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今天是有些特別,早晨天狗把太陽吃了,厚厚的雲層裡,太陽不知道躲到那裡去了,整個大地黑得就像沒有月光的深夜。
中午時分,太陽又不聲不響地冒了出來。現在太陽西下,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太陽身上沒披着一片彩雲,光着個身子往龍山方向慢慢的掉了下去。
太陽從龍山上密密的樹叢中,偷偷地看着人們,不願意離去。冬季的太陽發出了紅黃色曖曖的光,印在人們身上。就像乾冷的寒風裡,給人們多加了一件衣裳。曖到了人們的心窩裡。
村長清脆的哨音劃破了小山村沉悶的天空。村民們因公雞不叫惶恐不安的心靈受之一震。大家盼着這哨音已經很久很久了。
村民們感到今天的日子特別長。早上神婆祭拜神靈的事那邊人說的話,龔爺爺隻字不提。但他們從龔爺爺和長老們的眼神裡不難看出問題不是那麼簡單。一個個無奈地回家等待着,晚上村民大會上禍福的揭曉。早早就吃了晚飯等待着村長的哨聲。
村長吹出響亮的哨音後,隨着發出了用吃奶力氣吼出的聲音:“到打穀場開會!”這就是小山村村長乾的活。
他從村寨北面一直叫到村寨南面,又從村寨南面叫到村寨北面,這是多少年來村長叫村民開會,叫村民下地幹活的習慣。
聽得到的和聽不到的村民都會跑到自家的門口相互轉告,實在聽不到的,狗的聽覺比人強,狗會不停的叫,家裡人也會出來相互打聽,絕不會誤了村長的召喚。
村長叫村民開會,叫村民下地幹活,從不說幾點鐘到,叫了就是正點,村民們就得準備儘快出門。
小山村家用電器能有手電筒的也不多,說幾點鐘沒有一個人能知道,村長都不知道現在是幾點鐘了。只知道太陽落山了就是晚上。天亮了就得下地幹活。
村民們一個個帶着陰沉沉的臉,三五成羣的往打穀場走去。那裡地方大,四周有土圍牆,豬牛想去拉屎都不可能。地上沒有糞便比較乾淨,隨便抓把稻草坐在地上就行。給懶得帶草墩的村民行過方便。雙腿一盤坐得也踏實不會影響開會。
今天參加村民大會的人比較多,只要能來的都來了。因爲大家都想知道,今天早上老天不知道發什麼瘋,太陽被狗吃掉不說害得公雞也沒叫。那邊的人有什麼高見,來聽聽龔爺爺的揭曉。
要在以前晚上開會,村長把嗓子喊啞了請不到幾個村民來參加的。晚上開會沒工分。村民很現實,沒有工分不想參加,只想幹自己的私事。晚上開會就不會有白天開會人多。要是白天開會,一個比一個積極,從來不想下地幹活的村民都會來掙工分,跑得比誰都快。
每次開會都是小孩比大人多。大人到那裡小孩就到那裡。下地幹活也要帶着去。不上學的小孩子沒人管的。家裡有老人的也只能管會走路的小孩,吃奶的小孩只能睡地頭田頭哭了好餵奶。
農村小孩實在太多了真沒辦法,結婚了就控制不住了沒有什麼避孕措施的,大人自己管不住自己,不讓他們弄出風聲是不可能的。
聽老人說讓小孩一直吃着奶就不容易懷孕,不知道是真是假。我阿媽說我吃奶吃到了兩歲,我都覺得難爲情。
每家小孩子姊妹之間相差歲數都不一樣,有的是兩三歲,有的是一二歲。總之每家都有六七個小孩。越窮越生,不想生都不行,管不住。
結婚十多年就有六七個孩子。小小孩穿大小孩的衣服褲子。我只能穿我哥穿過的,補丁摞補丁花花綠綠的衣服褲子。我阿媽說好看,我到覺得沒什麼好看。
今天開會跟以前不一樣,以前有說有笑。村長講什麼事基本沒人聽,舉完手都不知道是贊成還是反對。今天大家老實了,沒一個說話的。只有小孩子們到打穀場四圍,鬧得瘋瘋癲癲有哭有笑的。小孩嘛不知道什麼叫危險,說疼可能知道,只要讓他們咬一下自己的手指,他們就會知道什麼是疼。
大會是由村長召集和主持的。
龔爺爺拖着疲憊的身軀,參加了晚上舉行的村民大會,他看着村民冷靜地說:“今天早上公雞不叫,是真的。一大早天很黑,可能真是天狗吃太陽了。要不然天不會這麼黑。”
“公雞叫,要有光亮它才叫。就像你們把它關在籠子裡放在屋裡黑黑的地方沒有亮光它怎麼會叫?”
