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陽公主愣住,這些年百里瑾一直在她身邊打轉,她極清楚他對自己的心意,也清楚知道百里瑾一心想當駙馬。父皇曾說,她與馨陽,總有一人要嫁聞人澈,另一人嫁百里瑾的。
而她在那一夜向聞人澈獻身遭拒後,羞愧不已,因此再未求見聞人澈,也未對父皇提及過她喜歡聞人澈之心,所以父皇對百里瑾經常進宮找她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樂見其成。
她雖不喜歡百里瑾,卻對他印象極好,若非先喜歡上了聞人澈,她早已對他傾心,因而對他,她並不排斥,甚至打算,若嫁不得聞人澈,她寧願嫁百里瑾!至少他是一位翩翩佳公子,潔身自好,從未納妾……原來她所看到竟全是假的?
那女子抹着眼淚:“瑾郎……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怎麼能說不認識我?我是悠容啊……你最愛的悠容啊,你不是說要娶我爲妻嗎?”
姜冬竹瞅瞅那女子,暗暗撫平手臂上排排站起的雞皮疙瘩……你最愛的悠容……蒼天大地啊,不用這麼、這麼的酸吧,噁心到她了……
百里瑾慌忙看一眼婉陽公主,但見她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禁怒喝:“滾開!哪裡來的瘋婆娘!我從未見過你,更不認識你!怎麼會娶你爲妻?!”轉向聞人澈道:“聞人山莊的別苑怎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哼,姜冬竹,定是你來陷害我的吧?”
姜冬竹撓了撓頭,嘿嘿一笑:“我陷害你?大少爺,你還真是擡舉我……我爲什麼要陷害你?再說了,男人女人嘛,一個翩翩佳公子,一個美貌俏佳人,一時之間乾柴烈火了也很正常,在百里府時,這種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我那個婢女梅兒不就是在大少爺的迷惑之下背叛了我嗎?”她硬着頭皮搬出梅兒之事來佐證。
婉陽公主美眸微睜,他竟早有過不良先例?枉她還以爲他是個潔身自愛的佳公子,還有過若不能嫁聞人澈,就嫁他的想法!
“姜冬竹,你胡說什麼?”百里瑾眼見婉陽公主臉色微黑,心下不安,父親一心想讓他與皇家聯姻鞏固百里家的地位,前些日子聽說婉陽公主在宮門處向聞人澈訴衷情投懷送抱,已經令他對與婉陽公主的婚事大失信心,此番一鬧,若是婉陽公主誤會了,聯姻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你那個婢女梅兒是自己貪慕虛榮,我是什麼身份,她是什麼身份!那夜分明是她與吳管家的兒子歡……”他忽地住口,哼了一聲,自己又被姜冬竹那個賤人激得失言了,這樣一來,婉陽公主反倒會懷疑他與那個梅兒有些什麼了。
這時那個悠容抹着眼淚低泣道:“瑾郎,你先與我那樣……卻又跟那個什麼梅兒那樣……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那樣”,她不明言,婉陽公主也知她口中的那樣是什麼意思……都那樣了,還不止一個,潔身自愛?她怎麼能奢望?瞧來既使貴爲公主也不能奢望駙馬是個潔身自愛的人,若不能嫁聞人澈,那她還不如隨便挑個士家公子嫁了,爲何要嫁一個在朝廷沒有官職的百里瑾?
百里瑾被悠容鬧得無話反駁,惱羞成怒,身形倏地暴起,撲向悠容就欲殺了她!只要這賤女人能閉上嘴,以後他再向公主解釋便是。
姜冬竹早就防着這位驕傲的百里門少門主暴起,身子一縱,擋在悠容身前,與百里瑾赤手空拳鬥了數招。百里瑾無法擊退姜冬竹,只好罷手,彎身抱起兀自昏在地上的百里冰,恨恨地對姜冬竹道:“你別得意,早晚有一天你會報應在我手裡!”
轉身往外走,經過婉陽公主時,忍不住道:“公主是聰明之人,應該能慧眼識破姜冬竹的伎倆,不會輕易受他人擺佈吧?”
婉陽公主輕哼一聲道:“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百里瑾苦笑一聲:“清者自清。”語畢,抱着百里冰往外走去。
悠容哭喊着追上去:“瑾郎,瑾郎,你不能拋下我不管,瑾郎,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不嫁你我還能嫁誰?瑾郎……瑾郎你別走啊!”
