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星進了靜心齋的大門,引着她的素娥還十分抱歉:“姑奶奶小心腳下,姑娘差了奴婢侍候姑奶奶,她實在忙的脫不開身,家裡還有一堆事兒等着她決斷呢,宴客的席面都沒擬好呢。”
“我也有些日子沒來了,你們老爺怎麼就猛不丁的給姐兒訂親了呢?還說要宴客,接到帖子倒嚇了我一跳,這連親都沒訂,說到底是城裡的哪家子呢?”
她實不能相信,還有誰能夠比得上寒向榮與夏芍藥的感情呢。
夏南星來之前,原本沒當真,結果到了夏府大門口,見着門前掛着的紅燈籠,喜氣盈門,一路走來,路上僕人皆是穿紅着綠,笑意盈盈,便知喜帖再無虛妄。
守門的小廝一面迎了她進去,一面派腿腳快的去通知夏家父女。二門的婆子迎了她之時,問及新姑爺的來歷,婆子一問三不知,只對自家姑娘成親這事兒感到分外高興。
要多發一個月月錢,還賞新衣穿,另有派發的果子點心,可以拿回家去給小孫子甜甜嘴呢。
素娥迎了來陪着她,這會兒嘴裡也沒實話:“這事兒奴婢不太清楚,可是老爺做的主呢。新姑爺也是一表人才,不是洛陽城裡人呢。”原本是夏芍藥自己挑的人,這名聲卻不好傳出去的。
夏南星又不好對着夏芍藥身邊的大丫頭開口訓斥,但心裡委實不舒服,只能笑嗔她一眼:“你就跟我弄鬼吧,還不跟我說實話。那你家姑娘是什麼意思?”心底實還抱着一絲絲希望,只盼着夏芍藥對寒向榮情絲難斷,他家還有機會。
素娥抿嘴一笑,到了這時候對寒夏兩家的事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華元與她私下談起新姑爺,難免會與寒向榮對比一二,漏出三兩句寒家的作派,足夠令素娥心裡氣憤不已了。
“我家姑娘自然聽老爺的。”難道這會兒姑奶奶還指望着姑娘爲了二表少爺與老爺拗着來不成?
夏南星見問不出什麼來,一腳踏進夏南天的臥房,便埋怨了起來:“哥哥這是怎麼說的?怎麼悶不吭聲就將芍藥給許出去了?也不打聽打聽什麼人家。我還在家等着哥哥的信兒呢。”
倒好似夏家背信棄約一般。
夏南天正倚在牀上,見妹子進了門,先不問他的身體,就提起了夏芍藥的親事,可見得夏家這塊肥肉沒有落進寒家食袋裡,竟是急了起來,心裡不由冷笑:這還是嫡嫡親的妹子呢。
只面上不顯,道:“芍藥不是去了明月樓,特特回話了嘛,難道榮哥兒竟然回去沒跟你們提過?她連榮哥兒送來的釵子都退了沒收,咱們以前的玩笑話兒可不就是玩笑話嘛,哪裡能當真呢。”
夏南星當場被噎住了。
原本讓寒向榮送金釵給夏芍藥,就是打着兩小兒私定盟約,到時候夏南天也拗不過女兒,只能將女兒嫁到寒家去的主意。哪裡知道夏芍藥收到釵子竟然沒瞞兄長,在夏南天的注視下,夏南星的臉都紅了。
而且夏南天說的可是實情,兩家從沒請過媒人上門,也不曾交換過信物,換過庚帖,就兩家大人口頭約定過。就算是拿出去說嘴,口說無憑,這門親事也不作數的。
原本是寒家胸有成竹,只等着夏家求上門來,着急完婚。哪知道此刻竟然倒了個個兒,夏家撂開了寒家,另擇了招贅的人選了。
到得這時候,夏南星也後悔不已。早知道兄長與侄女這般倔強,非要招贅,他家二郎也不是不能入贅的。只到時候小兩口感情好了,還有多少不能貼補自家的呢。現在倒好,雞飛蛋打一場空。
“哥哥倒是說的,我這還不是做姑姑的,生怕芍藥受了委屈嘛,嫁了別人我不放心,二郎又一向將這個妹妹捧在手心裡的,這纔想着由二郎照顧她最好不過。哥哥到是着急忙慌的,給芍藥定的是哪一家呢?”
夏南天脣邊不由逸出笑來,“以前的姓氏不提也罷,這孩子是個孝順的孩子呢,還沒進門,就改了夏姓,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你可得拿他當子侄待的,往後他可就是你的嫡親侄兒了。”
夏南星心裡真是慪也慪死了,心道:我嫂子倒是跟你生個侄子讓我來疼啊!好好的外甥不要,非要哪裡揀回來的不知名姓的野人,兄長莫不是病糊塗了?
