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最大的困惑,就是病因。
這種病例很稀少,此處卻足有二三十例。
若是醫藥行其他人知曉,非要震驚得昏過去不可。
“病因就是我此前唯一的難題。”顧輕舟道,“其他的都可以攻克。我想知道此病因何而起。”
它位列千古死症之一,存在已經很久了。
在西醫大規模進入華夏之前,中醫們對心臟的瞭解不那麼直觀和透徹,他們也不知心臟停止幾分鐘就可以復甦。
中醫們肯定想過,只要停止心臟跳動那麼幾秒鐘,就可以把膿血擠出來,從而達到救命之效。
誰又敢如此?
直到西醫的到來,教會學校的普及救急,終於給了中醫一絲亮光。
這就是顧輕舟仍堅守中醫的原因。
任何改變,要麼致命要麼飛躍。她想中醫完全可以融合入西醫裡,得到它的更高階段。
心瘕並非絕症,而是罕見神秘的難症。
“......我真想帶他們去西醫院,讓儀器照一照。”顧輕舟道。
司行霈就停下筷子,輕輕撫摸了下她的頭髮,笑道:“那你也會被他們處死。”
顧輕舟這纔想起,這不是普通的山民,他們是隱居的高士。
他們遊歷於方外,類似於神的守衛者,他們是不會跟顧輕舟走出山林的。司行霈能進來,都是因爲顧輕舟的功勞太過於顯赫,他們才格外開恩。
“輕舟,你怎麼也依賴起西醫的儀器了?”司行霈問。
顧輕舟道:“儀器是先進的東西,它的存在價值高。我們若不能寬敞心扉,中醫只能落寞的份。”
司行霈則道:“輕舟,你要知道,很多的西醫也是不用儀器的。儀器是先進的,也是冰涼的。醫生的經驗、手感、認真,纔是醫學的前途,中西醫皆然。”
顧輕舟被他說得一愣。
司行霈沒有五車的學識,可他生活閱歷極其豐富,遇到的人也五花八門,讓他的思想深邃。
他隨意一句話,就能讓顧輕舟驚醒。
“我知道了。”顧輕舟感激對司行霈道,“你要是不在我身邊,我真沒底氣。”
司行霈道:“怎麼還敢不在你身邊呢?這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要給你做牛做馬。放心治療,出了事你丈夫兜着。”
顧輕舟哈哈笑起來。
她心情一瞬間極好。
她給司行霈夾了一隻兔腿,問他:“山裡的飲食如何?”
“食材鮮美,廚藝也精良,就是太辣了。”司行霈說。
正好無言走了進來。
聽到這句話,無言就開始說話了。
他一開始,顧輕舟的腦殼都要疼了。
“辣椒可是驅寒祛溼,益壽延年,又能緩解食肉的腥味.......”無言道。
司行霈打算問他是誰,都沒找到發言的空隙。
他察覺這無言可能腦子不正常,故而把剩下的飯扒拉了一通,就帶着顧輕舟出來了,留下無言一個人。
“我來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他能一個人說一整天。”顧輕舟無奈道。
司行霈道:“這是生病了嗎?”
顧輕舟搖搖頭,她說說不上來。
總之,無言給他取名的人,一定很有嘲諷的精神。
不過,通過無言的話,顧輕舟也知道了他們的種種。
無言傳遞的消息,是有效和無效加一起的,需得認真區分。
過了六個小時,顧輕舟治療的五個人,全部精神抖擻。
又過了十二個小時,二十四個小時,他們全部神采煥發。
顧輕舟原本就是神醫,有着極高的威望,再加上這五個人活蹦亂跳的,其他得了心瘕的人,紛紛懇求神醫救命。
她算了下,剩下還有九個人得了。
這寨子不過百來人,中年人也不過二十多,其中十五位得了心瘕,這個龐大的數目非常可怕。
顧輕舟心中發寒。
五先生對顧輕舟道:“顧小姐,其他人會不會得病?”
顧輕舟沉吟。
“我能不能留下幾個病情較輕的,觀察幾天?”顧輕舟問。
她很擔心病人不同意。
生死攸關呢,醫生說暫時不治療你,讓我研究研究,這不是找抽麼?
顧輕舟真怕引起衆人的不滿。
五先生把此事說了下去,不成想沒有遭遇半句閒話,他們都願意先等幾天,給神醫鑽研,爲他們族人解除這個危機。
顧輕舟常爲這個村子裡的人感動,他們質樸簡單,都有種奉獻精神。
司行霈一開始對他們充滿了不屑,如今也是肅然起敬。
人在生死關頭,表現出來的品格,難能可貴。
“雖然他們無視世間疾苦,躲起來過清閒日子,但他們不是懦夫。我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我有理由爲了統一大業獻身,他們也有理由躲起來不問世事。”司行霈道。
顧輕舟頷首。
她挑選了三個人,因爲他們的病情比較輕,桃杏毒瘤下尚未出現流質,就等於是病毒還沒有發作。
顧輕舟打算在山裡逗留很長時間。
她都跟司行霈商量好了,讓他先下山。
齊老四跟司行霈保證:“我這條命跟您保證,我一定會送輕舟平安下山。”
司行霈見識了這羣人,對他們產生了一些敬佩,故而也信任他們。
他同意了,打算兩天後就先走。
不成想,事情很快就發生了改變。
顧輕舟一邊治療剩下六個人,一邊鑽研這三個人的心瘕。
除此之外,她還拜訪其他病人的山洞,瞭解他們的居住環境、飲食、家庭、喜好等等。
她到了第一個治療好的病人家裡,對方拿出一套非常精美的瓷器招呼她。
顧輕舟看到這個,吃驚道:“這是......哪裡買的?”
“自己做的。”那人道,“我們族中一切都是自給自足。比如我吧,我就有木匠。”
他拿出一個木牛流馬給顧輕舟看,笑道,“這是我做的,用來哄孩子玩的。”
顧輕舟震驚得嘴巴合不上。
這是什麼木匠啊,這是能工巧匠啊!如此小的木牛流馬,顧輕舟第一次見到。
他們這羣人,有手藝高超的木匠,也有手藝高超的窯匠。
這人給杯子裡倒好茶,遞給顧輕舟,然後自己也倒了一杯。
他慢慢品嚐了起來。
顧輕舟因爲太吃驚了,所以落後一步。等主人家喝了一半,她才湊到弊端下一聞。
然後,顧輕舟搶了主人家的杯子。
“神醫,您......”主人家沒防備,正在喝了,水撒了滿衣襟都是,心想這神醫怪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