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伏在地上顫動不已的人,正是最開始的時候與水如接近的那個女子柳葉。
那晚水如她們上臺,大廳之中的火光突然熄滅,柳葉等人原本已經在臺上站的好好的了,沒成想等到再睜開眼睛看到亮光時,卻已經是在自己的房間中了。這件事情雖然詭異,可後來古嵐給那幾個姑娘都分賞了些銀兩,吩咐下去,誰也不準再提,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別人倒是都可以在心中找個安慰,不再想這件事了,可唯獨柳葉不行。
這次的登臺,可是她花了整整一年時間,費勁了心機,碰了不知道多少釘子最後還是遇到了水如她們幾個新人進來,再加上樂靜突然同意了,這麼大的機緣巧合,才湊成了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這本來是柳葉苦苦積攢成的,弄不好就是一生一世唯一一次的機會,沒想到卻被水如和樂靜給撿了去。她後來多方打聽,總算是聽人說了那天的情況,可那件事情實在是詭異的很,告訴她這些事情的人最後也和她說,有私下的傳言說是嵐少爺早就看中了水如,特意讓人安排的。這鶯啼閣中誰敢說嵐少爺一個“不”字啊?他都說這事兒了了,誰還敢深究?
柳葉問清的那日發生的事情,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其中一定有什麼蹊蹺。她可不信嵐少爺會提前爲那個傻呵呵的水如準備那麼大的場面,更不會因爲她,就毀了別人上臺的機會。要真是嵐少爺有心托起水如來,直接讓人給她個場兒,讓她上去不就得了麼。哪裡還犯得着做出那種事情。
再者,自打水如進到鶯啼閣中,算是柳葉與她接觸最多。水如那人的性格,柳葉自以爲她早就給摸的清清楚楚了。那傻丫頭心裡能藏住這麼大的事兒?柳葉可是一點兒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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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雖然這麼想着,可水如成了鶯啼閣的花魁,這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她柳葉沒能上場,自然還是什麼都沒有,整整一年,還得在不入牌子的這些姑娘堆裡面混着。至於明年的鶯啼盛會還會不會再有她上場的機會,那可真就難說了。
又是氣惱又是窩火,柳葉一下子一病不起。好在她平日裡處事圓滑,雖然得罪了不少的人,但也有那麼三兩個會在這個時候出來幫忙照顧她的。這三兩個人,就是古嵐後來從揚雲山那邊接回來的那三個土裡土氣的姑娘。
三個姑娘在鶯啼閣呆的時間短,對柳葉這人也算是有點好感,畢竟最開始的時候是她幫過她們的。所以這三個人頂着其他姑娘的白眼,輪班照料柳葉,直到最近,柳葉纔算是能下牀自己打理自己的事情了。
她一痊癒,就馬上出去,用自己全部的積蓄,到一個“先生”那裡求了個卦。那“先生”說她與水如八字相剋,只要水如在鶯啼閣一天,她柳葉就絕沒有出頭之日。
既然如此,柳葉只好回去自行做個打算了。她思來想去,就想出了這麼個扎小人兒的辦法。
柳葉知道,這事兒看上去好像不大,可要是傳到嵐少爺耳朵了,說自己要害這鶯啼閣花魁的性命,那自己的小命可就不保了。以前院子裡也出過類似的事情,那時的姑娘因爲些私怨,只是紮了一個掛牌子的姑娘的小人兒,後來被古嵐發現了。柳葉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平日裡溫文爾雅,謙謙君子模樣的嵐少爺,那天瞪起眼睛來,簡直能嚇死人!後來那個姑娘也被帶走了,柳葉猜測,那姑娘估計不是被處死了,就是被賣到妓院去了。
要是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柳葉真是不敢想象了。
她趴在地上全身顫抖,緩了好半天,突然腦子一轉,想到了這件事的轉機。
眼前這個夥計說他是新來的,看來他對這個小人兒的事情也只是略知一二,不如多給他些甜頭,總比自己被殺了,或者是被賣到妓院要好。
想到這裡,柳葉深吸了幾口氣,壓住自己心裡的恐懼,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哆哆嗦嗦的抹掉手上的土,然後咧嘴衝何曉曉一笑,儘量把聲音壓住,嗲聲說,“爺……您瞧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啊,看爺您這風采,這氣度,那尊夫人一定是個如花似玉,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啊。怎麼也不會是什麼母夜叉的。爺,你要是覺得我柳葉長相還……還看的過去……那……那還去嵐少爺那兒去求什麼情啊……小女子……小女子……”
縱是柳葉,這樣的話到了嘴邊也還是不好出口。她本來就哆哆嗦嗦的,這樣一停,何曉曉當即現出不滿的樣子,提高了音調說,“怎麼着?爺我還配不上你啊?委屈你了?”
