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鬧出這麼大動靜,飯莊里人人側目,夏景行夫婦倆也轉頭去瞧熱鬧。
邢寡婦又氣又急,伸手要扯了大牛起來,但大牛一身鼓鼓的腱子肉,出了名的力氣大,還曾經跟着鄉鄰練過兩年,尋常兩個壯漢也奈何不得他,更何況是邢寡婦一個婦道人家。
她氣惱之下腦子倒轉的飛快,想出一個主意來:“你若能拿出四百兩銀子,我便將蓮姐兒許配給你。”
蓮姐兒瞬間停止了哭泣聲,傻傻看着邢寡婦。
夏芍藥悄聲向夏景行耳語:“這婦人分明是在爲難這窮小子,看他身上穿着,恐怕能拿出來十兩就算不錯了。四百兩難道去搶啊?”
夏景行頗爲贊同,“四百兩銀子的聘禮可不是小數目。”
夏芍藥抿嘴笑,“夫君不知道,看來咱們家是省了四百兩,就連韓掌櫃也省了四百兩呢。”
夏景行不明所以,夏芍藥提醒他:“夫君難道不記得那對母子了嗎?”
見他的表情裡透着“這誰啊我真的不認識”的茫然,夏芍藥終於好心提醒他:“就是……夫君在互市上救過的那對母女,後來還到咱們家裡來說是無以回報,想進咱們家門呢。夫君還被驚了馬,可想起來了?”
夏景行是個方正的性子,成親之後,漫說是外面的女人不肯多瞧一眼,便是家裡夏芍藥那些貼身丫環,也不曾細細打量過。
“我哪裡記得這些無關緊要的人。”他笑睨一眼樂滋滋的老婆,在桌子下面握住了她的手,側頭去瞧幾桌開外那場鬧劇。
大牛似乎也被邢寡婦的條件給嚇了一跳,在邢寡婦“你若拿不出來就滾蛋”的眼神之下,他似下定了決心一般,仰頭道:“邢媽媽可當真?”
邢寡婦之前一肚子氣,又擔心大牛做出更掃顏面的事兒,她們娘倆往後還要在互市上討飯吃呢。自從半掩了門簾兒做起那事來,銀錢來的快了,母女倆都沒什麼心思花大功夫埋頭繡活,僅有的活計也只是爲着往互市上兜搭恩客的由頭而已。
“你若真能拿出四百兩銀子來,我定將蓮姐兒嫁給你!”她此刻心裡輕鬆了,篤定大牛連一百兩銀子都拿不出來,何況四百兩。
大牛卻砰砰砰在她腳邊磕了三個響頭,“邢媽媽說話算話,只等我三個月,三個月後我定然拿了銀子來求親!”又問起她們如今居處。
邢寡婦見他居然應了下來,暗道不過是窮小子好面子,他若能拿出銀子來纔怪。又怕他將來拿不出銀子卻跑上家門來糾纏,只道:“我跟蓮姐兒日常要來互市上賣繡品,你若三個月真能賺四百兩銀子,就不怕找不到我們。”
大牛便乾脆起身,目光在蓮姐兒身上打個轉,別了邢家母女,扭頭出得飯莊,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
鬧了這麼一出,邢家母女也不好意思在此攬客,匆匆吃完了飯自去,只夏芍藥還奇怪:“什麼生意能三個月賺四百兩?”
