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宇突然想起來:“阿寒呢?”
自從出事之後,司宇一顆心都在蝶飛身上,在舞臺旁邊一直看着她,等出事了就去英雄救美。
結果,舞臺上沒有事,其他侍者也攔住了司宇的腳步。
司宇回到了貴賓席之後,蝶飛一個勁在失態,這也讓司宇好奇,同時忘記了魏清寒。
此刻,他才心生疑竇:“阿寒哪裡去了?”
他問旁邊的副官,“你可瞧見魏少了?他方纔還跟我二嫂跳舞的。”
“沒有。”副官言簡意賅,“三少,少夫人請您坐穩了,不要亂動。”
司宇只得收斂心神,同時很不安。
魏清寒不會出事吧?
那麼混亂,難道魏清寒自己跑了?
不對啊,整個貴賓區都有侍者把守,大家沒受到什麼驚嚇,他不至於逃走吧?
況且,出事之前,他還跟顧輕舟在一起呢。
顧輕舟沒跑,他怎麼會跑?
這些心思,讓司宇陷入沉默裡,沒有再開口。
顧輕舟和霍攏靜去了後臺的化妝間。
蝶飛的化妝間是單獨的,此刻門口正站着一名副官。
看到顧輕舟過來,副官恭敬行禮:“少夫人。”
顧輕舟頷首。
副官推開了門,顧輕舟進了屋子,纔看到蝶飛已經被人捆綁住了雙手,犯綁在椅子上。
“少夫人,饒命啊少夫人!”一瞧見顧輕舟進來,蝶飛就疾呼,絕俗的臉上花容失色。
她再也控制不住害怕。
出了這檔子事,她暴露了,魏市長會拋棄她,她徹底成了棄子。
可蝶飛不想死。
“饒命啊,少夫人,我也是挺差辦事。”蝶飛哭道,十分悽苦,“少爺吩咐的,我不敢不從。”
“你是魏家的人?”顧輕舟問。
她這是多此一問。
亦或者說,她問的時候,根本沒有動疑惑的口氣,而是很正常的感嘆。
她早已猜到了。
“是,是!”蝶飛求生強烈,“少夫人,魏家還在栽培我,目前我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啊,少夫人!”
顧輕舟坐下。
化妝桌上,鏡子旁邊鑲嵌了六七枚大燈泡,把鏡子照得透亮。
顧輕舟伸手,關滅這一盞盞耀目的燈,眼前的灼目光華淡去,她才慢騰騰開口:“蝶飛,我倒是想用你。”
蝶飛微訝。
顧輕舟繼續道:“你這個人,又聰明又狡猾,其實是個極好的幫手。”
蝶飛大喜。
她喜得幾乎要難以置信,這樣的好運,居然砸到了她頭上?
“不過,我需要你像我表達你的誠心。”顧輕舟道。
“是,我會忠誠您的。”蝶飛道,說着就往地上一跪,膝行到了顧輕舟跟前,“單憑少夫人吩咐。”
顧輕舟讓她起來,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我想問你,你知道魏清寒的計劃嗎?”顧輕舟道。
蝶飛頓時就明白,顧輕舟這是在試探她的忠誠。
假如她有半句假話,她就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我知道。”蝶飛立馬道,“他想要綁架少夫人,倒也不是殺了您,而是讓您染上煙癮。從此,您行爲不端,嶽城的人只會更加唾棄您。”
霍攏靜微愣,看了眼顧輕舟。
顧輕舟卻是很明白魏清寒的用意了。
魏清嘉死了,魏清寒如果殺了顧輕舟,他也要償命,軍政府是一定會追查到底的。
況且,顧輕舟死了就可以了嗎?
不!
魏清寒想要的,是徹底毀了她這個人!
他想讓司家和嶽城的百姓都知道,這個女人根本不配做司少帥的夫人,那原本是他姐姐魏清嘉的地位。
他姐姐,嶽城的第一名媛,纔有資格做嶽城的第一夫人!
顧輕舟算什麼?
容貌不出衆,才情平乏,這樣的女人滿大街都是,她的好運氣卻讓她鳩佔鵲巢!
那麼,魏清寒就毀了她。
染上了煙癮,顧輕舟會受到司家的嫌棄,亦會受到嶽城的風言風語。
鴉片會摧毀她的身體,她的容貌,讓她活活受盡折磨而死。
“我沒想到,魏家還有這等心智過人的角色。”顧輕舟聽完了蝶飛的話,微微笑起來。
這條毒計,她也覺得很不錯。
鴉片,是可以摧毀一個人的心智和大腦,讓這個人行爲失控。
想要再戒掉,就是千難萬難了。
多少遺老遺少,因爲抽鴉片而弄得傾家蕩產的?
“挺好的。”顧輕舟笑道,“蝶飛小姐,您跟我來。”
蝶飛道是。
她眼中,閃過幾縷不易察覺的寒芒。
這寒芒很細微,哪怕是顧輕舟這般精明睿智,也錯過了。
蝶飛想:“她相信了我的忠誠!”
這很好!
