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夢,你找我出來有事嗎?”
某咖啡廳裡,肖雪萍在孫夢的對面位置坐下。
秋日暖陽從窗戶照射進來,打在她半邊臉頰上讓原本白嫩的肌膚染上些許光澤,清麗而又美好。
“雪萍姐,你喝什麼?”孫夢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撫摸着杯子邊緣,光滑的臉蛋上掛着淺淺的笑。
以前,肖雪萍不覺得,如今知道了她是她表妹,再仔細地看着她,她忽然發現孫夢這樣笑意輕柔的樣子,和她表哥顧靖澤的笑容竟然有些神似。
肖雪萍要了一杯咖啡,服務員端上來後,她往杯子加了一勺糖,關心地問:“小夢,佳睿的傷好些了嗎?”
“啊?”孫夢一臉驚訝地看着肖雪萍,“雪萍姐,你昨晚不是和曲哥在一起嗎,你沒問他?”
肖雪萍被孫夢的話說得一怔,手中攪拌咖啡的動作也是微微一頓:“啊,我沒有啊,昨晚我給他打完電話就睡了。小夢,你可別誤會啊,我和他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兒……”
孫夢故作恍然,見肖雪萍急着解釋,她又笑着說:“雪萍姐,你多心了,我不是誤會,只是昨晚佳睿接了你的電話就說有事出去了,直到凌晨纔回來,我以爲是你有事找他。”
肖雪萍也是聰明人,大腦飛快地轉了幾轉,她似乎明白了。
孫夢今天找她出來應該就是懷疑昨晚她和曲佳睿一起待到凌晨, 之前在常州的事,曲佳睿肯定也告訴了孫夢。
想到這裡,她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歉意:“小夢,我知道瞞不了你,你一定也看出來了。我喜歡曲佳睿,喜歡他很多年了,在國外聽說他結婚的消息,我還不以爲意,覺得他那樣的人根本不會喜歡任何女人。”
孫夢心裡微微一驚,沒想到肖雪萍會對她說心事,她今天找她出來只是想知道,她昨晚給曲佳睿打電話說了什麼。
他爲什麼突然出去,卻又不是和她在一起,而是和顧靖澤在一起?
她懷疑自己的老公是真的瞞着自己有什麼大事,還是爲了逃避她的追問和質疑才藉口出去。
聽着肖雪萍的傾訴,孫夢既不好打斷又不好插話,只能安靜的做個傾聽者。
“可他喜歡上了你,在國外我不相信,回國那一天我就徹底相信了,半年不見的他,身上沒了那種永遠生活在冬季的冷酷,說話也變得溫和了許多。” 肖雪萍說得很慢,臉上掛着淺淺地笑,眉眼間卻有着淡淡地傷感。
看着孫夢的眼神,不知透過她看到了別處,還是隻是無意識地停落在某一處,整個人陷入了自己的愛情裡。
“特別是佳睿說起你的時候,他語氣裡的溫柔足以讓所有的女人嫉妒,聽着他的那些話,我心裡就像有把刀子在割着肉一樣的疼。後來,我親自見到了你,才決心把他徹底放下。”
說到這裡,肖雪萍緊緊地抿了抿脣,似乎在努力壓抑心裡的難過:“我沒想到,那天在常州,佳睿會爲我擋住那個女人刺來的匕首,寧願自己受傷。我知道,他那樣的行爲只是本能的反應,不論當時是我還是其他人,他都會那樣做!可我心裡卻無法不難過和內疚,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早上提着煲了一晚的粥去醫院看他,他對我送的早餐完全不在乎,對我的關心也毫不領情,你一出現在病房,他的欣喜卻那麼明顯和刺眼,之後的這幾天我都沒有再打擾他。昨晚給他打電話,也只是想知道他的傷好了沒,我並沒有讓他出去。其實,就算我讓他出來,他也不會出來。”
肖雪萍倒希望昨晚和曲佳睿在一起的人是自己,可曲佳睿又怎麼可能丟下孫夢來見她。
“小夢,我說這些並非是要和你搶曲佳睿,他愛的人只是你,我有這個自知之明。對你說這些話是想告訴你,就算我喜歡曲佳睿,也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以及破壞你們的感情。”
肖雪萍把自己對曲佳睿的深情,毫不掩飾地說給孫夢聽,還很坦白的說她就算喜歡曲佳睿,也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破壞他們的感情。
言下之意,就是不會和她搶老公,這比挑釁和嘲諷她的程立雪真的要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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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夢終於明白同樣是愛慕她老公的女人,她爲什麼討厭程立雪,對肖雪萍卻不那麼反感了。
肖雪萍哪怕自己悲傷難過,哪怕回國後,看見曲佳睿和她在一起也還是心有不甘,甚至不願走出那段十多年的暗戀。
卻真的不像程立雪一樣試圖用盡手段來得到曲佳睿,雖然,她也有小心思,但她覺得情有可原。
“小夢,我說這些,你不會笑話我吧?哈哈哈。”把心事攤在一個比她小了四個月的女孩子面前,肖雪萍說完了才覺得有些難爲情。
如果孫夢不是她的表妹,她肯定不會對她說這些。
指不定,會縱容那個自私的自己,就算不和她搶老公也會在適當的時機裡做些什麼!
