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攀附權貴的人家,聽得庶長子與懷化大將軍家有親,必然忙不迭的上前去認親了。寒向藍的打算原也沒錯,只是她錯估了夏芍藥與許氏夫婦。
夏芍藥心腸早被舊事磨的冷硬,決意不肯插手公主府內務,連帶着與她劃清界限。
這分明是個雙贏的局面,寒向藍與兒子靠上了大將軍府,而夏景行也與華陽大長公主府有了姻親關係,這在寒向藍有限的囿於公主府後院默默學習人際來往的經驗之中,百利而無一害。
她坐在自己小小的院落裡,聽得外間看守的婆子們小聲議論,隔窗幾乎能感受得到外面傍晚那將墜的一抹餘暉,將整個公主府都染上了一層暖色。
可是她的房裡卻仍能感受得到初春的寒意浸骨,坐的久了骨頭縫裡都似冒着寒氣。
外間的光線漸漸暗了下來,丫環並未進來點燈,她自己便坐在一片安靜的黑暗裡。這房裡錦繡綺羅堆疊,到底她也是替秦少宗生了長子的妾室,生活上許氏從不克扣她,甚至逢年過節都比旁的無所出的姨娘要厚重兩分。
然而也只能如此了。
旁的,卻是想求也求不來的。
秦少宗並不進她的房,外面自然有更多鮮花嫩柳一般的女孩子圍着他,比她更善解人意,更知情識趣,也比她懂的更多。
若不是她的肚皮爭氣,後來又學乖了,日日往正室面前去獻殷勤,小心翼翼的侍候着,恐怕只能在這小院裡自生自滅了,更遑論多瞧修哥兒一眼了。
兒子就是她心尖上的肉,恨不得日日能陪在他身邊。
有時候,她在許氏房裡侍候着,修哥兒從學堂裡回來,坐在許氏身邊背書,一問一答,母子相得,她心裡又酸又澀,又泛着隱隱的驕傲——這個讀書識字,又俊秀的小郎君,可是她生的。
可那又如何?
他開口叫的母親是許氏,認的外祖家是大理寺少卿,門第清貴,與遠在洛陽的寒家全無干系。
公主府在洛陽還有產業,她每年總要花銀子託下面的人往洛陽捎句話兒,或捎帶些東西,許氏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夏南星倒是知道她生了兒子,才高興了一場,後來還給修哥兒打了福字的銀鎖片,說是給外孫的禮物,又想讓寒向榮上京城來認認門子,大約也是存了認親的念頭,想讓秦少宗提攜一番寒向榮。
寒向藍嚇的半死,多花了二兩銀子來堵捎信人的口,就怕她出去亂說話。那媳婦子丈夫是公主府的小管事,常往洛陽去,由這媳婦子在中間捎話。寒向藍又不識字,就算那頭寫了信來,她也看不懂。
那媳婦子既收了好處,倒不曾往外漏口風,只心裡暗笑寒家人天真:當初既將閨女賣了給人做妾,如今還想認回一門富貴親戚,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那銀鎖片如今還壓在箱底裡,寒向藍到底也沒好意思拿出來給修哥兒戴,免得自討沒趣。
至於寒向榮上京認門,也被她拒絕了。她自進了公主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外間世界與她再無干系,大約這一輩子都要在這院子裡生活下去了。
爲此夏南天在家裡不知道罵了多少次女心外向,攀了高枝兒去就再不顧念家裡老小。她原還在人前得意,女兒嫁進了大長公主府,將來兒孫的前程可就不愁了,哪知道半點指望不上。
寒向藍想也知道家裡人有多惱她,然而誰的苦誰知道,當初瞧着花團錦簇的生活到頭來不過是一場噩夢,只餘後半生冷清孤寂。
許氏到底也不曾爲難她,只派人傳話,讓她在自己院子裡反省,不必再往正院裡去服侍了。
寒向藍緩緩的坐了下來,前來傳話的婆子倒也客氣,“家裡來了貴客,寒姨娘不該四下亂竄驚擾了貴客,也就是夏夫人脾氣好,若是碰上氣性不好的奶奶太太們,哪裡會聽寒姨娘那些夢話?!”