“深情”的呼喊,自然未能呼來百里瑾的回眸一看,反而被他撂下狠話:“再跟上來,我殺了你!”
悠容站住,拿着絹帕拭淚,只能望着情郎的背影離開,然後失魂落魄地離開,嘴裡唸叨:“瑾郎……你讓我怎麼活下去?爲什麼不要我了?”
婉陽公主被悠容觸動心事,竟悄悄輕拭眼淚,透過婆娑淚眼望向聞人澈,婉轉低語:“你爲什麼不要我?我可以不在意你心裡念着死去的姜冬竹,不在意你執着於這個像姜冬竹的女人,只要能與你做夫妻,我可以容許她與我一樣,沒有大小之分,兩頭大。”
姜冬竹無語撫額,轉頭看聞人澈,清冷的麪皮,勝在氣質而已,長得比他好看,家世高貴的美男子多得很,爲何非要執着他一人?他可不是個憐香惜玉的男人……
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嬌喝:“你容許,我不容許!師兄的妻子只能是我!”
姜冬竹這下是無語望蒼天了,輕拍胸口,暗翻個白眼——葉千千大小姐駕到,她的房間……還是讓給這兩位二女相爭吧。
她悄悄往外後窗處挪着,打算瞅個時機跳窗遁走。
“冬竹。”冷清清的聲音,不帶半分情緒。
“呃。”姜冬竹眼見逃不掉,只好老實站住。望向一身華衣、大搖大擺走進來的葉千千,她身後跟着的是她那位名聲響徹江湖的父親,劍宗的前任宗主,葉繼卓。
婉陽公主面色沉下,目露厲光,瞪向葉千千:“你是誰?竟敢對本宮如此說話?!”
葉千千有父親撐腰,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得意的笑着:“你就是那位婉陽公主,是吧?哼,本小姐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劍宗葉宗主之女,葉千千。”
姜冬竹暗暗翻個白眼,人家是公主,葉大小姐充其量就是至尊劍宗的公主而已,誰更高貴些?
婉陽公主鄙視地看了她一眼,撇一下嘴角:“原來是個江湖粗人,怪不得這般無禮,本宮瞧在聞人少主的面上,不跟你這江湖粗野女子一般計較。”
話雖這樣說,但她眼裡赤裸裸的鄙視,不禁令心高氣傲的葉千千暴跳如雷!拔劍就刺!
姜冬竹咂舌,乖乖,葉千千真是驕橫到無法無天的地步了!那是公主啊,就算江湖人視皇權如糞土,就算不論哪朝哪代,江湖與朝廷的關係一直很微妙,就算江湖人平素狂傲自大,瞧不起朝廷之人,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所以平時也沒人願意得罪朝廷,畢竟讓朝廷盯上剿滅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只聽“錚”地一聲輕響,聞人澈伸指輕輕一彈,就彈開葉千千那柄寒光閃閃的長劍。葉千千頓覺虎口發麻,長劍把握不住,脫手飛出,噹啷落地。
“師兄!你竟然護着她?!”
婉陽公主早已嚇得花容失色,連連後退,扶在身旁的桌上,外面的太監宮女大叫着衝進來護在她身前。
“澈兒!”葉繼卓見女兒吃虧,輕喝一聲,飛身縱進來。
一時之間姜冬竹這小小正堂顯得擁擠不堪。姜冬竹努力往牆角縮了縮,以減弱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那位葉宗主一劍給殺了。
聞人澈恭敬向他抱拳施禮:“徒兒拜見師父。”
葉繼卓面色不愉,哼了一聲道:“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師父嗎?”
聞人澈極爲恭敬地道:“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徒兒對師父的敬重便同父親一樣,絕不敢忘。”
葉繼卓一雙厲目盯視他良久,再哼一聲:“不敢忘?我瞧你是半點師恩不記得!”