孫夢看着她臉上的不安,輕聲對肖雪萍說:“我是有些意外,但絕不會笑話你,雪萍姐。我知道曲佳睿很優秀,喜歡他的女孩子很多,我和他結婚雖然不久,但我覺得在曲佳睿的眼裡,雪萍姐和其他姑娘是不一樣的。”
肖雪萍眼睛微微一亮,定定地看着孫夢:“真的嗎?”
她心裡也那樣認爲,曲佳睿的身邊從來沒有女性朋友。
這樣算起來的話,肖雪萍自己確實是特別一點兒,至少,曲佳睿把她當成朋友。
孫夢微微一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雙手捧着杯子,看着肖雪萍的眼睛清澈如水:“當然是真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雪萍姐是他唯一的一個異性朋友。當初,程立雪剛以他救命恩人的身份出現時,佳睿都說他也不喜歡程立雪,可他對你卻從沒有說過那樣的話。”
聽她這麼說,肖雪萍的心裡有些激動,甚至還有點兒感動。
儘管她知道孫夢是安慰她,也知道她說的‘喜歡’是什麼意思。
爲了她這番話,爲了維持着她在曲佳睿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她也不能去做些什麼讓他討厭的事。
孫夢的安慰何嘗又不是讓她學會放下,她看着孫夢清麗的容顏,她看似單純,其實聰慧靈透,把她今天這番話的真正用意看得清清楚楚,不僅如此,還婉轉地讓她別再執着不該執着的感情。
難怪,曲佳睿會對她一往情深。
難怪,她在朱磊的手裡生活了六年,最後雖然被朱磊傷害卻還是逃離了他的魔爪。
她小時候,肯定就是一個機靈古怪的女孩子,纔會那麼小就入了曲佳睿的眼,在他心裡紮了根。
就像顧靖澤說的,她和曲佳睿是前世今生註定了的緣分。
若不然,曲佳睿怎麼會對一個小女孩念念不忘十幾年,又怎會對孫夢一見傾心……
這些,是她窮盡一生都比不了也不可能得到的感情。
孫夢把她那點兒私心看透卻不說破,她有些無地自容,藉口自己去洗手間逃離了座位。
孫夢又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透過玻璃窗看向外面。
對面是一個廣場,有許多大媽帶着小寶寶在廣場上玩樂。
那些小孩子,是剛學會走路或兩歲左右還沒有入學的,一個個都漂亮可愛,看着他們在廣場上蹣跚地跑,她眼睛裡不由得浮起絲絲溫柔。
耳畔不經意迴盪起那天逛街,肖雪萍對她說的話。
她右手下意識地摸上自己平坦的腹部,她忽然好想給曲佳睿生個孩子。
如果是男孩兒,應該會像他一樣英俊。
如果是女孩,隨了他那精緻的五官長相也是很不錯。
孫敬的電話打來時,孫夢正看着對面廣場上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拿着一包零食,跑到一個不太會走路的小女孩面前蹲下身子,把手中的零食遞給小女孩,不知在對她說着什麼。
那小女孩接過零食,胖乎乎的小手抓住男孩的衣裙,惦起腳尖上前親了一口男孩,他頓時笑容滿面。 然後起身牽着她的手,朝一旁那個可能是他們奶奶的大媽走去,他們身後跟着一名年輕少婦,笑得一臉幸福滿足。
“小敬,我在廣場對面的咖啡廳,一會兒就回去。”看着那可愛的兩姐弟,孫夢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和弟弟,聲音不由得染了幾分輕快愉悅。