柳葉一驚,連忙搖頭擺手,說道,“哪兒能呢哪兒能呢!要說配不上,也是小女子配不上爺您吶……”
何曉曉嘿嘿一笑,晃晃悠悠的繞着柳葉轉了兩圈兒,然後伸手托起柳葉的下巴,撇嘴道,“看你這一套詞兒,挺熟練的,是跟多少個爺說過了?”
柳葉顫抖着,低聲說,“沒……沒有……爺……爺您是第一個……”
“哈哈哈!好!”何曉曉一拍大腿,高聲道,“第一個好!老子就願意做這第一個!走吧,隨老子到那邊兒找個空房好辦事兒!”
說完,何曉曉邁步就走。
這事兒要是從嘴裡說出來,它是一個感覺,可真到要去做了,就又是另一個感覺了。
何曉曉邁步這麼一走,柳葉一下子就害怕了。她一把抓住何曉曉的袖子,淚水噼裡啪啦的掉落下來,慘聲哀求道,“爺……爺……您就行行好,把那東西還我吧……您若是饒了我這一次,我柳葉……我……我來生做牛做馬報答您……”
何曉曉嘆了口氣,心想,這麼多在自己眼前求着自己饒命的,跟串通好了似的,說的居然都是一套詞兒,沒意思,真是沒意思。
她一轉身,本想再調戲那個柳葉姑娘兩句,可一見她哭得那個悽慘樣子,突然又有些不忍心了。
何曉曉也曾聽古嵐提起過,這鶯啼閣裡的姑娘,多數都是迫不得已,才放在這兒的。要麼是家逢鉅變,要麼就是無親無故可以投靠。眼前這姑娘,雖然做的事情有些不堪,可看在起身世有可能極其悲苦的面子上,倒也能輕饒她幾分了。
想到這裡,何曉曉嘆了口氣,一揮手,高聲道,“行了行了!哭什麼哭!不就是個破玩意兒嗎?犯得着你這麼哭!”
柳葉這眼淚是越涌越多,她聽到何曉曉的罵聲,卻也停不住了。
何曉曉被她哭的煩了,怒吼一聲,“憋回去!”
這一聲吼裡面帶着些內力,震得柳葉身子一顫,一個沒站穩,又跌倒在了地上。
何曉曉深吸一口氣,皺着眉頭問柳葉,“你那這種不入流的東西,要殺別人,就沒想過有哪天自己會死的比這還慘嗎?”
柳葉臉色慘白,愣愣的望着何曉曉,不知該說什麼好。
何曉曉蹲下身來,在她眼前晃了晃那人偶,厲聲道,“你跟我說說你爲何要害這個人,你們是如何積怨的,事情的經過,一個字都不準漏掉!要是漏了一星半點兒,姑……”她脾氣上來想說那句“姑奶奶絕不饒你”,可馬上想到自己還穿着男裝,便改口道,“估計你的命可就長不了了!”
柳葉被何曉曉嚇得實在是動不了了,乾脆一歪身坐在地上,抹着淚水,把水如進鶯啼閣之後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何曉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