呵……夏芍藥脾氣好?
不過是她如今身份高罷了,她幾時又是個脾氣好的了?
許氏面前侍候的婆子,行事也跟主子出奇的一致,再不會說什麼刻薄的話來羞辱她,大約也是顧忌着她生了修哥兒。可是比起那些辱罵的話,不讓她見修哥兒,才真是往她心上戳刀子呢。
婆子走了許久之後,扣兒才躡手躡腳進來,替她添衣加炭。
沒過兩日,寒向藍就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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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芍藥早將寒家的人丟到了腦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不過運氣好,再加上自己心性堅定,纔有了今日的光景。
誰也不必可憐誰,誰也不必同情誰,一啄一飲,皆是前定。
她從大長公主府裡回來之後,很快就投身到了幽州會館的建設中去了,將原來在城東相中的一處臨街的宅子買了下來,再行改造。中間還需要會土木園林建設的能人,還是秦少安薦了個人來。
秦少安曠達疏豪,交流廣闊,夏景行纔開口求教,他便立時給辦了下來,還跟柏氏道:“阿行娶的娘子是個非同一般的女子,你也好日常來往着,眼界自不必拘於閨閣之內。”
柏氏是當大家閨秀教養長大的,才嫁了秦少安的時候,很是拘泥,相處日久才體會出了他的好,隨性溫厚的丈夫,又不留戀美色,與隔房的二堂兄一比,對方都要掉到泥裡去了。
就連她孃家母親也暗暗替女兒高興,每次去了必定要叮囑她好生侍候夫君,儘早爲秦家開枝散葉。
柏氏跟着秦少安往大將軍府裡去做了兩回客之後,國子監裡出事了,蕭鑠與蕭燁比拼箭術,蕭鑠落敗不服,帶着人要揍蕭燁。
蕭鑠身邊除了東宮一派官員的子弟之外,還有自己舅家表兄弟,而蕭燁雖然還未有可靠的班底,可在宮學裡也有幾個樂意與他交往的,到了國子監又添了燕王妃孃家幾個侄兒,還有小平安這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兩位皇孫身邊跟着的雖然不敢向敵對方的皇孫下手,但是可以朝着對方跟班下手,蕭鑠跟蕭燁動打起來的時候,兩方人馬也開始過招,最後演變成了雙方混戰,就連王老先生也彈壓不住,最後只能一狀告到御前,相關人等都被拎到了宮裡,作爲涉案人員的家長,懷化大將軍光榮的從營裡被召到了宮裡。
前來傳口諭的是朱高的徒弟小喜子,長着張團團臉,笑起來很喜興,一路上陪着夏景行往宮裡趕,夏景行心裡七上八下,總覺得當初自己放心的太早了,家裡的傻小子不定闖了什麼禍呢。
他摸摸荷包,裡面的碎銀子不多了,索性連荷包直接塞給了小喜子,旁敲側擊的打聽:“喜公公,可是我家那小子大逆犯上了?”
小喜子也愁的很,接了別人的銀子,總要與人破財消災,至少交個底兒,也好讓懷化大將軍到御前對答的時候不至於失態啊,可是此事尚未有定論,他出來的時候自己也有些摸不着頭腦,因此只能尷尬陪笑:“這個……這個倒沒聽說過。”
夏景行長鬆了一口氣,暗道不是這小子義憤不過打破了皇長孫的腦袋就好。
他一路跟着小喜子進了宮,半道上還遇上了匆忙趕來的太子妃孃家兄弟倆,以及燕王妃孃家兄弟,更有宗親官員,大家皆是一幅着急忙慌的樣子,偏偏見到對方還要抻着,不能在外人面前丟了臉面,哪怕心裡再急,也要穩穩邁着步子走,間或謙讓一番:“大將軍請——”
“孫大人請——”
“蔣大人請——”
“……”
一幫家長前後腳到得宣政殿,見到御前跪着一溜小子,最大的十幾歲,最小的便是夏平安,還未滿十歲。
王老先生一把年紀來告狀,原來是跪着的,只道年老,管轄不住國子監的監生,任國子監祭酒幾十年,還從未發生過這種大面積打架鬥毆事件,所涉人員之廣聞所未聞。“……都是老臣無能,年老昏憒,今日特來向陛下請罪,請求陛下治老臣管教無方之罪,將臣從祭酒的位子上裁撤下來,另外再選有能力學識淵博之人來接掌國子監。”請完了罪還向齊帝舉薦:“傅司業正當盛年,又學識淵博,對於國子監的事務又瞭如指掌,他來做繼任祭酒,最合適不過了!”
