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嵐從那小院出來之後直接去了後面的一個小角門,叫人牽了馬過來,飛身上馬,直奔五皇子府。
五皇子府在皇城中一條很不起眼的街道上,佔地不多,門面看起來也不怎麼氣派。門前一塊上馬石,旁邊擺着兩尊大石獅子還算的上威風凜凜,硃紅大門緊閉着,門上匾額“五皇子府”幾個金字已經被灰塵遮蔽的沒有了什麼光亮。
古嵐縱馬剛到門前,裡面看門的人聽到馬打響鼻的聲音,一溜小跑出來,接過古嵐的馬,低聲對古嵐說,“嵐少爺你來的太是時候了。我家皇子也剛回來,進門兒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古嵐點點頭,大步走進府中。
五皇子這府邸只有三重院子,古嵐常來常往,所以非常熟悉。五皇子沒有娶妻,所以也沒有什麼避諱的。古嵐直接向後院走,到了第二重院中,天井當院,五皇子正滿臉怒色的揹着手轉圈。
這時的五皇子,臉色鐵青,雙眉緊鎖,擡頭看到古嵐來了,兩步跑上前,一把揪住古嵐手臂,拖着他就往裡面走。
“五哥!五哥!你這到底是怎麼了啊!”到了屋中,古嵐甩開五皇子的手,皺着眉頭問。
五皇子神經兮兮的朝外面看了兩眼,然後關上了屋門。
“嵐弟!你說氣人不氣人!啊?氣人不氣人!”五皇子一邊低吼一邊繼續轉來轉去。
古嵐拿過旁邊八仙桌上放着的茶壺茶碗,給五皇子倒了碗水,端到他面前,問道,“到底什麼事兒讓你生這麼大的氣啊?”
五皇子接過茶碗,仰脖一口喝乾茶水,然後把茶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說到,“昨天我不是說了麼,父皇早就下了旨意,讓我們兄弟幾個今天早上去宮中議事。這次議事不僅叫了我們兄弟幾個,還叫了朝中的幾位重臣。其實說的就是些邊疆治防還有關於稅負的事情。誰都看得出,父皇是想借着這個機會考考我們兄弟幾個,這時候誰不想好好表現表現啊?結果說話的機會都被老三搶了去!父皇不僅不說什麼,看那個樣子,好像是對老三這麼做還挺讚賞的!加上旁邊那幾個大臣添油加醋,今天這一場兒,簡直就成了老三自個兒的表演了!更可氣的是,大哥他們居然連……”
說到這裡,五皇子端起茶碗又想喝水,可送到嘴邊了才發現裡面已經沒水了,他氣惱的把茶碗隨手往桌上一扔,沒好氣兒的說,“他們居然連個屁都不敢放!都眼睜睜的瞧着老三……”
“行了五哥,光爲這種事兒你回來摔杯子砸碗的就不是一回兩回了。犯不上的。”古嵐提了茶壺走過來又給他倒了點兒水,“來,再喝口水,壓壓火氣吧。”
五皇子哼了一聲,一口喝乾了水,仍帶着怒氣,“你說他老三憑什麼就事事做的都對啊?就因爲他母妃得寵?就因爲他那個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舅舅有了點兒戰功?他自己呢?文治武功哪一點兒行啊!講爲政韜略他比不過我,講騎馬打仗比不過二哥……你是沒看到他今天在父皇面前裝模作樣的那副德行,見到了,你都得吐!”
古嵐笑着搖搖頭,拉了把椅子,坐到五皇子旁邊,才說,“五哥,其實現在這樣挺好的,你也沒虧着什麼。我不都說過多少回了麼,出頭的椽子先爛,三皇子事事搶在前頭,到最後成事兒的也未必是他。反過來講,他現在最招搖,背地裡,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呢。回府摔碟子砸碗的,可不光是五哥你一個人。”
五皇子撇了一下嘴,低聲說,“那哥兒幾個,各自都有各自的主張。今天我看父皇的臉色比上次見的時候還要差,說句大不敬的話,事兒隨時隨地都可能發生,我是怕我們籌劃了這麼多年,到頭來是一場空啊。”
古嵐也壓低了聲音說,“宮中的動向,我們知道的不必他們別人少,就算出事兒了,我們也不至於被動。只是決勝的把握,現在沒有。不過現在不僅僅是我們沒有把握,這不是上面掐着,也沒有口風,所以誰都沒把握。包括三皇子在內,他也只能是虛張聲勢而已。五哥,這些你都明白,別跟他們生冤枉氣了。”
五皇子長出了一口氣,點頭道,“話是這麼說的。唉。我其實也是着急。看老三那個樣子,他要是得了這皇位啊,我們兄弟幾個,都好不了。”
兩個人又談論了半天皇宮中發生的事情,五皇子纔想起來,問古嵐爲何到這裡來了。
古嵐將王三兒報信說有人抓了馮林,自己又讓飛廉去辦這件事兒的前後經過詳詳細細的講述了一遍。五皇子驚訝的問,“飛廉把那夥兒人都殺了?”