她進門之時懷揣心事,此刻再瞧夏南天的氣色,不由大奇。
夏南天長久的病着,靠些蔘湯補藥提着一口氣,原來出氣比入氣多,總讓人擔心哪一口氣喘不上來,說不定就撒手西去了。現在倒好,家裡要辦喜事,他面上氣色竟然瞧着比上回來要好上許多,跟她一氣說了這幾句話,竟然都不曾喘氣,順順溜溜的。
別是……沖喜給衝好了吧?
一想到這裡,夏南星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夏家若是隻餘夏芍藥一個人,她還能插得上手來。但若是兄長漸漸好起來,她哪裡還插得上手來?
她提起要見新姑爺一面,夏南天還笑:“妹妹急什麼,到了正日子你帶着妹夫孩子們來吃喜酒,往後有的是機會見面。這會兒他還沒進門呢,不在宅子裡。”人在哪裡,卻是絕口不提的。
夏南星旁敲側擊,最後什麼也沒打聽到,藉口夏南天累了退了出來,讓素娥帶着她去見夏芍藥,小丫環卻來報,一刻鐘以前,鋪子裡掌櫃派了人來請夏芍藥,夏芍藥出門去談生意去了,說是外地來的客商有宗大生意要談。
“姑娘說了,只管讓姑奶奶陪陪老爺,她幾時回來還不一定呢。總要去城外花圃裡去瞧瞧貨,還要定下數目價格,收了定銀纔好回來呢。”
這丫頭不會是故意躲着她吧?
夏南星心頭一口氣憋着上不去的下不來,噎的難受,卻又說不出什麼難聽的話來。但兄長也太拿她不當一回事了,好歹他們是親兄妹,還有什麼事情不能分說的呢?
她好容易進了家門,見到寒取就一通埋怨:“都怨你,早說了別跟哥哥拗着來,現在可好,人他都定好了,賓客都請了,只等着拜堂成親入洞房了。”
寒取向來運籌帷幄,沒想到在夏南天這裡觸了礁,現在還不能夠相信將好好一塊大肥肉給丟了,在地下走了兩圈,猛的停了下來,“要不……你去跟舅兄說,讓咱們二郎入贅,那什麼不知道名姓的小子,讓他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二郎跟芍藥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夏南星今兒在孃家吃癟,這會兒滿腹的怨氣都爆發了出來:“要去你去,我可不去!那頭庚帖都換了,那小子倒會阿諛大哥,連姓都改了,說是跟着夏家姓呢,官府都入了籍了呢。”這卻是哪裡好反悔的?
他們千肯萬肯,夏南天是斷斷不肯的。
這點夏南星還是非常瞭解的。
寒取頹然坐了回去:“怎麼會這樣呢?”
夫妻二人正相對埋怨,忽聽得外門寒向榮興沖沖的聲音:“娘,你去舅舅家了?芍藥可好?”
兒子一臉喜意的進來,只當是夏南星去了夏家提親事,他能娶得夏芍藥進門了,但夏南星夫妻見到兒子,頓時頭都大了,不知如何開口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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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忽忽而過,到了夏家宴客的正日子,寒向榮一身酒意被夏南星從被窩裡揪出來,一家子打扮停當去吃喜酒。
到了夏家大門口,但見車馬擁擠,都快沒了下腳的地兒。夏家各鋪子裡的掌櫃以及家裡的管事們都在門口迎客,與夏家在生意上有來往的,以及花市上的同行們俱都來吃酒。
主人家一個抱病在牀,能理事的夏芍藥今日是新娘子,沒拜堂前不宜露面,新郎倌還在來老宅的路上,前去迎親的是夏南天身邊的老僕華元,帶着一干小廝前去。
縱如此,前來吃酒的賓客也沒誰被冷落,俱都有認識的掌櫃管事給迎了進去招待。見到寒家一家子,夏正平立刻迎了上來,親親熱熱道:“姑太太與姑老爺怎麼纔來?今兒家裡忙,老爺一早就等盼着姑太太早點兒來,還想讓姑老爺與兩位表少爺幫忙招待客人呢。”
夏南星聽着總覺得哪裡不對,細一品才察覺出來,這是自己與丈夫在夏家老宅裡換了稱呼。原本僕人們當着夏南天的面兒,向來都稱她做姑奶奶的,而寒取自然是姑爺。如今新姑爺要進門,他們夫妻二人可不就升了一輩的稱呼。
升了一輩,就預示着夏家門裡進了新人,以後若是芍藥與夫婿相得,聽了夫婿的話,孃家豈不與她又隔了一層?
想到此,夏南星的心裡又是一陣難受。
她身後跟着的寒向榮自聽到夏芍藥要與個沒見過面兒的男子成親,他這幾日過的渾渾噩噩,一味只埋怨父母耽擱了自己的好姻緣,如今聽到這話,就跟刀子戳到心口上一般,止不住的泛疼。
怎麼也不能夠相信,他的芍藥,竟然要與別的男人成親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冷的快掉渣渣了,深潛的親們不悶嗎?爬上來吐個泡泡也好啊,好讓我知道你們在!
別讓我覺得自己在玩單機啊!
就算讓我加更,也得給我動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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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