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箋秋不是按照境界高低來救治的,而是依照誰更加堅持不住的排序來救治。
境界高的人,法力深厚,也就能多堅持一些時間,而法力低的人,現在都已經快要奔潰了,如果不盡快救治,不知道會不會死。
她先救了三名不知哪個門派的弟子,然後來到杜言雪身前,後者察覺到有人靠近,睜開雙目,看到宋箋秋,眼中露出驚訝和欣喜的眼神,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早在宋箋秋出現的時候,杜言雪就已經不怎麼堅持的住了,只能屏蔽感知,所以一直都不知道前者的出現,現在看到,自然是感覺十分的意外。
“小妹。”杜言雪語氣虛弱的叫道。
“雪姐,你不要說話,我先幫你把天沐花粉吸出來。”宋箋秋伸手將杜言雪額頭上的汗水給擦拭掉,輕聲說道,然後運氣法力,從後者的體內吸收天沐花粉。
“那你自己呢?”杜言雪忍不住問道。
“我沒事,這只是我的一具分身,到時候我把分身散掉,重新凝聚就可以了。”宋箋秋安慰道。
“那就好。”杜言雪聞言,這才放下心來。
她先是感覺到,一股外來的法力涌入自己的體內,流遍全身之後,又開始倒流回去。
片刻後,她便感覺到身上的麻癢感開始逐漸的消退。
雖然此時法力空虛,渾身無力,但心中卻還是不由得鬆了口氣,等到身上的麻癢感全部消退完畢之後,她感激的朝宋箋秋笑了笑,然後便閉目開始調息起來,好儘快恢復法力。
宋箋秋站起身,掃了眼周圍,還有五個人,駝峰寺的空寂大師,張長長白衡衝柳紅眉,還有一個不知姓名道號的道長,這幾個都是前輩高人,到得此時,其實也已經有些堅持不住了。
她感覺一個一個來太麻煩,想了想,便捏了個佛印,一點佛光在指尖閃現,隨後,五根法力線便同時伸了出去,鏈接在五個人身上。
五人都已經關閉了六識,全力抵抗天沐花粉的效果,此時感覺到一股陌生的法力鏈接在身上,都不由得睜開眼看了下,見是宋箋秋之後,便又都重新閉上了雙目,配合起來。
五人都是在宋箋秋出現之後,才坐下的,所以對於後者的出現,並不感到奇怪。
如粉末一般的天沐花粉,沿着法力線源源不斷的從五人的體內流出,進入宋箋秋的分身體內,一進入,便立即分散開來,往全身擴散而去,令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天沐花粉確實麻煩,雖然沒有天沐花果,也能夠用這種外來法力的形勢解除,但偏偏玉知秋等人全都吸入了花粉,自顧不暇,法力每分每秒都在被天沐花粉吞噬,哪還有餘力管別人。
再加上,敵人也不會讓他們如此做,所以纔會落到如此絕境。
按理說,像白衡衝張長長玉知秋等這種老江湖,不可能如此輕易的中招,關鍵還是楊清淮的背叛是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
正所謂師徒如父子,白衡衝對待楊清淮也確實如同父子一般,只是前者明顯沒處理好這種關係,嚴厲有餘,關愛不足,給後者產生了一種自己一直在被虐待被蔑視的錯覺,這纔會導致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
說實話,倆個人都有錯,可現在錯已鑄成,恐怕也沒機會挽回了。
現場十分安靜,如果不看地面散亂的屍體的話,這裡倒是挺適合開個篝火晚會什麼的。
宋箋秋的分身也是有感覺的,之前吸收了玉知秋杜言雪等幾人體內的天沐花粉之後,她也感覺到了法力在逐漸消耗,而身體也開始出現麻癢的感覺。
這種感覺剛開始不是很嚴重,就是一種麻木感,加上細微的發癢,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這種麻癢便會越發的清晰起來,更別提她現在還在吸收另外五人的天沐花粉,增加的份量,也讓她有些忍受不住了。
她咬着牙硬是沒有中斷鏈接,直到最後五人體內的天沐花粉都吸收完畢之後,她才鬆了口氣。
她掃了一眼,見玉知秋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便對後者說道:“大叔,我先回去了,一會兒回來。”
“好!”玉知秋見宋箋秋表情難受,也就沒多說什麼,剛剛應下,便見金光一閃,宋箋秋便化作一道金光,飛進了圖冊頁面之中。
玉知秋此時已經恢復了一些法力,在宋箋秋離開之後,他擔心在場之人的安全,便一揮手,從衣袖之中飛出六面三角旗,將所有人圍在裡面,便成了一個簡單的防禦陣,雖然並不能抵禦多強大的攻擊,但至少可以在這黑燈瞎火的地方,起到一個警示作用。
這時,另外三名弟子和杜言雪,也都睜開了雙目,開始負責警戒。
杜言雪見宋箋秋不見了,便問道:“玉前輩,箋秋小妹呢?”
