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問,徹底把十一給驚呆了,十一愣了許久,不可思議地看着顧易,“自殺?湘濡自殺?怎麼可能?湘濡不會的……”
顧易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沉痛點頭,閉上眼睛,當初那一幕到現在還敲擊着他的心。
端木點點頭,“正對着心臟的地方有一處傷口,如果再深入一點便是插入心臟,可以看出,她當時真的是抱着必死的決心。”
十一閉上眼睛,眼角溼潤,“湘濡的當初的心理評估報告比我還優秀,承受能力比我還要高,她怎麼會想要自殺呢?”
“承受能力和平時的處事風格是有關係的。”端木道,“測試報告越是出色,證明她這個人心理越是健康越是堅強,但是如果有一天崩壞了,便是全面癱瘓,她的自殺便是最直接的表現,如果這一關她挺過來了,那麼你們也要做好,面對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程湘濡,她很可能會有很嚴重的自閉症或者自我厭惡症出現,當初在玻璃屋內如困獸一般,那些記憶她一輩子擺脫不掉,從此後會害怕許多東西,比如五顏六色的液體,比如狹小的空間,比如黑暗地方安靜的地方,這些都很可能會出現,她不可能和過去那樣,瀟灑自由,換句話說,她不是程湘濡了!”
“活着就好……”葉琳輕輕說道,十一捂着頭,有些液體從指縫落下,滴滴落在桌子上。
“程湘濡體內的藥品非常複雜,顧易你給我的資料還不是最全面的,現在還要等分析結果出來。”端木輕輕搖頭,臉色也不大好。
葉琳皺眉,“很棘手?”
“非常棘手。”在場都是自己人,也無需隱瞞什麼,端木直接說道,“她身體各個部位的機能都在衰竭,各項指標都達不到最基本的字數,肝臟,腎臟,心臟,脾臟等等全部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特別是肺部,內出血,我在想,需要什麼樣的緩釋劑,纔可以不被這樣多種藥物排斥,甚至成功稀釋掉她體內的毒素!”
“幾乎沒有可能。”顧易臉色蒼白,“她的體內有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就算是現在,她在昏迷中,但是其實她體內的那些毒細胞是一直在運動的,一直在折磨她的,只是那些疼痛相比平時毒發時的疼痛是不值一提,所以她疼到了麻木也沒有感覺了,但如果此時再往她體內注射藥品的話,一旦被排斥,那麼她的痛苦便是和在玻璃屋中被當成人體試驗那樣,她會很瘋狂的,但是這種不被排斥的藥品,幾乎沒有!”
端木點頭,“是這樣的。”
在場的所有人,臉色一瞬間都變了變。
“那麼按照你們的意思,湘濡是沒救了?”十一紅着眼眶看着顧易和端木,然後二話不說站起來要往手術室的方向去,端木立即拉住她,堅定地說,“我絕對不會讓她就這樣吧死去的,就算我換不了你一個健康的程湘濡,我保證,她起碼可以活着。”
“如果她是這個樣子活着,生不如死,我寧願她死掉。”十一睜大着眼睛,眼底的神色十分堅定,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我明白。”
顧易很慶幸,雖然他們現在還無法控制病毒,但是卻可以勉強保住她的雙手,原本還擔心是那再生細胞在她的體內會被排斥,那到時候手可就要廢了,幸好,終於成功了。
程湘
濡的手不會殘廢,顧易用盡所有辦法讓程湘濡清新,身體的報告也出來了,端木用了整整兩天的時候纔將所有病毒羅列出來,尋找對策。
顧易和端木帶着專家隊伍在實驗室呆了一天一夜,將各種病毒分別試驗,再試驗,他們現在需要研究出來的就是不被所有病毒排斥的緩釋劑,顧易的執念很深,他把程湘濡帶回來,絕對不是要她在這裡死去!
“我的血管用嗎?”十一問。
端木搖頭,“沒用!”
封曄他們有他們的事情,本應該和封曄在一起的十一此時對前線完全沒有心情,她此時的心緒都在程湘濡身上,端木和顧易來給她檢查過身體,她的病毒比較好處理,在他們的能力範圍,所以無須擔心。
十一思來想去了兩天,最終還是無線電聯繫了她的義父,將他們這邊的情況仔細說了一遍,她的義父也是用藥高手,當初程湘濡的病毒發作都是他在控制,所以她想,有一點希望還是好的。
荊棘不上岸已經有二十幾年了,但是程湘濡也是他的愛徒加義女,他不可能見死不救,於是在第三天,他便回覆他會親自上岸,好歹又有了一點希望,十一便將事情和顧易端木說,他們自然也求之不得,現在的情況太棘手,他們真的是求賢若渴。
送到基地的第四天,程湘濡清醒了,一醒來便看到了十一和付梓在牀邊,她眼神出現了茫然,彷彿是覺得此時自己還在夢境,十一連忙握住她的手,“湘濡,我是誰?”
“十一……”
十一鬆了口氣,昨天才聽端木說那些病毒有一些是會影響到神經的,她真的怕醒來後的程湘濡不認識他們,或者變成了一個白癡之類的,手握着她的手,十一柔聲問,“感覺怎麼樣?”
