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接到了電報。
電報是平野夫人發的,言辭挺激烈,要顧輕舟立刻回太原府,否則後果自負。
顧輕舟的師弟二寶還在太原府,而且她和平野夫人的恩怨尚未結束,還沒有到撕破臉的時候,故而她回去了。
“我先回去,也該準備過年了。”顧輕舟道。
司行霈眼眸似斂了寒芒:“她威脅你?”
“我不會接她的威脅。”顧輕舟道,“我只是計劃要回去了。事情開始了,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我若是再也不回去,你想過結果嗎?”
司行霈沉默。
這是他曾經最想要避免的結果。
隨着阿蘅的去世,顧輕舟是所謂“皇室”唯一血脈,她纔是平野夫人最大的棋子。
沒有皇室血脈,平野夫人所有的大計,都沒有號召力,也出師無名。
她需要顧輕舟。
顧輕舟逃離,保皇黨的人就會紛紛涌入平城或者嶽城,就像當初蔡長亭那樣,不停明裡暗裡攻擊軍政府。
到時候,敵暗我明,顧輕舟和司行霈更加被動,而且永無寧日。
顧輕舟得回去。
自從蔡長亭出現在嶽城那天,顧輕舟此生想要安寧,只有除掉保皇黨這一條路可以走。
她沒有逃避的資格。
嶽城有她的摯愛,那是她的故土,而平城是她的新家。
她的家園,豈容他人踐踏?
“這是我要走的路。”顧輕舟依靠着司行霈,“走完它,我們會贏來真正的和平。司行霈,你和葉督軍的結盟還要繼續,我若不在太原府,這層結盟的關係就太脆弱了,其他人可能取而代之。”
司行霈摟緊了她。
他的輕舟,並非躲在他身後的柔弱女人,她心中有乾坤。
司行霈道:“路上當心。過年的話,我想要放大鞭炮。還有,一定要買很多煙火,我們守歲的時候放。”
顧輕舟說好。
飛機重新出發,顧輕舟帶了朱嫂準備的各種小吃,踏上了返回太原府的旅程。
她回來時,已經是深夜了。
她還是去了平野夫人那邊。
平野夫人將醒未醒,表情倒也柔和,笑道:“終於回來了。真頑皮,一出去就不知歸家,你不知額娘多擔心。”
擔心她跑了,自己失去了噱頭。
顧輕舟道:“讓您擔心了。”
她沒有多說什麼,不耽誤平野夫人睡覺,顧輕舟回自己的院子。
剛走出來,就遇到了蔡長亭。
“夫人挺擔心你的,當時發電報,情緒有點激動。後來她一直自責,不知言辭是否過激了。”蔡長亭笑道。
蔡長亭總是負責善後。
顧輕舟和平野夫人的不和睦,都需要他來調停。
他這句句爲顧輕舟好,實則是幫平野夫人的調子,讓顧輕舟看到了他的忠誠。
他真是平野夫人最忠誠的走狗。
“後果自負都說出來了,我相信夫人是深思熟慮的。”顧輕舟笑道。
深思熟慮來威脅她。
她含笑,轉移話題:“長亭,我不在這幾天,太原府有什麼新聞麼?”
蔡長亭搖搖頭,說還沒有。
顧輕舟嗯了聲,繼續往回走。
蔡長亭送她到了門口,兩人立在屋檐下。
顧輕舟覺得很冷,蔡長亭卻絲毫沒有停止說話的意思。
他提到了神女教。
既然說到了神女教,顧輕舟也多問了幾句。
她不想請蔡長亭進屋,也不想錯過蔡長亭的話,故而多站了片刻。等她回過神時,她渾身冰涼。
太原府的深夜,實在太冷了。
蔡長亭走後,顧輕舟叫人燒炕,然後又洗了熱水澡,這才稍微舒服了幾分。不過,她開始打噴嚏了。
她到底是凍着了。
打了兩天噴嚏之後,顧輕舟開始咳嗽,然後有點發燒。
她又感冒了。
感冒是挺討厭的事,顧輕舟無可奈何。
她一邊拖着病體,一邊去準備過年的種種。
她也無需親力親爲,只需要吩咐下去,傭人自然會辦好。
過年的東西都準備妥當了。
到了臘月二十九,顧輕舟的感冒也差不多好了。
司行霈是早上到的太原府。
一瞧見她,他就說:“怎麼瘦了?”
顧輕舟摸了摸自己的臉,聲音微微嘶啞,說自己感冒了。
“......還好沒有發燒,就是咳嗽、噴嚏,總之慘不忍睹。”顧輕舟笑道。
如今算是過去了。
來回奔波,讓她的身體不太舒服。
司行霈又問她:“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顧輕舟沉思了下。
這段日子,她最想吃的,居然是上次那種冰淇淋。
上次只吃了半口。
任何東西,得不到的時候,總是撓心撓肺的想。那半口冰淇淋,怎麼回味都覺得美妙極了。
“就想吃冰淇淋,其他的暫時沒想法。”顧輕舟道。
司行霈說:“你病還沒好呢。”
“想吃嘛。很奇怪,就是在不能得到的時候,拼了命想要。”顧輕舟道,“唉.......”
她好好的時候,也沒想起來吃冰淇淋,偏在病中就想到了。
她能怎麼辦,她也無法控制自己的饞嘴。
司行霈看了她幾眼,確定她的病情已經好轉,道:“好,我去買冰淇淋。”
顧輕舟用力點點頭。
二寶一直在屋子裡,不知怎麼突然跑出來,對顧輕舟道:“師姐,我也要,要兩碗。”
顧輕舟笑,轉身對司行霈道:“你既然能弄到,多弄一些吧,我看看阿嫵和阿姍她們吃不吃.......”
寒冬臘月裡,滴水成冰的天氣裡,顧輕舟呼朋引伴吃冰淇淋,讓司行霈滿臉黑線。
他還是去買了。
顧輕舟也如願吃到了。
這次,她一個人吃了兩小碗,吃完鼻子就堵塞了,感冒似乎又添重了。
二寶和康晗端着冰淇淋,偷偷摸摸回房去吃了。
只有葉家姊妹陪着顧輕舟。
“等會兒吃火鍋。”司行霈道,“你們都嚐嚐我帶過來的老酒。”
“什麼是老酒?”葉嫵不懂這種表達。
顧輕舟就告訴她:“就是黃酒。”
“什麼是黃酒?”葉姍又問。
顧輕舟失笑。
司行霈溫了酒。喝黃酒,自然少不了冰糖和生薑,暖胃驅寒。
葉嫵和葉姍喝了兩杯,一致認爲是好東西,應該拿回去孝敬她們的父親。
正在熱鬧中,傭人走進來,低聲對顧輕舟道:“太太,您家的親戚來了。”
顧輕舟錯愕。
她哪有什麼親戚?難道是蔡長亭嗎?
“年輕人?”顧輕舟問。
傭人道:“不是,約莫四五十歲。要不,我打發他回去?”
既然找上門了,只怕有點淵源,顧輕舟就道:“我去看看吧。”
她站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