聞人澈不再辯駁,請師父上座,然後對姜冬竹道:“冬竹,替我送婉陽公主回宮,免得被人不小心誤傷。”
姜冬竹輕嘆一聲,點頭,從角落出來,他讓她護送婉陽回宮,一方面是確實是爲了保護婉陽公主,免得遭了那個莽撞葉千千的暗襲。另一方面也是爲了支開她吧,想也知道葉宗主此番親自來京,必是爲了葉千千與聞人澈的婚事而來的。
“婉陽公主,臣女送你回宮。”
婉陽適才被葉千千一嚇,受驚不小,生怕葉千千再持劍對她追刺,江湖人果然粗野無禮,以後對江湖人還是遠離爲妙。當即也不拒絕聞人澈的安排,在一衆宮女太監的簇擁下離開。
姜冬竹提了鳳離劍隨後跟上。
葉千千撿回自己的長劍,道:“爹,你看師兄,他就是這般,老是護着那女人……對了,師兄適才叫那女人是冬竹?她怎麼是冬竹,分明是百里家的四小姐。”
聞人澈未理她,命下人爲師父端上茶水,毫不隱瞞,開門見山地道:“師父,師妹口中的女人是我即將迎進門的妻子。”
葉繼卓怔住:“你要娶那個女人?百里家的四小姐?”
聞人澈點頭,直視師父道:“不錯,我要娶的就是那個女人,她本就不是百里家的四小姐,她現在叫姜冬竹。其中詳情,若是師父有興趣聽,等閒暇之時,徒兒再向師父細說。總之,她現在就是姜伯的女兒姜冬竹,父親與姜伯已當面定下這門親事,任誰都是改不了的。”
他豈能不知師父進京是爲葉千千的婚事而來?所以他索性先說出事實,若師父能就此打消念頭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也可通過這事實告訴師父,他的決心已定,誰都不能令其改變主意。
葉千千聞言不幹了,跳將起來:“師兄,你怎麼能娶那個女人,她有什麼好?我爹都將宗主之位傳給了你,你怎麼能這麼忘恩負義,竟然辜負我爹的好意娶別的女人?!”
聞人澈不語,瞧向葉繼卓,葉繼卓沉默良久道:“澈兒,你真的決定了?”
聞人澈堅定點頭:“對我來說,現在的姜冬竹跟過去的姜冬竹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只是容貌有所改變,師父知道徒兒決心要做的事情,是絕不會更改放棄的。”他直直注視着葉繼卓。
葉千千撲進父親懷裡大哭:“爹,你看師兄,你根本不將你放在眼裡,他忘恩負義!爹不是跟千千說,至尊劍法傳男不傳女,但是傳給我的夫君也是一樣嗎?爹不是說,至尊劍宗的宗主之傳只會傳給你的女婿嗎?你看他就是個白眼狼,得了我們家的至尊劍法,得了爹爹的宗主之位,卻不聽爹爹的話!”
聞人澈一怔,原來師父傳他至尊劍法,千方百計傳他宗主之位,竟是如此打算麼?當即起身站起,傲然挺胸,朗聲道:“當初師父傳我至尊劍法時,只說此劍法傳男不傳女,師父讓我接任宗主之位時,並未明言,必須要娶師妹,我記得師父只是希望我娶師妹,我也記得我當時就跟師父說,我心裡已有喜歡之人。”
葉繼卓輕嘆一聲,他是知道這個徒弟的,狂傲且目空一切,卻偏偏天賦極高,那至尊劍法,旁人窮極一生或許都練不到第九重境界,更何況是第十重,他短短數年便練至最後一層,遠超過他這個當師父的造詣!
所以明知他對女兒無意,卻不得不採納劍宗衆長老護法的意見,千方百計令他接下宗主之位。但是當父親的,哪個不希望這等奇才能成爲自己的女婿?何況他還是聞人山莊的少莊主!
“若師父真的曾對師妹承諾過,至尊劍法只傳給女婿,宗主之位也傳給女婿,那也好辦。”
葉千千聞言心中升起希望,從父親懷裡擡起頭來看向聞人澈。葉繼卓也不禁問道:“怎麼個好辦法?”
聞人澈道:“請師父爲師妹重新物色一位門當戶對的乘龍快婿,徒兒將至尊劍法傳給他,並將宗主之位一併傳給他接任,我對接任宗主一位,本就是勉爲其難,若非當年接任宗主之位,我早已接下聞人山莊,放父親帶着母親的骨灰去遊山玩水去了。何況徒兒現在的心思全在冬竹身上,最想做的便是陪着她逍遙江湖,若能儘快傳位於他人,倒是成全了徒兒。”
葉繼卓大驚,另物色一人?江湖雖大,他去哪裡再物色一位百年不遇的習武人才?在江湖中,門派勢力很大程度上靠的是掌門人的武功和睿智,掌門人強則門派強,否則就只能讓人欺上門去!厲聲道:“澈兒,你說什麼呢!宗主之位豈是兒戲,不想當就不當了嗎?”