“她解散了分身,回去了。”玉知秋說道。
聞言,杜言雪心中有些遺憾,好不容易見面,她還有不少話想跟對方說的,沒想到,這就又分別了。
略微感嘆了一下,她也知道大家還處在危險之中,便打起精神,見大家都坐在寒風之中,周圍又是黑燈瞎火的,便連忙去附近找了些枯敗的茅草,燒了一堆火。
茅草燒的很快,但至少有了光亮之後,又從周圍的地上找到了一些木板等廢棄料,總算燒起了一堆篝火,讓人感覺到了一些溫暖。
現場依然很安靜,白衡衝等人都在儘快的恢復法力,好應對可能會有的意外和危險。
足足過去了十分鐘,白衡衝等人才先後睜開了雙眼,身上法力雖然還未完全恢復,但卻已經足以應付可能發生的戰鬥了。
篝火裡的木材噼啪作響,但衆人卻是沉默不語。
不久後,忽然一聲痛苦的呻吟傳來,所有人的目光頓時被吸引過去,隨後,便看到原來是昏迷過去的楊清淮又清醒過來了。
白衡衝面無表情,走了過去。
楊清淮聽到腳步聲,支撐起身體,看到面無表情的白衡沖走來,心中一片慌亂,眼神閃爍,但疼痛還是讓他忍不住開口求饒:“師傅,救我。”
“你還當我是你的師傅?”白衡衝臉色冰冷,雖然聯合會早就察覺到有內奸,但卻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內奸竟然會是堂堂玉光三道之一,真羽道人的真傳弟子。
就是因爲楊清淮的背叛,導致三十名弟子死於非命,而他們這羣人,差點也被一網打盡。
如果不是宋箋秋及時出現,正一道將會成爲靈幻界的罪人。
從此正一道衰落,恐怕都有可能。
楊清淮心中一片慌亂,無盡的悔恨,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原本應該已經死了的宋箋秋,竟然會以如此神奇的方式出現,並將原本大好的形勢逆轉。
欺師滅祖,背叛師門,不管哪個罪名,都足以讓他散法破功,永禁雷洞,而現在,他算是兩個都犯了,後果會如何,光是想想,就讓他心生恐懼,原本堅固的道心,便在這恐懼之中,漸漸的坍塌。
道心是無影無形的,但它對於修煉者來說,卻極其重要,因爲這意味着一個人的理念,一個人的意志,如果坍塌,遠比精神支柱倒塌還要嚴重的多。
輕則散法破功,重則精神錯亂,成爲瘋子。
白衡衝就這樣站着,看着自己曾經寄予極大希望的弟子,身上的氣息開始變得混亂,自然明白,其在極度的恐懼和驚慌之下,已經成了一個廢人。
“師,師傅。”楊清淮還維持着最後一點靈智,呼喊着白衡衝,希望對方能夠救自己。
然而,白衡衝卻是冷冰冰的說道:“你當我還是師傅,但我已經不當你是徒弟了。”
這句話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楊清淮徹底失去了希望,原本惶恐的表情漸漸的鬆懈了下來,嘴角一翹,望着白衡衝開始傻笑。
“嘿嘿嘿,師傅。”楊清淮傻笑着。
白衡衝無聲的長出口氣,閉上了雙目,即便是一向嚴苛冷酷的他,此時眼角也忍不住流出了一滴眼淚。
教徒無方啊!
片刻後,他睜開了雙目,原本冰冷的表情變得柔和了起來,望着楊清淮,半蹲了下來,伸出手,在摸上了楊清淮的臉,語氣意外的溫柔的說道:“清淮,好好睡吧!”
話音落下,他的指尖閃過一道電光,只在一瞬間,楊清淮的表情便固定了下來,臉上依然掛着笑容,但眼瞳之中卻已經失去了神采。
原本在遠處觀望的玉知秋等人,察覺到楊清淮的氣息消失之後,頓時明白白衡衝做了什麼。
“師弟!”
“師兄!”
張長長和柳紅眉先後開口喊道,語氣充滿了不忍。
雖然楊清淮確實不堪,但他們也知道白衡衝對楊清淮這唯一的弟子,感情是有多麼的深厚。
而現在,他親手將楊清淮殺死,其實也是用心良苦,不希望後者瘋了傻了,還要揹負一輩子的罵名,同時也不忍見其就這樣癡癡呆呆的活一輩子,只會讓人更加的欺辱。
“不用多說。”白衡衝站起來,轉過身,臉上再次變得面無表情起來。
“白衡衝教徒無方,導致三十名弟子無辜喪命,害同道陷於危機。此事過後,白某將回到正一道,自封法力,面壁思過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