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督軍的六姨太沒有大礙,只是動了胎氣。
這個胎氣動得厲害,中醫中藥的慢節奏可能會耽誤了。
顧輕舟道:“我看過了,做主讓人送到城裡的西醫院。有沒有大礙,暫時還不好說,要等幾天看看情況。”
葉督軍的濃眉緊鎖。
顧輕舟又道:“阿嫵陪同着去了,我過來給您說一聲。”
葉督軍擺了擺手。
他心不在焉。
葉家亂糟糟的。
葉姍離開之後,葉督軍滿心都是找女兒。六姨太動了胎氣,內院全部人心惶惶,葉督軍卻壓根兒不在乎。
顧輕舟則走不了。
她在葉家呆的時間長,傭人們認識她,也敬佩她,甚至暗地裡還把她叫“神女”,葉姍和葉嫵都不在,只有她能暫時穩定局面。
“督軍,您去看看六姨太吧,後院的事我替阿嫵處理了,您不用擔心。”顧輕舟道。
葉督軍看了眼她。
他擡腳出去了,沒有去看六姨太,而是繼續派人去找女兒了。
他還把司行霈也帶走了。
司行霈敏銳狡猾,也許他能從已知的信息裡分析出其他的細節,從而能找到葉姍呢。
他們倆往外走,司行霈問:“不去看看你的小老婆?”
葉督軍哼了聲。
“人家懷着孩子呢。”司行霈又補充了一句,“現在正擔驚受怕,需要大督軍的安慰。”
“你別噁心我!我把你當個小兄弟,你成天在我家看戲?”葉督軍厲喝。
他真動怒了。
司行霈開玩笑,並非是取笑他,而是真希望他去看看小老婆。
女人的溫存和柔情,多少能紓解內心的焦慮。葉督軍脾氣不對,可找人的時候,着急上火只會讓思路混亂,像無頭蒼蠅亂竄。
六姨太是個溫柔的女人,又懷了孩子,也許可以讓葉督軍暫時冷靜幾分,心裡的焦灼平息。
不成想,葉督軍壓根兒不明白司行霈的苦心。
他對女兒們的感情,是司行霈不能理解的。
特別是他的妻子曾經虐待過他的女兒們,導致葉督軍總好像欠了她們的,內心深處是把未嫁的兩個閨女當菩薩一樣供着。
突然之間,菩薩少了一位,天都要塌了,葉督軍哪裡還有心思去關心其他人?
六姨太這個時候出事,葉督軍腦海中只有“添亂”這個念頭四竄,越發憎恨她。
當初六姨太不過十七八歲,爲什麼要給一個年過四十的男人做小老婆?她可是心甘情願自己上門的。
想到這裡,彷彿六姨太有了原罪,她肚子裡就是懷條龍都無法令葉督軍動容。
他不喜歡自己那些姨太太們——歸根究底,一羣年輕漂亮的女孩子,爭先恐後爲了他的權勢而來。每次看到那些漂亮的臉,他就厭惡得想要吐。
而六姨太,時常給他送吃的,又先懷了孕,手段露骨。在這個當口,她好好的摔一下,更顯得別有用心。
無非是一種“趁虛而入”。
葉姍丟了,葉督軍心中孩子的位置空了一個,正好六姨太肚子裡的孩子,以這種方式出現在葉督軍的視線裡。
葉督軍要爲它操心,同時內心空虛,正好那個孩子能填補上。
孩子還沒有出生,在葉督軍心中就有了份量。將來若是個男嬰,六姨太這一生就母憑子貴了。
葉督軍不能想。
他一深想,就決定等孩子出世之後先斃了六姨太,免得留個惹禍精在家。
“少娶姨太太。”葉督軍對司行霈道,“否則,家就完全沒了意義。”
司行霈忍俊不禁:“我娶姨太太?我家那位,可是連老天爺都能算計的,我敢娶姨太太?那我們全家都要被她玩死。”
葉督軍很鄙視他:“你不要把懼內如此直白說出來,丟人不丟人?”
“丟人也兜不住,我就是懼內。”司行霈道。
葉督軍終於笑了笑。
這一笑,內心緊繃的弦,好像鬆弛了不少。
到了軍營的情報站之後,他們分析了很多,司行霈幫葉督軍理出幾條思路。
“要麼是被人綁架了,要麼是自己躲起來了。”司行霈分析葉姍的失蹤案,“若是被人綁架,那什麼人綁架她的可能性更大?”
“土匪。”葉督軍道。
司行霈點點頭。
西北雖然亂,可小軍頭們誰敢動葉家的二小姐?葉督軍漫天撒網這麼多天了,軍閥們哪個不是消息靈通?
他們一聽到消息,肯定會把葉姍放了的,因爲葉督軍找人的時候說過了,無論葉姍如何,都是不知者無罪,絕不會秋後算賬。
誰願意和葉督軍爲敵?
軍閥們個個麪皮像城牆厚,哪怕他們真的搶走了葉姍,考慮之後也會送回了。
唯一敢綁架葉姍的,就是土匪。
山窩裡既沒有電臺,也不通報紙。而且,這個軍閥混戰的年代,稍微有點見識的都成了軍閥,只有那些完全沒知識的,字也不認識,才繼續窩在山裡當強盜。
土匪們消息不靈通,十天半個月不下山,而且不認識字。
哪怕認識,也不懂軍閥們之間那些約定俗成的規矩,不敢貿然和葉督軍接洽,索性繼續把人扣押住。
司行霈分析之後,認定葉姍是落入了土匪手裡。
“土匪難找。消息發出來,也到不了土匪窩。”司行霈道。
這就是當前的難題了。
“西北幅員遼闊,沒有目的的亂找,你十年八年也未必能找到你女兒。”司行霈又道。
葉督軍聽罷,心煩氣躁。
“你說這些屁話,到底有個鬼用?”葉督軍怒喝。
司行霈淡淡撩了他一眼:“我是想告訴你,你能否找回葉姍,憑實力遠不及靠運氣。所以,你拼了命找也未必就能快速找到。
既然如此,軍隊正常運轉,專門派出一批人,做長久打算找葉姍。而你葉督軍要做的,就是保持希望。”
葉督軍氣得牙齒作癢,恨不能咬斷誰的脖子:“你這些都是胡扯,也許我在接下來幾天的小縣城客棧裡,就能找到阿姍。”
司行霈道:“但願。”
葉督軍還是不夠冷靜。
司行霈說罷,就離開了軍營,自己開車回到了城裡。
顧輕舟不在家。
“太太還沒回來?”司行霈問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