聞人澈不以爲然,左手負背:“那又如何,若有更好的掌舵者,爲何不能讓賢?徒兒雖不能自廢武功以還師恩,但可承諾,既使卸任,我也絕不會置身事外,只要劍宗有事,我仍願全力相助,以報師恩。”
葉繼卓聽他這般說,也只能長嘆一聲了,事到如今,若他再看不出他的決心,那就枉當了幾十年的宗主了。低頭對再次伏進他懷裡流淚不停的愛女道:“千千,你先出去一下,我跟你師兄單獨說幾句話。”
葉千千緩緩從爹爹懷裡起來,轉目瞧着聞人澈,滿面淚痕道:“師兄,你爲何這般狠心?”
聞人澈身體微側,心腸冷硬,既不說話也不看她。
葉千千擡袖抹着眼淚,委曲求全地道:“師兄,你對我哪裡不滿,我改可以嗎?”
聞人澈也不回頭,只淡淡地道:“不愛便是不愛,沒有滿意也沒有不滿。”
葉千千淚珠簌簌流下:“那麼那個女人呢?”
聞人澈聲音仍舊極淡:“冬竹是我心裡的唯一那個人,只是如此。”
葉千千愣住,怔怔地看着他,只是因爲是他心中的那個人,只是如此?只是如此……
葉繼卓搖了搖頭,道:“千千,你先出去。”
葉千千這才抹着眼淚出去。
“澈兒,你真的是喜歡那個姜冬竹?”
聞人澈點頭。
葉繼卓嘆一口氣道:“澈兒,你瞧千千對你已經種情已久,爲師從來沒求過你什麼,這一次就求你娶了她……”
聞人澈直視師父,堅決地道:“師父,不行。”
“你聽我說完,你可以一同娶了那個女人,甚至是公主,只要她們三人不分大小,能和睦相處……”葉繼卓咬牙做出巨大讓步:“就當是你報了我的恩情。”
聞人澈注視着師父良久,突然失笑:“師父,你怎麼會有這般荒唐的想法?師父認爲三個女人共用一個男人能和睦相處嗎?莫說冬竹絕不會答應,徒兒也是堅決不答應的,師父若我還授業恩情,可以有很多種還法,卻不能挾恩毀了我的婚姻。此事我絕不會答應!”
葉繼卓臉色沉下,冷聲問:“既使爲師舍下面子求你,你也不答應?”
聞人澈直視他,道:“既使師父相求,我也不答應。”
葉繼卓憤而起身,提劍便走:“聞人澈,千千說得不錯,我確實是收了個白眼狼爲徒。”
聞人澈一個箭步擋在師父面前,伸開的手掌裡託着至尊劍宗的鑲玉雕着至尊兩個字的金質宗主牌子。“師父,徒兒心意已決,請師父另擇佳婿佳徒,若是師父嫌教徒兒麻煩,可教他來聞人山莊,徒兒以大師兄身份授藝,絕不藏私,這掌門令牌請師父先收回。”
葉繼卓大怒,刷地拔劍指在他咽喉上,喝道:“孽徒!我殺了你!”
聞人澈微微仰脖,眼裡毫無畏懼,淡聲道:“我說過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師父要殺我,我絕不會還手,師父若覺得殺了我便可解決一切事情,我毫無怨言。”
葉繼卓氣得持劍的手微微顫抖起來,臉色更鐵青泛白,怒道:“你寧願舍下宗主之位,寧願一死都不肯娶千千,是不是?”
聞人澈與他直直對視:“是!師父,我還是那句話,冬竹是我心裡唯一的那個人,如此而已!”
葉繼卓瞪視他,良久,恨恨地撤下劍來,“澈兒,我一向視你如親生兒子,對你的偏愛甚至超過親生女兒,你爲何不能爲了師父,娶了千千?!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再正常不過。”
脖子的的威脅解除,聞人澈稍稍低頭,道:“我也視師父如父親,但是師父,誰會讓親生兒子娶自己的親生女兒?”
