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轎車跟在她的旁邊,停雲拉着長恩轉身拐進了一條小巷子,從小路折回到蔣府後門。
走到蔣府宅院的後面衚衕時,忽覺有個黑影一直跟着自己,停雲心下一驚,猛的回頭,“誰?!”
定睛一看,推她下水的好色男還跟着她!他一身黑色貂裘,立在大雪風飛裡,眉目肅殺。
“你跟着我幹什麼?”停雲將長恩護在身後,沒好氣的說,“難道還想佔我便宜嗎?”
“你失約了。”蔣寒洲一字一頓,語氣冰冷。
失約?停雲皺眉,她何時跟他許過約定,“神經病。”
停雲瞪了他一眼,快步走出衚衕,來到蔣府後門,蔣寒洲跟着她來到後門。
“別在跟着我了,我到家了。”停雲回頭怒斥一聲。
蔣寒洲的目光變得古怪起來,“你家住在這裡?”
停雲冷笑,不耐煩地說道:“這整個蔣府都是我家的。”
蔣寒洲挑眉,目光更加怪異了,“你這麼厲害。”
“當然了!”
“這整個錦縣都是我的。”蔣寒洲冷笑一聲。
停雲翻他一個白眼,“我沒時間跟你耗在這裡,你再敢跟着我,我就對你不客氣。”
蔣寒洲充耳不聞,停雲走,他就走,停雲止步,他也止步。
最終走到後門的停雲忽然惱了,真是陰魂不散,她抓起一把雪扔在蔣寒洲冠玉般的俊容上,“說了,你再跟着我,我就對你不客氣。”
蔣寒洲臉色瞬間鐵青,這個女人敢對他動手?當停雲再一次抓起一把雪沫子的時候,蔣寒洲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寒聲道:“你當真不認識我?”
又被他這副傲慢無禮的樣子輕薄了,停雲惱羞成怒,用力甩開他。
聽蔣寒洲冷笑連連,“我見過的女人多了,費盡心機不擇手段的想要爬上我的牀的女人比比皆是,你難道不是故意投懷送抱?投我所好?”他故意靠近她,俯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恭喜你,你成功了。”
停雲胃裡一陣翻騰,羞怒的用力推開他靠過來的身體,“真噁心!你以爲自己是什麼新鮮蘿蔔皮?什麼飛禽走獸都想去啃一啃?我從沒見過你這麼醜這麼不知羞恥,這麼不要臉的男人!”
停雲一腳踩在蔣寒洲的腳背上,轉身憤憤的離開。
蔣寒洲倒抽一口冷氣,剛剛那個女人說什麼?說他醜?罵他不知羞恥?瞬間,他的臉黑了下去,繼而又泛着青,真的是動了怒了。
停雲拉着長恩,怒氣衝衝的走過蔣府長長的甬道,寒風刺骨,吹亂了羽毛般串成的雪幕,走到杏花閣拱門前,她猛地扭頭,果然那個男人還跟着她。
“你住在這裡?”蔣寒洲餘怒未消,冷着臉問道。
“麻煩你,行行好,趕緊離開這裡,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這不是你能隨隨便便進來的人家!被人發現了小心扒你幾層皮!”停雲被他糾纏的沒辦法,趕緊先將長恩推入了院子,將他打發回去,這才攔在拱門前,“對,我住這裡,那又怎樣?踩點報復我?”
蔣寒洲看着她焦急又羞憤的表情,目光流連在她被凍得通紅的小臉上,忽然心頭的怒意消減了不少,眉梢挑了下,“我也住這裡。”
“你……你……臭流氓!”停雲以爲他又在羞辱自己,猛地一跺腳,左右看了看,想要找可以作爲武器的東西,可是周身什麼都沒有,大雪覆蓋的地面,連個石子都看不到,停雲氣急,拿着懷裡的錦緞,向着蔣寒洲砸去。
“喂!”蔣寒洲連連後退,敏捷的躲避過她的追打,“我從沒見過你這樣兇巴巴的女人,活脫的母老虎!我真的住在這裡,我也住在蔣府!”
停雲微微一愣,胸口一起一伏,“你說什麼?”
“我說我也住在蔣府。”蔣寒洲拍了拍黑色貂裘上的雪沫,不悅的說,“你好歹看起來小家碧玉,怎這樣潑。”
“你是蔣府上的什麼人?”停雲問道:“食客嗎?”
蔣寒洲微微揚了眉,想了想,“親戚,貴親。”
“你是蔣家的親戚?”
