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來到了平城之後,就一直住在司行霈的院子裡。
司行霈的官邸極大,他們新房的正院坐落在最靠西的地方,不是現在這院子。
顧輕舟來了之後,朱嫂的女兒阿瀟和女婿玉川就搬了出去。
司行霈原本不同意的,可朱嫂說了:“顧小姐來了,少帥就要成家了。阿瀟已經是玉家的人,他們兩口子姓玉,不能住在官邸。”
司行霈還是不太想同意。
顧輕舟就道:“感情再好,也該讓阿瀟和玉川自立門戶。破家值萬貫,你這裡再奢華,也是寄人籬下,他們未必開心。”
朱嫂大喜:“正是正是,我一直不敢和你說,如今顧小姐的話,說到了我心裡去。”
司行霈笑起來,說顧輕舟越發像個當家做主的太太。
玉川和阿瀟帶着孩子搬走了,顧輕舟整日在這大官邸裡閒逛,帶着木蘭和暮山遛。
司行霈在家的時候少。
他白天更是罕見回來。
“我要去趟南京了。”司行霈對顧輕舟道,“西南聯軍那邊有了動靜,我要把佈防圖親手交給總司令。”
顧輕舟頷首,爲他整了整衣襟,柔聲道:“路上要當心。”
“飛機來回,很快的,我今晚就回來。”司行霈道。
顧輕舟踮起腳尖親吻他。
她如今越發的溫柔賢惠,對司行霈也很熱情,讓司行霈感動不已。
司行霈回吻了她。
纏綿半晌,司行霈從保險櫃裡拿出文件,去了機場。
他到南京的時候,剛剛黃昏。
司行霈乘坐汽車,到了三軍總司令的官邸。
一進門,他就聽到了樂聲,鋼琴、小提琴匯聚,一看就是辦舞會。
司行霈蹙眉。
他心想:“祖母尚未百日,他們就這樣尋歡作樂。”
不過,如今已經不守孝了,哪怕飲酒作樂,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反而真守孝的話,要被人笑話。
世道變了。
司行霈往裡走,迎面與一個出來的人差點撞上。
黃昏光線昏暗,司行霈看清楚了來人,來人卻半晌纔看見他。
“大哥。”來人聲音略微有點嘶啞,是司慕。
司行霈頷首,態度不溫不火:“你也到南京來了?”
司慕喝了酒,身上的酒氣濃烈,他的腳步也略微踉蹌。
“是我姆媽說想要看看玉藻,我帶着孩子過來了。”司慕道。
司行霈道:“那孩子纔多大,都沒有滿月,你帶着她亂跑,小心傷了她。好好的,你喝這麼多酒做什麼?”
司慕笑起來。
他拍了拍司行霈的肩膀,略微失態:“我姆媽騙我來的,她看都不看玉藻,而是給我安排了宴席,請了一羣名媛淑女,哈哈”
他說到這裡,大笑起來,然而笑聲似哭。
司行霈不恨司慕,至少在司慕幫顧輕舟說話之後,他對這個弟弟是有點尊敬的。
他扶住了站立不穩的司慕,道:“別胡鬧了。你住在哪裡,我送你過去。”
司慕隨手指了個方向。
正好有傭人跟出來,司行霈就問傭人,司慕在哪裡落腳。
“少帥,請跟我來,這邊走。”傭人道。
司行霈在傭人的帶領之下,把喝醉了的司慕送回了他住的地方。
司慕果然是帶了玉藻來的。
同行的,還有玉藻的乳孃。
孩子不知緣故的啼哭,乳孃急得臉色煞白。
看到司行霈和司慕進來,乳孃急忙解釋:“大小姐不肯吃,吃了就吐,一直哭,要不然請個醫生?”
司慕要去抱孩子:“我來,我來!”
“你算了吧,坐下。”司行霈一推搡,就把司慕推到了沙發上,他半晌爬不起來。
司行霈看玉藻哭得面紅耳赤,中氣十足,也不太像生病了。司行霈也沒什麼經驗,就是下意識覺得他可以抱抱這孩子。
於是他道:“給我看看。”
他從乳孃手裡接過了玉藻。
玉藻在司行霈懷裡,顛簸了幾下之後,真的不哭了。
乳孃大爲驚訝。
司行霈抱着玉藻,沒敢放下,見領路的傭人還在,問她:“你是哪邊的傭人?”
“我在夫人那邊做事。”傭人道。
司行霈又問她:“今天是怎麼回事?”
傭人笑道:“夫人說,要給二少帥相位少夫人,所以請了要好人家的小姐們,大家都願意捧場。”
司行霈這時候就明白了,原來司慕和顧輕舟離婚,最高興的是司夫人。
司夫人迫不及待爲兒子令娶新婦。
司行霈沉吟片刻:如果司慕真的再娶,不管是對他自己、對顧輕舟甚至對司家,都是不錯的。
看着昏昏沉沉的司慕,司行霈當機立斷:“去,讓廚房煮些醒酒湯來。”
傭人笑着道是。
能把少帥再次拉回宴席上,夫人肯定高興,傭人也有功勞,就急急忙忙去了。
司行霈哄了玉藻片刻,見她哭累了也睡着了,重新交給了乳孃。
他自己則去了司督軍那邊。
司督軍和下屬、幕僚們在外書房開會,他今天也接到了消息,雲南督軍程稚鴻半個月前就遇刺身亡了。
程稚鴻是中流砥柱的,他死了之後,其他人能否維持大局?
一旦大局沒有維持穩定,南方自相殘殺,亂得更快。
這是司督軍最害怕的局面。
他需要一個人。
司行霈進來了,把佈防圖交給了司督軍。
wωw●ttκá n●c o
“程稚鴻遇刺的事,你可知道?”司督軍問。
司行霈點點頭:“我不僅知道,還知道程稚鴻的長子程艋失蹤了,程家已經分崩離析了。”
有人驚呼:“那雲南要遭殃了。”
“程稚鴻的次子呢,他能否獨當一面?”
“不行,那個孩子才十來歲。”
司行霈的心思,卻不在這個上面。
他很想知道程艋。
程艋到底是遇害,還是自己跑了,司行霈現在還不知道。
他在雲南的那些日子,程艋待他如親兄弟,他亦把程艋當至交。哪怕他偷了程稚鴻的飛機,程艋亦時常給他送信。
司行霈從不丟下自己的兄弟。
這也是他爲什麼急匆匆來南京了。他想要藉助維穩的軍隊,去找程艋。
“你去趟南邊,如何?”司督軍突然轉臉問司行霈。
南邊一團亂,大概只有司行霈這種愣種能收拾,其他人沒這樣的魄力。
司行霈道:“可以,不過要等一個多月後。”
“胡鬧,軍機緊急,等一個月,這是開玩笑嗎?”司督軍低斥。
司行霈道:“那我去不了,可以派其他人去。我在準備婚禮,要結了婚才能去忙這件事。”
書房裡頓時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