古嵐點點頭,“我還沒來得及問飛廉這事兒,不過那幫人沒留下活口兒是肯定的了。”
“你手下的這幫人手都太黑了。”五皇子緩過口氣,嘆道,“好歹也得留個問話兒的啊。”
古嵐微微一笑,站起身來,“走吧,別呆在這兒生悶氣了,回鶯啼閣去把這事兒問清楚,也順便散散心。”
五皇子實在是憋悶的很,跟着古嵐走出去,叫人牽了他們的馬來,兩個人揚鞭回到了鶯啼閣。
他們二人仍是從後面一個角門進去。古嵐料定了飛廉現在一定還在那個院子裡,估計現在就算是刀架脖子上,他也未必會離開,所以一路談笑着把這件事也告訴了五皇子,兩個人說說笑笑到了小院。
一進院子,就看到飛廉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院子裡轉來轉去。
五皇子一見他那樣子,不由得大笑起來,“哈哈哈……飛廉!你在那兒轉悠什麼呢?”
飛廉擡頭看到來的人是他們兩個,連忙上前,“五哥!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這話該是我問你啊!你怎麼跑到姑娘住的院子裡來了?哈哈哈……”五皇子正好找到了個調笑的對象,自然是不肯放過的。
飛廉那張凶神惡煞般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靦腆的表情看上去也有點嚇人。
“五哥!是不是少當家的都跟你說了?沒有你這樣兒的啊!兄弟我這事兒好不容易有了點兒眉目,你不但不說幫兄弟出謀劃策,反而還來嘲笑!你這不對啊!”
五皇子上前擡起手在飛廉肩頭重重拍了兩下,笑着說,“行了!飛廉啊,你這事兒要是成了,五哥給你大操大辦,讓你風風光光的把媳婦娶到手!怎麼樣!”
飛廉一撇嘴,低聲嘟囔,“那不還是不幫忙麼……”
“哈哈哈……要贏得美人歸,還得英雄自己想辦法……”
古嵐見五皇子心情好了不少,一顆心也算放下了。他招呼着五皇子和飛廉一起回到了安置馮林的房間,關上門之後讓飛廉給講述一下事情的經過。
飛廉勉強放下對樂靜的掛念,捋順一下思路,纔開始講述上午發生的事情。
飛廉是揚雲山上的得力干將,在外面找“生意”,出去踩盤子之類的事情他也沒少做。所以這次出去也是輕車熟路,很快就找到了那羣沙匪聚集的地點。仗着一身絕好的輕功,飛廉隱身到暗處,先觀察他們的動向。
這些沙匪的落腳點在城外的個小四合院兒。這個小四合院兒看上去是個大戶人家閒置的房產,不知道怎麼被他們霸佔去了。飛廉到那裡就發現一個書生模樣的人被吊在院子中的一棵大樹上。書生閉着眼睛咬着牙在那裡晃悠,他面前站着幾個彪形大漢,其中一個領頭的抱着肩膀衝書生怒吼。
飛廉仔細看了一會兒,發現這羣沙匪加到一起也就十個左右,正好院子周圍沒有別的人家,於是飛廉縱身跳到院子中央,二話不說,一腳踹倒一個沙匪,奪過他身上的一口馬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這一院子的人都給砍了個半死。
等所有人都不能動彈了之後,飛廉提着馬刀將他們都拖到屋子裡去,將他們的身份以及來這裡的目的問了個清清楚楚。
“當時他們一個個都裝硬漢,不說!我能由着他們嗎?”飛廉瞪着一雙虎目,說的也是繪聲繪色的。
“我一腳踹在那個領頭兒的人的傷口上,他當時就疼的大叫起來。我問,‘你是從哪兒來的?受什麼人指示啊?’他不僅不說,還吐了我一口!我當時就火了!敢吐老子!有種啊!然後,五哥,你猜我怎麼辦的?”
五皇子全神貫注的聽着,額角滲出汗珠,微微搖搖頭。
“我當時就拽過他身邊另一個沙匪,又問他,他也不說,我順起馬刀,揪出那小子的舌頭,噌的一下!把那小子舌頭就給割下來了!哈哈哈哈……”
五皇子嚇得一扭臉,高聲罵道,“你小子還是不是人啊!怎麼什麼事兒都乾的出來!”
飛廉一哼,“我不這麼幹,他也不能說啊!可不是我狠,是他不識時務。早說了,我不就給他個痛快的了麼!”
這時古嵐瞪了飛廉一眼,“讓你說正事兒,別扯那些沒用的!”
飛廉撇撇嘴,這才說起了他逼問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