蔣寒洲扯了脣角,一副不以爲意的樣子。
“難怪會在後山看見你。”停雲將綢緞放回懷裡,嘟囔道:“蔣家怎會有你這樣不知羞恥的親戚。”
“那你是什麼人?”蔣寒洲微微側着臉。
停雲正要開口,忽而想起來後山相遇時的輕薄場景,又偷偷溜出去和他打過牌,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傳到蔣夫人的耳中,只當她不檢點了,指不定又要怎樣羞辱折磨她,於是她改口道:“我是這裡的丫鬟。”
蔣寒洲眉梢一揚,“做個丫鬟還這麼理直氣壯。”
停雲見不得他一副傲慢無禮的樣子,心下火蹭蹭的冒了起來,不想跟他再過多接觸,扭頭就走進了院子,回到閣中關上了門。
蔣寒洲看了眼那塊匾額,杏花閣?他脣角帶笑,轉身離開,來到明華臺的時候,正好看見司機小樑急急從前門跑過來。
“少爺,你去哪兒了,讓我好找。”
蔣寒洲摘下白手套,眉也不擡的問道:“杏花閣住的什麼人?”
司機小樑微微一愣,忽然想了起來,拍了一下手,說,“少爺新納的姨太。”
蔣寒洲脣角噙笑,難怪不認得他,那小丫鬟大概是跟着那位未曾謀面的姨太太嫁進來的。
“少爺要去臨幸姨太太麼?”小樑好奇的問道。
蔣寒洲冷冷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往明華臺內走去。
明華臺濃密的樹叢之後,採靈正巧路過,她輕輕探出了腦袋,少爺問起了杏花閣那位?難道舊情復燃了?她的眼裡閃過一絲驚恐,如果那個女人飛上枝頭做鳳凰,就算有老夫人給自己撐腰,她也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大雪連綿下了幾日,杏花閣銀裝素裹,採靈戰戰兢兢的候在明華臺外,一直等到張嬤嬤忙完,才迎了上去,“嬤嬤出事了。”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張嬤嬤不悅道:“教給你了多少次,遇事要冷靜。”
“是是是。”採靈失魂落魄,慌張的左右看了看,“嬤嬤,上次你讓我銷燬的那個證據,被……被人偷走了。”
她小心翼翼的說,小心翼翼的看了張嬤嬤一眼。
張嬤嬤臉色一沉,“什麼證據。”
採靈站在牆根底下,眼神閃躲,“就是上次小環死之前,那……那件血衣……”
張嬤嬤驟然睜眼,目露兇光。
採靈嚇的一個激靈,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是採靈無能,採靈原本是要銷燬的,但是以前住的是丫鬟合宿,人多嘴雜,一直沒找到機會,又匆忙被遣來了杏花閣,好不容易有機會銷燬,誰知道……一夜間……不見了。”
採靈一邊說一邊觀察張嬤嬤的臉色。
張嬤嬤面成豬肝色,“一個月前發生的事情,你現在還沒處理好,留着那件血衣幹什麼?”
“嬤嬤!”採靈仰面哭泣,一把拽住張嬤嬤的衣襬,“靈兒真的是沒有找到機會啊,一來靈兒害怕,二來,那些個丫鬟婢子都盯着我,我哪兒敢啊。”
張嬤嬤駭的雙手直髮抖,小環是蔣夫人最疼愛的丫鬟,有她一日,自己就不能出頭,於是她和採靈一起製造了一場自殺的假象,讓小環永遠消失在這個世上,誰知道這個賤婢死的時候,居然敢留血衣血字,她讓採靈將血衣處理掉,沒想到現在還留着……還被人偷走……
“這事如果讓老夫人知道,你我死的會比小環還要慘!”張嬤嬤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一把將採靈拽了起來,往樹林中走去,說,“你好好想想,誰會偷走衣服?”
採靈低着頭,不敢看張嬤嬤的眼睛,搖了搖頭,“靈兒……想不到。”
“蠢貨!”張嬤嬤駭的臉色煞白,眼裡掠過一抹殺意,“如果找不到是誰偷得,你就準備給小環陪葬吧!”
採靈一驚,慌張許久,說道:“杏花閣只有我和那個姓艾的,但是我找她鬧過一場,她好像毫不知情,其他人……”頓了頓,“都有可能……”
“得罪人太多了,連誰害你都不知道!”張嬤嬤指頭戳着採靈的眼窩子,“你以後死,也是被自己蠢死的!”
採靈哭成了淚人。
張嬤嬤想了許久,摸着手腕上的鐲子,說,“這事未必就像那個人說的那麼簡單,一般丫鬟不會犯這個險,很有可能就是她。”
採靈語氣狠厲下來,“果然是那個姓艾的,嬤嬤,現在我們要怎麼辦?”
“你別急,老夫人很快就會查出她的背景,到時候不需要老夫人出面,我們名正言順的送她見閻王。”張嬤嬤吸氣,“你回去盯緊她,不要打草驚蛇。”
採靈唯唯諾諾的點頭,目送張嬤嬤回明華臺內,眼神由弱變冷,陰寒之氣盡顯。
既然假懷孕的事情沒能將那個姓艾的至於死地,那就借嬤嬤之手除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