她是能站住就開始摸算盤珠子的,做生意也算做老了,有本錢拿錢來生錢,怎麼着都好,但是無本買賣卻不曾做過的。
夏景行在她額頭上輕彈了一記,“真是做生意都做傻了,想什麼呢?也許那小子就是落不下面子,這才咬牙應了,到了三個月之期,他不來尋這對母女,想來這對母女也不會去尋他。你倒當了真了。”
平日瞧着很精明一個人,怎麼偏偏事關生意,就有些傻愣愣了。
夏芍藥一笑,遂不再追究。夫妻倆吃完飯會了鈔,又攜手往互市上去轉一圈,途中還遇到趙則通,被他好生嘲笑了一頓。只這夫妻倆均不放在心上,被笑的厲害了,夏芍藥還道:“明兒一大早我就去趙六哥家轉轉,順便讓何家妹妹瞧瞧夫君今日帶我買的小玩意兒。”
趙則通腦子轉過彎來了,立刻向她陪笑着服軟,“方纔是我說錯話了,夏少東切勿計較!還是景行體貼媳婦兒,都怪趙六哥嘴裡胡咧咧,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家裡那位對夏芍藥推崇備至,她若是回去在何娉婷耳邊吹吹風,保管自己明晚回去就沒好日子過。
夏芍藥得意的朝他一笑,夫妻倆這纔回家去了。
趙則通回家沒兩日,就接到燕王命令,再次帶隊前往南方採買。
去歲燕王離開幽州之時,令趙則通帶了人馬前往南方採買,雖不曾組建商隊前往波期大食等國,但就這些貨物在互市販賣,就利潤驚人。
趙則通領命前往沒半個月,又有客商遇到流寇,貨物被搶了去,卻無人員傷亡,於是折返幽州城,前往知府衙門報案。
馬廷偉接到狀子,自己也不出面,只讓師爺連人帶狀子都送到了燕王府,只道互市如今由燕王管轄,且大齊與遼國組成了巡防隊,專門針對客商人貨安全,知府衙門也插不上手。
燕王府接到案子,夏景行便被召了過去,與被劫客商瞭解案情,這一起還沒頭緒,才過了三四天,又有一起遼國客商前來報案,做案手法如出一轍,還是以劫貨爲目標,這次砍傷了數名夥計。
燕王震怒,差點將桌案拍碎,“西夏這是跟咱們幹上了?”
上次抓的流寇爲表震懾,都盡數砍頭,遼帝還往西夏發了國書,沒想到這才消停了幾個月,西夏就又有了動作。
夏景行卻覺得事情似乎沒那麼簡單,“上次西夏吃了那麼大虧,折損上萬人馬,想來他們也不至於這麼沒腦子,很快再行組建人馬前來打劫。而且聽被劫的客商說起,這次似乎不太像軍隊。”
“不是軍方難道還會是西夏百姓?”
燕王沒好氣反問一句,話纔出口神情便變了,“難道這次真的與西夏軍方無關,而是西夏百姓不忿兩國互市,這才組織一幫人充做流寇來打劫?”
“這也不是沒可能的事,只是目前咱們並沒證據。”夏景行還是有幾分遲疑。
燕王將這件案子推給了夏景行,他除了帶着客商前往事發地點勘察,還要帶着前鋒營前去巡防。但就好像跟他們做對似的,前鋒營出城去巡防的時候總是風平浪靜,每到他們回城沒過幾日,就又出現客商被劫之事。
夏景行忙的焦頭爛額,還要安撫被劫客商,一時之間不知道堆積了多少事情在頭上,每日纔到燕王府門口,就被被劫的客商攔住了去路,總要花好一番功夫才能說服這些人耐心等待。
燕王又將此事通報遼國,遼帝爲此特意發了國書給夏帝,以此譴責西夏縱容百姓在他國劫掠。
夏帝接到國書,都未曾查證就將上次犯事的帶兵官員召至御前痛罵一頓,直等罵完了,這幾名官員才知道事情始末,齊齊跪在御前喊冤,“陛下,這次的事情確實不是臣等所爲,自上次折損人馬之後,臣等就已經將所有部衆召回,又怎麼會再行此事?”
“真沒有?”