隨同一幫打架的監生一起進宮的傅司業驚恐的瞧了老上司一眼,只差在金殿下吶喊一聲:大人您也忍心陷害屬下?!屬下做您副手幾十年兢兢業業,從不怠惰,感情到頭來就是爲了替您背黑鍋的啊?!
如今誰都知道,國子監是個燙手的山芋,恩廕生受家庭影響,與諸皇子家中兒子們有所來往,倒將好好一處讀書勝地給攪和的烏煙瘴氣,還沒多少日子,就鬧出事了。
王老先生德高望重,尚有往宮裡告御狀一途,他若真做了祭酒,各方複雜的人際關係就夠他頭疼的了,哪裡還能清清靜靜教書?
齊帝冷着臉,看他們主副官互相力保舉薦對方,恰好各涉案人員的家長們都到了,這才公開審理此事。
這件事情說起來也簡單。
蕭鑠到了國子監之後,自忖身份高人一等,不說那些捐生,以及各州府舉薦來的監生,就連恩廕生也理應對他畢恭畢敬。他乃東宮嫡子,不出所料的話便是將來的天下之主,未來的通天之路都在他眼前鋪開,太子這段時間受齊帝冷落,他年紀尚小,並不能意識到這其中微妙的變化。
偏蕭燁從來就是個認死理的孩子,他若是以大堂兄的身份對蕭燁表示關懷愛護之意,蕭燁必定會對做堂兄的有所尊敬,至少是表面上也能做到敬重。
但蕭鑠在東宮每每聽到太子或者太子妃埋怨燕王的不是,只恨不得以身份壓人,讓蕭燁跪在他面前認錯纔好呢。宮學裡打架之後,兩人都沒討着好,到了國子監,蕭鑠也三天兩頭找蕭燁的岔。
有好幾次都是小平安得信,暗中向蕭燁通氣,這才使得二人沒有當場釀成衝突,但二人身邊的擁護者們早察覺出了兩位皇孫的不和,都憋着一口氣,看對方不順眼。
國子監裡,知道小平安真實身份的學子原來也只有鬱叢之與新來的蕭燁。他與蕭燁聯繫,行跡落到蕭鑠一派心腹的眼中,便私下議論王祭酒身邊的小書僮放着皇長孫的大腿不抱,卻往燕王世子面前去獻媚,可不是個傻的嗎?
事情還是因爲小平安而起。
跟着蕭鑠的少年們不忿蕭燁與王祭酒的書僮交好,但又不能明目張膽去找蕭燁的岔,便找機會將小平安堵在教舍後面,誣賴他眼皮子淺偷了自己的硯臺。
小平安被幾個大了四五歲的少年們堵在角落裡,年紀雖小,但氣勢不小,無論如何也不肯承認此事,“就算是大理寺審案子也要有證據的,你們有何證據證明我偷了硯臺?”
其中有三個蔣姓少年正是太子妃孃家兄弟的兒子,自太子監國之後,蔣家人是實打實的感受到了未來國舅府的尊榮,有些臉皮厚的官員見到蔣大郎,揹人處還要叫一聲國舅大人。
未來的國舅府就連燕王世子都不放在眼裡,何況是王祭酒的小小書僮。
蔣府與東宮太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早結成了同盟,但與燕王卻站在敵對的立場,只不過大人們未在朝堂上撕破臉而已。
但少年們熱血上頭,哪裡還管這些。
蔣朝宇是蔣大郎的長子,揪着小平安的一邊耳朵就要扇巴掌:“你一個小小書僮,偷拿了別人的硯臺還不肯承認。是誰教的你這壞毛病?”
