,跟聞人澈走出客棧,坐馬車去了城郊的溫門湖畔。
聞人澈站在岸邊的一段拱橋上,臨風而立,雪青衣袂輕飄,很有幾分出塵的味道。姜冬竹站在橋邊上怔怔盯着他,這樣一位出色的人兒,爲何會弔死在那棵名爲“冬竹”的樹上?自戀膨脹起來,說明她冬竹也是魅力無邊嘛。
忽見旁邊的男人騷動起來,紛紛衝上拱橋,然後很粗魯地將她擠到一旁,簇擁趴向石橋的扶攔:
“看,那裡有個絕色美女!”
“啊,看到了看到了……”那人的口水瞬即流下。
“……美啊!”
“天仙下凡!”
“那不是百里門的二小姐麼?”
“天下第一美人啊,果然跟仙女似的!”
然後衆男人對着湖裡一隻遊船呆滯,從嘴角流出的口水浸溼了胸前衣衫。
姜冬竹順着他們的手指望去,立時小臉一垮,她的魅力只能用來吸引聞人澈這眼神不好使的。真正魅力無邊的是那隻遊船上天下第一美女百里冰!不不不,她不能這麼說自己,她分明是顆蒙塵的珍珠,只有聞人澈這雙慧眼能識珠,哈哈!
她雙手捂臉,暗暗抹去臉上的窘態,從指縫裡瞧向聞人澈的側臉,棱角分明,俊美英朗,有道是色不迷人人自迷,她其實懷疑,自己醉倒有三分原因是被少主的男色給麻醉了!不管了,最重要的是長了雙慧眼啊,不跟那些男人一般俗氣,只看到百里冰的美貌,忽視她這顆真正的珍珠!
她嘿嘿笑着放下手來,再一次望向那隻小遊船,一身藍色錦袍的龍皓玉與一襲水紅衣裙的百里冰並肩站在船頭,兩顆好看的腦袋微微往一起聚着,低聲說着話,時不時地輕笑。畫面極美,極和諧,極……極想讓她持劍斬了兩人的腦袋!
聞人澈微微側頭看着她,她的情緒不像是在嫉妒,倒像是想殺人。他緩緩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牽着她往橋下的大樹下走去。
姜冬竹被他光天化日之下的親熱給驚住,潔癖什麼的就不說了,反正他都強吻過她了。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便拉着她的手……唔,他好像不知道什麼是男女授受不信啊。想到強吻,她突然想起剛剛在雲來客棧,她醉酒時,好像也強吻過他的!臉頰忽地熱燙起來,她竟然強吻了少主!
目光怔怔地盯着那張薄脣,吻了就吻了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可恥的是,她強吻了少主,竟不知道強吻滋味,這纔是真正可氣的!
聞人澈被她盯得莫名其妙,淡問:“怎麼了?”轉頭瞅向湖裡的那對佳人,然後勾了下脣角:“冬竹是在怪我沒帶你一起遊湖麼?”不待姜冬竹答話,便道:“你不是暈船麼,我記得從前帶你出去,明明水路只需一天的路程,你卻非要從騎馬繞行,多增加了兩天的路程,難道不是因爲暈船?”
姜冬竹只覺得自己真的是凌亂得無法表達,她心下在可恥的想強吻,他卻在說遊湖,還好心體貼她暈船……
“少主,其實我不暈船。”她小聲答着。
聞人澈吃驚地看着她:“不暈船?”
“嗯,那次我堅持不坐船,只是因爲我不會水,怕風大浪大,把我捲進水裡,何況一身溼淋淋得其實是很難看的。”其實那時的她只是不想因爲落水而使自己在聞人澈面前失了顏面,過去不自知,現在想想,過去的她其實是很在意聞人澈對她的看法的吧。
聞人澈嘴角一抽,然後失笑:“那我們要不要也去乘坐遊船?”
姜冬竹搖頭:“我跟百里冰在百里府已經是兩相生厭了,沒的在外面還要被她壞了心情。”
聞人澈點頭:“不去也好,趁着天色尚早,我們回一趟聞人山莊罷。”
姜冬竹警惕地問:“你想幹嘛?難道要提親?”
聞人澈頓時嘴角眼角一齊抽搐了,“提親是件極莊重的事,豈能這般兒戲?總得選個吉利日子,沐浴更衣後才能向姜伯提親。”
“呃。”姜冬竹覺得有糗大了,少主會不會以爲她迫不及待地想嫁給他了?
果然,下一刻,就見少主脣角帶着一抹戲謔:“不過,若是冬竹急嫁了,又不在乎時間,我也沒所謂的,就今日去提一提也沒所謂。”
姜冬竹立即跳腳:“誰說我急嫁!我當然也有所謂的!”覺察到四周異樣的目光,忙即捂嘴,小聲道:“少主突然提出來回聞人山莊,我自然會多想嘛。”
聞人澈淡淡地道:“冬竹,你武功基本恢復,卻沒有稱手佩劍……我那裡有把不錯的長劍,你用着應該正稱手。”
姜冬竹聞言大喜,連連點頭:“好啊好啊,我正苦於沒有長劍呢,百里敬說是讓我用心跟你練劍,卻連柄普通的長劍都不給我,以爲我天賦異稟,真能像少主一樣用無形劍氣殺人麼?”
聞人澈勾了一下脣角,舉步先行,兩人一前一後往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