“你在那裡做什麼?”電話那頭兒的孫敬,聲音關切地傳來。
今天早上,姐姐打電話給他,說她今天會去上陳果老師的課程,讓他上午不用去,在醫院好好休息。
他中途去復旦大學卻不見她人影,李然說她出去了,他不放心就打了電話,問她在哪裡。
“啊,我和一個朋友在這裡喝咖啡,小敬,我告訴你哦,我看見了一對很可愛的姐弟。”
“姐,你在哪兒看見什麼可愛的姐弟了。聽你的語氣倒是很開心的樣子啊!”孫敬受她感染,聲音也隱隱帶了笑意。
電話這頭兒的孫夢,發出了清脆的笑聲,應該是她看見那個小女孩喂她弟弟吃零食,可喂到嘴邊又縮回了手,逗得周圍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是啊,我都說了是一對很可愛的姐弟嘛,剛纔那個小女孩把她弟弟給騙了。小敬,你說我們小時候是不是也像他們一樣?只可惜,我一點兒都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了。” 說到最後,孫夢的聲音裡帶出了一分遺憾。
“你都說是小時候的事了,不記得也很正常啊,姐。”
孫敬的語氣很溫和,孫夢則是抿了抿脣,看似不經意地問:“小敬,你說我們小時候長得像嗎?我記得很多人都說你眼睛像爸爸,嘴巴像媽媽。可我長得既不像爸爸也不像媽媽。”
“姐,你突然胡說什麼呢?!” 電話那頭兒的孫敬聽得一驚,不明白姐姐爲什麼會說起這個。
“我只是想起了小時候的事,隨便說說而已,小敬,你別那麼緊張,弄得好像我不是爸爸親生是撿來的一樣。” 孫夢呵呵一笑,語氣又恢復了平時的輕鬆與俏皮。
掛了電話之後,孫敬的心神有些恍惚。
剛纔,姐姐在電話裡說的那些話,不論說者是有心還是無意。
可他這個聽者卻非常在意,自從那天,顧靖澤和曲佳睿去醫院找他,讓他說出了姐姐的真正身世,他這些天一直都在糾結這個問題。
要不要把姐姐的真正身世親口告訴她,如果要告訴她,那自己又在什麼時候告訴她才合適?
再過一月,就是他們爸爸媽媽的生日,也許可以在那個時候告訴她。
姐姐今天說的那些話,小的時候她也問過。
自從她的病好了後,他父親就舉家搬遷來到萊州,爲的就是避開上海的那些人和事。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和是非,他們一起出去玩總有一些愛八卦的女人,說他像他父母,他姐姐卻不像。
那時的姐姐年紀還小,她又經常夢魘,有時就會拉着爸爸媽媽問她是不是從垃圾桶裡撿來的?
因爲孫夢的小時候,孫爸爸和孫媽媽總愛對女兒和兒子開玩笑說“你是從垃圾桶裡撿來的”這種善意的謊言。
所以,孫夢經常會在意這個問題,自己真的是從垃圾桶裡撿來的嗎?
爲什麼自己長得不像爸爸媽媽,也和弟弟完全不像。
後來,時間長了受其家庭薰陶,自己漸漸有些像媽媽了,不是說長相特別像,而是氣質和家教的一些內在原因。
長大後的孫夢就不再問那樣的問題了,不論是爸爸媽媽還是他這個弟弟,對她都是極其疼愛。
她一直被幸福快樂包圍着,除了無法解釋的夢魘便不再有其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