小平安長這麼大,都不曾被人這般欺侮過,他扭頭狠狠咬住了蔣朝宇的手腕,只聽得慘叫一聲,蔣朝宇已經鬆開了扯着他耳朵的手,朝着他一腳猛踢過去。
他便似只猴兒一般,躲過了蔣朝宇的腳,正要往旁邊躲,卻被蔣朝宇的親弟弟跟堂弟擰住了胳膊。
這下蔣朝宇怒了。
他們敢將小平安擠在教舍後面欺侮,一則存了戲耍之心,二則也是想打擊一下燕王世子的氣焰。哪知道小平安不肯乖乖就犯不說,還毫無懼色的咬了蔣朝宇一口。原本的五分惱怒至此就成了十分,蔣朝宇仰起手來正要狠狠教訓小書僮一頓,忽聽得一聲怒喝:“你們在做什麼?”
所有的人都扭頭去瞧,但見蕭燁衝了過來,滿面怒氣,到得近前將蔣氏兄弟踹開,從他們手底下解救出了小平安,護在自己身後。他身後跟着滿面擔憂的鬱叢生,見小平安被燕王世子護住,這才鬆了一口氣。
蔣氏兄弟敢在小平安面前使刁,卻不能真合起夥來揍燕王世子,萬一傳出去蔣家就先失了理。
但小書僮得了燕王世子庇護,竟然還朝着他們擠眉弄眼。蔣氏兄弟怒了,使個眼色讓人去請了蕭鑠過來。
蕭鑠正愁找不到蕭燁的把柄,聽得有這等好事,立刻前來興師問罪,“你明知道這小書僮偷了硯臺,竟然還維護他,難道王叔平日就是這麼教導你的?”
蕭燁冷笑一聲:“大堂兄偏聽偏信,非要認定平安偷了硯臺,說出去豈不笑死人。”
兩人各執一詞互不相讓,但都自上次在宮學裡打架吸取了教訓,好歹這次學會了剋制,但一個要帶着平安走,另外一個不同意,非要留下平安,都不肯讓步。
小平安見蕭燁氣的手握成拳,面色發青,從他身後探出腦袋,一臉無辜的提議:“世子,都說皇長孫殿下箭術了得呢,不如你們以箭術定輸贏,若是你輸了,平安甘願留下來,任皇長孫殿下處置!”
他與蕭燁當初在幽州一起打磨過筋骨,就連箭術也是軍中好手教的,是以對他的箭術極有自信。他心裡十分不服,想着皇長孫在國子監事事都想壓燕王世子一頭,恨不得將燕王世子踩到泥裡去,就想讓蕭燁狠狠長回臉。
蕭燁的箭術可是連軍中好手都誇讚過的。
蕭鑠入了國子監,他身邊跟着的那些少年們都吹噓他能文能武,將他捧的十分高,小平安聽到這話的時候內心是很不以爲然的:你們就吹吧!
蕭燁與蕭鑠在宮學裡一處讀書,但練武卻是各自回去私下裡練的,倒還真不曾較量過。
蕭燁在平安腦袋上拍了一巴掌:“多嘴!”萬一他輸了難道還真任由蕭鑠帶走平安不成?
蕭鑠還當蕭燁箭術不行,心裡已經樂開了花,立刻拍板:“就按這書僮說的辦,你若是輸了,將他留下任由我責罰。”
事已至此,蕭燁回頭瞧一眼平安,眸中含了笑意,扭頭卻堅決不同意此提議,作出一番忐忑的模樣,似乎當真怕蕭鑠贏了自己,對自己的箭術十分的沒把握,偏小平安還跟着添油加醋的安慰他:“世子別怕,上次你不是還射了一隻綁在樹上的鹿嗎?”
“你……不提許那件事!”卻是間接承認了有這一回事。
平安張口就胡說八道編排蕭燁的箭術,偏蕭燁不但沒否認,還間接承認了有這回事,兩人一唱一合倒將跟着皇長孫的一幫少年們給忽悠信了,頓時揶揄的看着蕭燁:就這水平還敢跟皇長孫殿下比試?!