夏帝看着殿內一溜跪倒的官員那一張張忠誠的臉,內心不是不動搖的。
不過既然遼帝傳了國書過來,就連齊國燕王也有傳書,夏帝還是覺是有必要整飭手下官員。既然此事並非武將所爲,便將與兩國邊境接壤的地方官員申斥一頓,嚴令不得縱容境內百姓過境劫掠。
西夏國力如今比不得近鄰齊國與遼國,強敵環伺,曾經敗於這兩國的記憶猶新,夏帝並不想無端挑起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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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內,並不曾因爲大齊與國遼往西夏遞了國書而陷入暫時的平靜,而是一兩個月之內,總還是會發生劫匪事件。
夏景行忙的早晚不着家,夏芍藥除了知道劫匪的案子久久未破,又添了新案子之外,其餘的也無能爲力。
遼商前來報案,都是數日之後,等到官兵趕到案發現場,除了能夠知道劫匪最後離開的方向,以及做案的手法之外,並沒有別的有用的線索。
眼瞧着要進入臘月了,趙則通都往江南跑了兩趟了,案子越積越多,除了加強巡防,竟然再無別的辦法。
夏景行忙的三五日不着家是常事,夏芍藥只能時不時派人往燕王府送點衣服吃食,其餘時間只能去鋪子裡忙活,或者回家陪閨女。
綺姐兒吃的胖呼呼的,手腳有力,抱在懷裡都不肯坐,就要抓着她的衣襟站起來,還要使勁蹬腿,強壓了她坐在懷裡,她便張嘴哇哇大哭,眼淚嘩嘩流,只要抱起來扶着小胖爪子走,她能立時破涕爲笑,露出嘴裡上下四顆米粒小牙。 шшш● ttκΛ n● c o
夏芍藥拿她無法,只能扶着閨女學走路,又與何娉婷道:“這小丫頭走路肯定走,你瞧瞧她這腿腳,有時候蹬我身上我都覺得疼。”
“姐姐也太嬌貴了,咱們綺姐兒哪裡就踩疼你了呢。”
榮哥兒已經過了兩歲生日,滿地亂跑,並不留戀母親的懷抱,還喜歡抱綺姐兒,只是他還是個小娃娃,天氣冷了穿的又似個糉子,哪裡敢讓他抱綺姐兒。
綺姐兒也很喜歡榮哥兒,也不管對方能不能抱得動她,她伸着小胖爪子就朝人家咿咿呀呀。沒奈何,夏芍藥便將榮哥兒鞋子脫了,放到自己大牀上去,再將綺姐兒也放到牀上坐着,往他們倆身邊堆一堆玩具,旁邊乳母丫環攔着,自己坐着與何娉婷閒聊。
“趙六哥過幾日就回來了吧?也不知道這次他都押了些什麼貨?”
趙則通還在路上,已經傳信過幾日就到家了。自燕王府的商隊開始往南方跑,夏芍藥也摻和了一腳,此次卻不止給了本金,還讓保興帶了兩名夥計一同前往。
保興跟着夏南天學了這麼久,在鋪子裡園子裡幹了這麼久,看帳打算盤,待人接物都學了,夏芍藥便提議讓他跟着趙則通前往南方去開開眼。
夏南天對這小徒弟還是頗爲看重,喜他老實勤懇,只做生意老實不懂機變卻不是什麼好事兒。趙則通雖在軍中,到底是市井裡混大的,爲人處事自有其圓滑之處,跟着他去江南打個轉,想來也能學到不少東西。
何娉婷如今對做生意是真沒什麼執念,家裡的鋪子日常都是掌櫃的在打理,只月底核帳,她瞧兩眼就丟開手了,一門心思想着再生個小閨女。
“還不就是那些綾羅綢緞,蘇繡茶葉之類,還能有什麼?”倒是想起來關心一句:“聽說姐夫辦案子都幾個月了還沒有進展?這西夏也太無恥了些,每次報案都要過段日子了,難道姐夫還能帶兵跑到西夏去,將西夏百姓抓起來一家一家盤查?”
