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霈從督軍府回來,得知了一件趣聞,他認定跟卓莫止有關。
“......高橋荀和他的兩位同伴,全部中槍。在場的人說,開槍之人是黑巾蒙臉,而且是騎個自行車。”司行霈笑道。
顧輕舟聽得目瞪口呆。
“槍殺?”她反問司行霈,因爲司行霈語氣輕鬆得詭異,讓她誤以爲自己錯過了什麼要點。
“對。”司行霈笑道,“蒙臉、自行車,像不像古時騎馬射箭的遊俠?”
男人都有遊俠夢。
就連司行霈都不例外。
顧輕舟總好像是沒聽懂,半晌才問:“司行霈,當街開槍,這不是很惡劣的大事件嗎?高橋呢?”
司行霈擺擺手:“他們沒事。當街騎車開槍,高橋和他的同伴每個人身中兩槍,卻全部避開了要害。”
顧輕舟這才懂了。
開槍之人是卓莫止。
太原府有不少的射擊高手,可跟高橋荀有仇的,大概只有卓莫止。
“是卓莫止吧?”顧輕舟再三確認。
“八成是了。”司行霈笑道,“年輕人真有意思。輕舟,我們那時候就沒這樣爭風吃醋過。”
顧輕舟無奈搖搖頭。
“你還叫好?”她啐司行霈,“這是大事。你想想高橋荀,他做錯了什麼,要受這樣的無辜之災?”
司行霈不以爲意,只笑問道:“你還挺維護高橋的。”
“他曾經是我五哥的朋友,他也很像我五哥。不管他和程渝如何,我對他的感覺是不變的。”顧輕舟道。
司行霈就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他沒有多談。
提到了顏一源,再談下去就要傷感了。
“葉督軍怎麼說?”顧輕舟也轉移了話題,不往深處走。
“他派人把卓莫止叫了過去。”司行霈道,“警備廳的人查了一下午,沒人看清楚行兇之人的面容,身材修長,衣裳普通,說不出所以然。
槍是很普通的獵槍,有門路的人都能弄到,子彈也沒有特殊的。查來查去,查不到卓莫止頭上。
葉督軍說行兇手法,像卓莫止,找了他去。卓莫止離開的時候,葉督軍發火了,可見他也沒抓到卓莫止的把柄。”
顧輕舟有點擔心。
葉督軍都看得出是卓莫止,高橋荀也能。
在太原府的日本人,後面有日本領事館撐腰。
卓莫止是卓大帥的兒子,此事就敏感了,日本人可能會當成大事來處理。
“他怕是要得罪日本人了。”顧輕舟道,“一旦他上了暗殺黑名單,以後就難了。”
司行霈笑道:“葉督軍怎麼會讓自己地盤發生這種事呢?估計會編好理由,給卓莫止開脫。”
顧輕舟點點頭。
已經是凌晨了,顧輕舟還是喊了女傭過來,問她卓莫止今天來了沒有。
女傭說沒有。
“上午的時候,卓少帥和程小姐吵了一架。”女傭道,“卓少帥走得時候,表情嚇死人了。”
就是這個吵架,激怒了卓莫止。
卓莫止不好對女人下手,只得把怒氣發泄在高橋荀身上。
他還算理智,沒有一槍斃了高橋荀。
顧輕舟對司行霈道:“你明早什麼事都得放下,去找卓莫止談一談。他不能這樣欺負高橋。”
“你到底偏袒誰?”司行霈啼笑皆非,“你上次不是才說,想要撮合他跟程渝的婚姻嗎?”
“他對程渝好,可他未必就是良善之人啊。”顧輕舟道,“你對我也很好,可外頭有幾個人喜歡你?”
司行霈壓住了她。
“怎麼了,往我身上撒火?”司行霈捏了捏她的面頰,“我要旁人喜歡我作甚?輕舟喜歡我,我就滿足了。”
顧輕舟無可奈何。
翌日,顧輕舟早起就去了趟醫院。
司行霈在家裡等着,哪兒也沒去。下午時,顧輕舟還沒從醫院回來,卓莫止倒是來了。
副官在大門口攔住了他,讓他去司行霈那邊。
司行霈見到了他,先遞給他一根雪茄。
一邊抽菸,司行霈一邊委婉說了顧輕舟的意思。
“......別惹女人。女人是不講道理的,她們崇拜強者,更同情弱者。你把高橋荀放在弱者的地位,會引發她們的聖母心。”司行霈道。
他一副很有經驗的樣子。
沒等卓莫止說什麼,司行霈繼續道:“槍法不錯。自行車上都能那麼精準射擊,你算個神槍手了。”
卓莫止牽了下脣角,算是笑了下。
司行霈道:“這主意不怎麼樣。”
“爲何?”卓莫止反問。
“做事看似留一線,實則毫無意義。我若是你,我會直接一槍斃了高橋荀。”司行霈道。
卓莫止蹙眉:“他沒有到該死的份上。”
“可你打他兩槍,也不能讓他知難而退,毫無意義,還會招惹一堆後續的麻煩。”司行霈道。
卓莫止也清楚,他道:“我不怕麻煩。”
“那你永遠難成大器。”司行霈道,“一個人做事,要從效率上去考慮,並非一時意氣。”
卓莫止表情肅然。
他沉思了司行霈的話,也深知自己的做法太過於幼稚。
幼稚之餘,效果也微弱。
司行霈的話,讓卓莫止似醍醐灌頂。
“多謝司師座教導。”他道。
司行霈擺擺手:“不用講客氣話。我跟程家算是至交,程艋是我兄弟,程渝就像我親妹子。你若是能跟程渝有個結果,往後咱們也是親戚。”
卓莫止心中一動。
他好像明白了司行霈的意思,問:“程督軍他知曉我?”
司行霈就驚覺這人敏銳。
小小的一句話,就被他抓住了破綻。
“他的確是來電報詢問過你,大約是有意的。”司行霈道。
卓莫止那張略微陰冷的臉上,有明亮一閃而過。
他很快恢復了鎮定,道:“我會努力,還請司師座多替我美言。”
司行霈讓他別客氣。
卓莫止和司行霈聊完了,這纔去了程渝那邊。
高橋荀受傷的消息,程渝還不知道。
卓莫止想到了司行霈的話。
此事等程渝知曉,就會起到反效果,還不如自己去告訴她。
他打定了主意,就去找程渝了。
與此同時,顧輕舟終於從醫院回來了。
司行霈看了眼手錶,已經是下午五點。
顧輕舟在醫院待了七八個小時。
“這麼多話要說嗎?”司行霈語氣頓時就不善了,“這可是一整天。”
顧輕舟脫下了風氅。
她把風氅交給了司行霈,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
滾滾熱茶下肚,她纔有力氣開口。
“遇到了一點事,所以耽誤了。”顧輕舟道。
“什麼事?”司行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