倒是蕭鑠過問了一句:“三弟與這書僮是舊識?”
自小長大的玩伴,自然是舊識了。
蕭燁心裡暗笑平安鬼機靈,胡說八道降低蕭鑠的戒心,以他的性格必定驕狂自大,面上卻道:“自然是舊識,不然我何必無緣無故維護一個書僮?”王祭酒既然無意公開平安的身份,他也懶得多嘴。
有了平安那句話,蕭鑠果然自大起來,只當他是童言無忌,直到連輸三場,這才醒過味兒來,滿臉惱恨之色,恨不得揍蕭燁與平安一頓。
“你……方纔說燕王世子射中了綁在樹上的鹿,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平安對上蕭鑠落敗後噴火的眼神,縮了縮腦袋,懵懂道:“幾……幾年前的事兒了吧。”還撓頭:“反正……我很小啦。”
蕭鑠滿肚子火氣就直奔着平安去了,“大膽奴才,滿嘴謊言以下犯上!”不但當着衆多監生讓他敗在了蕭燁手上,還讓他信以爲真,真當蕭燁的箭術極差。
想到平日跟在他身後追捧他的那些人都誇他文武雙全,今日可不是在衆人面前自曝其短?
蕭鑠面子上拉不下來,非要留下平安懲罰,除了偷盜又新添了以下犯上的罪名,蕭燁不肯讓步,兄弟二人推搡間,身後跟着二人的少年們已經動起手來……
旁邊一旦有人做出了情緒激烈時候的示範,再動手似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蕭鑠揮拳,蕭燁自然不會乖乖捱打。
等到王老先生得到消息帶着人趕過來的時候,一幫監生已經打成了一團,小平安仗着人小,好不容易從捉對廝殺的監生們中間逃出來,驚魂未定的往曾外祖父面前衝了過去。
——別怪他不仗義,以他的小身板兒跟比自己大好五六歲的少年們對打,純屬自討苦吃。
到了御前,小平安的身份自然瞞不住了。
蔣氏兄弟咬死了平安眼皮子淺,偷了硯臺,還有若干同窗做證,傅司業一直偷偷瞧王祭酒的臉色,暗道他不虧是做過太子太傅的,這等定力着實厲害,眼瞅着少年們在御前鬧成了一團,他才慢吞吞道:“陛下,老臣不相信平安會偷硯臺,他也不差硯臺。”
齊帝正爲此事而生氣,倆皇孫鬧到了御前,又有這麼多人跟着,起因卻是王祭酒的小小書僮,單以身份論,一個小小奴才教唆兩名皇孫打架,就應該立刻拉出去打死。
王祭酒也是老糊塗了,自己的僕僮犯了事,不先責罰僕僮,竟然還護上了。
齊帝沒好氣道:“王愛卿就這般相信自己的僮兒不曾做出盜竊之事?”
“啓稟陛下,非是微臣信自己的僕僮,而是平安根本不是微臣的僕僮。”
他這話一出,齊帝詫異,蕭鑠以及蔣氏三兄弟等少年們都喜上眉梢,暗道平安這次死定了,就連他的主子都不護着他了,要與他撇清關係,再瞧這小子灰頭土臉的模樣,一瞬間心裡不知道有多高興。
蕭鑠還特意朝蕭燁使了個得意的眼神:瞧瞧你護了半天,還不是瞎耽誤功夫!
蕭燁回他一個淺笑,倒讓蕭鑠一怔。
殿中響起王老先生的話:“稟陛下,平安是我那不爭氣的外孫夏景行的長子,因回到長安一時未尋到合適的西席,便丟到府裡讓老臣先教導一段日子,老臣怕他在府裡瞎玩鬧,每日便帶着他去國子監辦公!”
蕭鑠:“……”
蔣氏三兄弟:“……”
——這不是真的!
明明是個小小書僮,怎麼搖身一變就成了懷化大將軍的兒子?!
特別是蔣氏三兄弟以及跟着他們的幾名少年,內心真是複雜到一言難盡。
誣陷一個書僮偷盜硯臺還有可能,可是誣陷一個二品大將軍家中嫡子偷硯臺……說出去誰信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