提起這事兒,夏芍藥就頭疼,“這次打劫的流寇倒是比趙六哥的本事還好,每次巡防都能被他們避開,但是案子卻一件接着一件的出,夫君與燕王都不好過。”
草原上搶劫案子多了起來,馬知府還特意跑到燕王府,再三向燕王確認,此事不在他的職權之內。
地方官員都有考課,他大約是怕此案帶累到自己的大考。燕王雖然不喜他的爲人,但卻磊落清正,不肯在此事上爲難他,“此事不在馬大人職責之內,你大可不必憂慮。”
據燕王府門口的守衛說,馬廷偉離開燕王府的時候,嘴角帶笑十分輕鬆。
這話還是小平安從守衛們那裡聽來的。蕭燁回來之後,照舊開始跟着幾位文武先生學習,又與小平安在一處廝混。
外面的事情,他們也多少聽說了些,還私下議論。小平安嘴甜,從爹孃這裡打聽不到有用的事情,便往王府守門的護衛那裡去套近乎。他人小嘴甜,還擺出一派天真的模樣來,燕王府門口守衛只當這孩子孝順,記掛着大將軍身上的差使,又同情夏景行這幾個月裡的焦頭爛額,還真將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講給他聽。
臨近臘月,燕王這半年爲着匪患頭疼不已,但是送往宮裡的禮卻不能不費心挑選。他將此事交到燕王妃手裡,自己只最後把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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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衙門裡,龐師爺拿着禮單檢查送往東宮的年禮,有那手重的不小心將琉璃酒杯給磕了一下,立刻被他罵退。
“這是送給太子爺的東西,怎麼不小心着些?!”
燕王送了聖人琉璃器之後,琉璃器忽然就在長安城中流行了起來,許多權貴官員都想要有幾套精美的琉璃器來待客。東宮詹事與馬廷偉書信往來,便提起了此事。
馬廷偉自然要花心思討好太子爺,派了龐師爺往各處鋪子裡去搜羅琉璃器。
他的意思是瞧在知府金面上,恐怕各鋪子裡也不敢多收,大約只是意思意思。要知道琉璃器具就算在幽州城裡買一套回來,也價格不便宜的。哪知道龐師爺帶回來的消息並不盡如人意。
“小的往各家鋪子裡去轉過了,若論琉璃器具的精美,樣式多,還得屬夏家鋪子。小的開口問過價格,着實不便宜。”
懷化大將軍比之馬廷偉品級還要高,夏家鋪子裡的夥計做生意從來不怕得罪人。
萬沒有聽得是馬知府的師爺就半賣半送將東西送到知府衙門的道理。
馬廷偉對燕王及其嫡系如今是一點好感也沒有。特別是太子殿下都願意招攬的夏景行,他竟然不識時務,不肯投入太子麾下,心裡只罵他是個蠢的。等太子上位,自然有他的好果子吃。
“那就拿銀子去買,挑最好的買了來,往長安送過去。再等下去這年禮什麼時候才能到長安?”
龐師爺只能帶人前去夏家鋪子裡挑了兩套琉璃器,一層層拿細綢布裹好,裝到匣子裡面。怕這東西在路上碎了,還在匣子四周厚厚墊了,這才小心裝上車。
知府衙門往長安送去的年禮出了幽州城沒幾日,便到了臘月裡。
趙則通從江南趕了回來,往燕王府裡交了貨,聽得夏景行案子還沒破,對他十分同情:“從今兒起哥哥我就開始準備過年了,景行你就多費點心啊!”