只要顧輕舟相信了她,她就會有機會反敗爲勝。
蝶飛沒有安全,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她很清楚規矩——一旦她背叛了魏市長,就是叛徒,司少夫人也不會相信她。
退,就是死路一條,只能再進一步了。
蝶飛裝得很溫柔,跟着顧輕舟和霍攏靜出了屋子。
“少夫人,您把阿寒少爺弄到哪裡去了?”蝶飛問。
她還是需要對舊主人表示關心的,否則冷心冷肺的,更不像真的了。
“你很快就會見到她的。”顧輕舟笑道。
蝶飛的脣角,也微微動了下。
他們下了樓。
門口副官等着,恭敬稱呼“少夫人。”顧輕舟道:“備車吧。”
兩輛汽車挺穩,顧輕舟先上了汽車,蝶飛上了另一輛。
“少夫人喜歡清淨,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她不會跟別人同坐一輛汽車。”這是魏清寒打聽到的情報。
情報一向很準。
果然,顧輕舟沒有讓蝶飛與她同坐。
汽車穩穩的,往某個地方開,蝶飛的心又緊緊收縮:“會成功的!”
蝶飛一直幫魏清寒,除了對方是主人家的兒子,更是因爲她愛慕魏清寒。
魏清寒想趁亂綁架顧輕舟,結果失敗了,現在應該落在顧輕舟手裡,這也是魏清寒預料過的。
“萬一我失敗了,我就只能靠你。”當時,魏清寒是這樣告訴蝶飛的,“你別怕,到時候你假裝投靠她,到了白南路時,你放出一槍,我們的人會在一百米開外包圍顧輕舟。”
“這樣行嗎?”蝶飛當時很害怕,“她不走白南路怎麼辦?亦或者說,咱們的人打不死她怎麼辦?”
“這個你放心!從舞廳出來,只有一條路出租界,她必然會走白南路的。況且,我們根本不需要打死她。”魏清寒志得意滿。
他算準了那條必經之路。
只要是離開舞廳,顧輕舟肯定會走白南路。
果然,蝶飛看着汽車一路往白南路的方向而去。
她心中稍微安定。
“這件事如果辦成了,阿寒少爺會感激我,市長也會對我們刮目相看。軍政府損失了少夫人,又是一番新的動盪,市長最喜歡這樣了。”蝶飛的心情,頓時就好轉了很多。
她真正的前途,仍是在魏家身上。
轉移到顧輕舟那邊,是吃力不討好的。
快要到了白南路,蝶飛突然彎腰,拔下自己藏在靴筒裡的小手槍。
顧輕舟居然沒有搜查她,未免太小瞧了她。
蝶飛衝着窗外放了一槍。
司機猛然剎車,跳了下去,生怕蝶飛的第二槍開在他頭上。
蝶飛放出這一槍,卻被意外的停車驚擾。
等她想要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時,前後各兩名高大的副官,將她團團圍住了。
蝶飛微愣:“怎麼怎麼這裡會有埋伏?”
顧輕舟抓住了魏清寒,可魏清寒知道還有第二條毒計害死顧輕舟,不可能出賣蝶飛的啊。
怎麼這裡有軍政府的人?
蝶飛腦子裡嗡了下。
“下車吧。”顧輕舟依舊笑着,靜靜看了眼車廂裡的蝶飛,“槍給我。”
副官的長槍,抵住了蝶飛的額頭。
蝶飛嚇住了,只得把小手槍交給了顧輕舟。
顧輕舟很嫺熟,將手槍給拆了。
“下車。”顧輕舟又道。
蝶飛被拖了下來。
她被副官拖着,踉踉蹌蹌跟顧輕舟往前走。
不遠處的地面上,一個人正全身癱軟,像中了麻藥的人。
正是魏清寒。
“少爺!”蝶飛想要撲向魏清寒,怎奈顧輕舟的副官手勁很足,牢牢將蝶飛困住,不許她亂動。
“來人,把她綁到駕駛座上。”顧輕舟道。
她指了指自己的車。
蝶飛這時候才明白了,她大驚失色。
可顧輕舟的副官,早已不管不顧,將蝶飛按到,將她的腰和整個上身,牢牢捆綁在車上。
“不,不要!”蝶飛的聲音,這個時候才透出蝕骨的淒厲,“少夫人,不要啊!”
蝶飛很清楚記得,魏清寒告訴她:“我在少夫人的車子裡,放了很多炸藥。我們不需要開槍打中她,只需要開槍打中那車,她就會和車子一起灰飛煙滅。”
現在,顧輕舟卻把蝶飛綁在這車子上。
“我來告訴你,這一整條街都有我的人,你若是跑,我的人就會擊中車子。”顧輕舟笑了笑。
蝶飛額頭佈滿了細汗。
顧輕舟道:“這是油門,這是剎車,這是方向盤。我現在需要你做一件事,假如做好了,我可以放過你;若是做不好,你就和這車一起炸了吧。”
說着,她溫柔俯身,跟蝶飛低語。
蝶飛的身子,情不自禁顫抖。
“好了,開始吧!”顧輕舟笑道,“蝶飛,做個正確的選擇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