程湘濡沒回答,目光轉動,十一、付梓甚至葉琳都在,但是顧易卻不見了,十一連忙推着付梓,“去把顧易叫過來。”
十一把臉放在了她的掌心,“沒事的,沒事的,我們現在都在你身邊了。”
程湘濡虛弱地笑了笑,看着十一的目光有些暗淡和空洞。
十一他們一直和她說話,但是她都沒有怎麼回答,彷彿很疲憊,臉上的很少見到表情,更多時候都是用很空洞茫然的眼神看着大家。
程湘濡本身就是個很安靜的人,但是卻沒有像現在這樣安靜得令人心寒,以前她也會受傷,都是受傷了會冷冷地罵幾句,十一取笑她的話,她還會反脣相譏,但是現在,無論大家說什麼,她都是這樣的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
“湘濡,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十一眼眶通紅,眼淚幾乎落下,聲音都沙啞了。
程湘濡動了動嘴脣,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她感覺到十一很悲傷,很難過,但是她很累,真的很累,累到了無法去多想別人感情,於是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任何人,端木在一邊說,“她累了,讓她休息吧。”
十一一眨眼睛,眼淚都落在了被褥中。
端木來和程湘濡做檢查,程湘濡忽然睜開眼睛,此時端木已經在她的身邊,她的心底有些安心了,然後動了動自己的手,卻從沒有知覺,艱難地問,“我的手,動了嗎?”
顧易輕聲說,“沒事,你的手沒事。”
“沒事的話,爲什麼沒感覺?”程湘濡眼神中出現了害怕的神色,端木柔聲道,“打了針,現在是麻痹狀態,等到藥效過了,你就會感覺到疼痛。”
“真的?”
“真的。”顧易握着她的手起來,“你看,手在這裡。”
程湘濡認真看着,確定是自己的手才安心。
現在所有人對她說話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說錯一句,讓她難過了,就好像此時程湘濡變成了一個孩子,需要哄的。
“我不想見你們。”十一閉上了眼睛,此時她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聲音沙啞卻是沒有情緒起伏,十一皺眉,還要說什麼,端木攔住了她,輕輕搖了搖頭,而程湘濡閉上眼睛後便不再睜開。
顧易柔聲問,“那我留下來陪你,好不好?”
程湘濡沒回答,端木拍了拍顧易的肩膀,然後說,“除了顧易,其他人都出去吧,現在她需要很多休息時間。”
“我……”十一想要留下。
“出去吧!”端木搖搖頭,十一便嘆了口氣,心裡堵得厲害,疼得要命,湘濡竟然不見她?
葉琳在一邊說道,“可以理解,換成是我的話,我也不想將你們,即便是齊墨也不想。”
在意的人分兩種,一種是願意分擔痛苦,一種是願意分擔快樂,地位是一樣的,付出的感情不一樣。
程湘濡聽到關門聲,眼角溼潤着,看得顧易難受,溫柔地撫摸着她的臉頰,“別想了,她不會怪你的,我一定會治好你的,放心。”
“好不了!”程湘濡痛苦地說,“我知道克洛斯的手段,我好不了了……”
顧易握着她的手,堅定地說,“我的病牀上,沒有死過人,你不會是第一個!”
……
顧易開始給程湘濡試着用藥,減輕血液中的病毒密集度,她的毒發是一天比一天嚴重的了,而且發作間歇也是也來越端,端木和顧易竭盡全力,努力在保證程湘濡身體健康的情況下用藥,拉開她毒發間歇。
這對程湘濡來說,是非常痛苦的。
病弱不堪的身體,退化衰竭的器官,以及濃度極高的毒液,程湘濡要每天都要承受一次折磨,還沒正式開始使用緩釋劑,但是她卻幾乎要堅持不住了。
因爲病毒的關係,她的手好得特別慢,身上沒什麼外傷,只要是有一點外傷,顧易都不敢忽視,生怕出差錯,每天都給程湘濡做詳細的身體檢查,如今可以緩解程湘濡痛苦的只有緩釋劑,他們在乎嘗試作出完美的緩釋劑,讓她不必在承受一次折磨之後才慢慢鎮定下來。
十一每天都會去看她,但是程湘濡不願意見人,誰都不見,除了必須給她做整體檢查的顧易和端木,十一擔心,但是卻沒有辦法,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程湘濡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顧易心急如焚,甚至不眠不休在看數據,好幾次都時候端木在水裡下安眠藥才把他脫去休息一會兒。
這幾天,誰的心情都不好,十一和付梓每天都在病房外徘徊好幾次,即便程湘濡不願意見他們,他們也不敢闖進去,如果刺激到她的話,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十一問顧易,“沒有其他辦法緩解病毒了嗎?這樣太痛苦了,湘濡可以堅持住嗎?”
每天他們都可以聽到程湘濡痛苦的聲音,簡直比他們自己痛苦還要難受。
顧易搖頭,“我們已在想辦法了,只是無法一步登天,我們需要實驗很多次,稍有不慎,湘濡的情況會更加嚴重!”
十一太着急了,她無法接受程湘濡此時的情況。
在將程湘濡送到基地的第六天,荊棘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