“你們原就不是親生兄妹,爲何不可?!”
“師父,我對師妹,只有師門之誼,對她連妹妹的感情都算不上,我素來不喜與女子相交,但她是師父的親生女兒,我自然視她爲同門,既是同門,我自然以師兄的身份和劍宗一起作她一生的依靠。師父,世間男子三妻四妾雖然平常,那也只不過是無心之人,若有真心,唯守護一人足矣。”
葉繼卓哼了一聲:“真心,真心有什麼用?紅顏易老,愛久會麻痹,愛有何用?利益才最重要!”
聞人澈淡笑,“師父以爲,紅顏易老,愛久會麻痹,我卻以爲愛久會習慣,白頭到老纔是真愛。我無法說服於師父,只能請另覓佳婿佳徒,這宗主信牌也請師父一併收回。”
葉繼卓狂笑一聲:“好,好,真好!聞人澈,你真是枉費了我的一片苦心!爲師也不妨告訴你,不管你願不願意,千千,你是娶定了!”語畢,拂袖離開。
“爹——”
“千千,我們走。”
“我們不住在別苑嗎?”
“我們住客棧!”
“爹……”
“有什麼話,回去說,你放心,你必會讓你嫁給他。”葉繼卓拉着葉千千走了。
聞人澈脣角出現一抹冷漠的笑容,沒有挽留他們,免得冬竹多想。隨意收起那塊宗主令牌,撣撣衣袍走出姜冬竹的院子,看看天色,已喚來無塵,命他備馬。
“少主,你要去哪兒?天已黑下,屬下隨你去。”
“不必,無塵,你去查查我師父住在哪間客棧,暗暗打點一下,讓他們好生伺候着,不論他們缺什麼,都要及時補上。”
無塵答道:“是。只是,少主,葉宗主並不缺錢,做這些,他不必領情。”
聞人澈看他一眼道:“我不用他領情,這只是徒弟對師父應該做的。”語畢,翻身上馬,直奔皇宮。
一路並未遇到護送婉陽公主回宮返回的姜冬竹,行至宮門處,已是酉時中,天早已黑透,而姜冬竹不知所蹤。心下略微不安,以姜冬竹的武功,在京城附近能傷害到她的人只有百里敬,或者皇宮裡的人。那日三皇子去而復近帶回的消息……想來她是被皇上派人暗襲了吧?
他凝神運氣,細細傾聽周圍聲音,未聽到任何異樣,微一沉吟,奔向來抄近道來時路過的一片樹林。
要說姜冬竹去了哪裡?其實聞人澈的擔心是對的,她送婉陽公主回宮後,抄近路往別苑返回,經過那片樹林時,遭到十餘名大內高手的襲擊!而且是昔日親手殺死她的四皇子親自率領大內高手們圍攻她!
而四皇子更大方以真面目示人,顯然並忌諱身份被識破,也或者是帶的十餘高手武功夠高,人數夠多,他斷定姜冬竹必定難逃生天,因此,他並不在乎被她看到真面目。
姜冬竹鳳離劍舞得如暴風驟雨般凌厲,劍氣縱橫,怎奈那十餘位大內高手武功果然夠高,她與他們大戰數百回合,纔打倒他們六人,但她卻因爲激戰,氣息略有不穩。
她急退丈餘,橫劍鞘道:“等等!”
剩餘的六名高手一怔,不解地看她。
四皇子卻叫道:“快動手!她是在暗調氣息!”
六名高手縱身上前,姜冬竹不由得罵娘,也不再客氣,使一招落地斬妖,逼退攻向自己上盤的兩名大內高手,然後虛晃一招幻影遁魔,身形快若鬼魅般從後攻上來的四人側縫竄過去,劍光一閃,鳳離劍架在專注觀戰的龍皓玉脖子上。
“四皇子殿下!”六名大內高手驚呼!
龍皓玉身子往後微仰,驚恐看向她:“你、你……大膽!”心下驚訝於她武功之高,除了百里敬和聞人澈,他還未曾見過武功這般的高的人……若死去的姜冬竹也算的話,應該和她差不多……只是瞧起來,她的劍法更凌厲了些,竟在衆多大內高手的環伺下奇襲成功,輕而易舉制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