夏景行若不是埋首卷宗,早跳起來揍他一頓了,“你快走吧走吧,別在這裡礙眼。”
外面大雪紛飛,整個幽州城漸被積雪覆蓋,趙則通從燕王府出來,騎着馬兒頂風冒雪往家趕的時候,路過馬行街,還瞧見一隊人擡着花茶果物,團圓餅等物,牽羊挑酒,往女家去了,一色的青壯兒郎,煞是喜慶。
“這大雪地裡,還真是趕着日子成親啊。”
趙則通感嘆一聲,打馬往家走去。
在他看不見的視線裡,方纔那隊送聘禮的人七拐八拐,拐進了一處巷子裡。這巷子喚酸棗枝巷,最裡面一戶人家門戶大開,邢寡婦站在院門口迎接送聘禮的。
周圍鄰里還真有好事來湊熱鬧的,對聘禮讚不絕口,心裡卻在詫異這婦人手段高超。
都在同一個巷子裡住着,擡頭不見低頭見,就算是一開始不知道這娘倆做何營生,可是時日久了,見得常有不同的男人前來,且穿着闊綽,心裡也門清。
自進了十一月裡,邢寡婦逢人便笑,只說女兒許了人家,說定了臘月裡過聘,鄰居們想着她們母女行事,不免要想許是哪個有錢的冤大頭瞧中了蓮姐兒納小,嘴裡恭喜,心裡還要猜測幾分
哪知道今日送聘禮,聽得媒婆說話,竟然還是求娶正室,不得不感嘆蓮姐兒福份好了。
蓮姐兒此刻穿着大紅裙襖,塗指抹粉端端正正坐着,聽得院裡不時傳來鄰居們的讚歎聲,只覺得恍如一夢。
大牛一去兩個多月,毫無音信,她先還想着定然是他拿不出四百兩銀子,這才羞於見她們母女。想也知道,他只有把子力氣,拼死了一個月就算賺三五兩銀子,三個月也定然賺不了四百兩銀子。她早知道自家娘是爲難大牛,就是不肯讓她嫁出去,正好守着她過日子。
她早都已經心死了,每日裡渾渾噩噩往外去兜搭客人,由着邢寡婦擺佈,賺些皮肉錢度日。哪知道快到三個月上,忽一日卻被大牛攔在了路上,他穿綾着緞,母女倆一打眼還沒認出人來,還是他喚了一聲:“蓮姐兒——”才讓母女倆停下了。
邢寡婦再沒想到才過了兩個多月他就打扮的體體面面站在自己面前,心是壓根不信他能發達了,還上前去扯扯他身上的衣衫:“這是從哪借的?花了多少文?不如趕緊送了回去,省得回頭不小心穿破了賠不起。”
大牛是鐵了心要娶蓮姐兒,就算邢寡婦說再難聽的話,他也不放在心上,“邢媽媽,這是我自己的衣裳,我賺了銀子,想問過媽媽,往家裡去下聘禮!”
邢寡婦哪裡肯信,還是他從懷裡抽出一百兩銀票,恭恭敬敬送到手上,她吵嚷着這銀票是假的,還往旁邊錢莊裡去,讓夥計瞧過了一回,說是真的,她才肯信。
“我可說了,要娉蓮姐兒,可不能少了四百兩。”她將這一百兩往懷裡揣了,仍是不肯退步。
大牛大約也沒想過用一百兩就能哄的她同意了,忙又往懷裡掏出來三張銀票,在邢寡婦眼前遞過去,等她細細瞧過了,依舊收回自己懷裡去了,“下剩的三百兩我也不會短了媽媽的,只等下聘的時候一起送過去,媽媽若是同意了,我便請了媒人上門提親。”
邢寡婦還真沒想到大牛也有發達的一日,懷裡揣着一百兩銀票,再想想大牛方纔掏銀票的動作,暗自思量他懷裡是不是不止三百兩銀票?
有了銀子,邢寡婦便換了個臉色,拉了大牛的手道:“你這孩子,倒也沒枉費了我家蓮姐兒對你一片癡心。你走了這些日子,她日日要念叨幾句,我這當孃的瞧着也心疼。我可只有這一個閨女,還不是怕你娶了她,日子過的不好,委屈了她嘛。”
大牛將手抽出來,神色裡淡淡的,“邢媽媽的一片苦心,我都知道。等蓮姐兒嫁了我,我定然讓她過上好日子。”
蓮姐兒悄悄兒打量他一眼,見得他身上雖然穿着綢緞衣裳,裁剪倒也合身,可不知怎的,總覺得有點違和,真好似借了誰的衣裳穿。分開這兩個多月,他雖然瞧自己的眼神依然灼熱,她卻覺得眼前的男子,似乎與大雜院裡那個笑起來帶着幾分羞澀笑意的少年郎全然不同,似乎陰沉了許多。
親事既已說定,過得兩日大牛便請了媒人上門提親,邢寡婦懷裡揣着大牛的一百兩銀票,哪裡會不同意。皮肉生意雖然做得,但卻不是長久之計,難得大牛肯娶蓮姐兒,如今他也有錢了,倒沒什麼好再猶豫的。
不用媒人費什麼口舌,這門親事便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