“早上大家天不亮就亂哄哄的,鬧得雞飛狗叫的,你們都睡醒了,公雞更沒有必要叫了。”說得村民哈哈大笑。
有的村民問:“龔爺爺!祭拜的時候,那邊的人怎麼說了?”
龔爺爺定了定神不緊不慢:“去世的祖宗們說,他們那邊沒有太陽,不知道是狗吃還是狼吃。總之,不是什麼好兆頭,讓我們多注意點。”
“我想天上的事,不外乎就是下雨乾旱的問題嘛。真要是那樣,到了栽種莊家的時候,大家就不要靠天吃飯了,要多想想辦法。旱天想旱天的辦法。雨多想雨多的門道。不要等靠要,把自家的莊稼種好。”
“平時節儉點過點苦日子,少喝點小酒!少玩點牌!成天賭來賭去的該收手了!”
“多下地乾點農活,不要吃了今天沒明天的。過日子嘛!能省就省,家底都是靠勤奮和節儉省出來的。”
“公雞不叫,那邊的人說不知道。也是我們問了他們才知道的。他們也沒說有什麼災難有什麼危險。”
“我也覺得好像不會有什麼危險。不像以前我小的時候那次地動山搖,我家的公雞跑到屋頂上亂叫,特別是耗子大白天從屋裡跑到屋外,馬路上街心裡廣場上到處都能看到耗子亂跑,這次好像沒有看到。”
“最明顯的是我家的小黑馬掙斷繩子往外跑。這次好像沒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吧?你們想想自家的馬有沒有什麼反映?”
村民們交頭接耳議論了一會,都沒看到龔爺爺說的情況出現大聲地回答:“沒有!沒有”好多人都說“沒有”村民們恐慌的心情慢慢地緩解了許多。
村民們當然不想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個個歡快得笑談風聲,不時的拉起了家常。坐在一起的婦女們開始發揮了:“你家小娃找到媳婦沒有?老大不小了,抓緊時間哦,再不找,給別人找完了。”
個別調皮的男人說:“還有沒有別的事了?沒事坐在這裡幹嘛?又不給工分,到不如早點回家睡覺。不要把生兒子的事給耽擱了。”引起村民全場鬨堂大笑。
有的婦女接過話:“背溼鬼的,說話真難聽,今晚你媳婦不把你踹到牀下才怪了?”
既然沒事村民們沒一個想呆在這裡的,晚上黑燈瞎火的又不給工分坐不住。
就在這時有個長老從外面急匆匆地進入了會場,走到龔爺爺身邊說起了悄悄話。聲音很小隻有龔爺爺能聽到,“龍山腳下,沒看到一家去挖墓穴的。”
龔爺爺氣得身子都抖了起來,眼珠子都快要瞪得蹦出來:“這般貨!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呀!”
他看到村民們想走,朝孫子村長的方向使了一個眼神,村長看到了,不明白爺爺是什麼意思?只知道早上開會爺爺說不要把問題搞大,給墳埋在龍山上的人留點面子。現在村民的情緒穩住了,急中生智大聲宣佈:“散會!散會!”
村民大會還沒開半小時就宣佈散會了,可能是村寨裡村民大會開得最短的一次了。
龔爺爺聽到村長宣佈散會散會的聲音,真想把凳子砸過去:“這屁孩!怎麼就,不過來問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