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窄狹長的石梯盤旋而下。
邪佛跟隨在一名僧人身後,正沿着這條石梯,往焚淨山下方而去。
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了,反正從進來之後,這條石梯就彷彿沒有盡頭一般,前方永遠都是一道彎曲的弧線,阻擋了視線。
狹小的樓道里很安靜,倆人一前一後的行走,卻是連腳步聲都沒有,寂靜到讓人害怕。
樓梯裡沒有壁燈,唯一的燈光,只有領路的僧人手中的油燈,雖然照亮了前方的路,但邪佛在後面跟着,其實也只能跟着,根本就看不到什麼。
邪佛倒是不擔心那方丈對他設置什麼陷阱,畢竟,這種事要做的話,早就做了,都不用救他回來,費這麼大勁,還設陷阱,真要如此,那隻能說那方丈是神經病,閒着沒事幹了。
雖然已經走了很久,但邪佛的內心很平靜,左手輕輕的撥動着纏繞在手腕上的佛珠,一步一步的跟隨,一言不發,面色平靜。
又不知過了多久,走了多遠,但根據邪佛的猜測,應該已經快到焚淨山山腹底部了,應該快到目的地了吧?
果然,走了一段之後,眼前的視線忽然不再受到圓柱形的牆壁阻擋,而是變得筆直起來。
領路僧人提着燈,繼續往前面走,很快就看到盡頭有兩扇木門,看起來很精緻,雕琢着不少圖案,但經過時間的腐蝕,它已經開始泛黃了。
來到門前,領路僧人從袖中掏出了鑰匙,開了門,一陣酸掉牙的吱吖聲傳來,門被推開了。
遂即,裡面便有燈光亮起,並透了出來,照邪佛身上。
“進去吧!”領路僧人讓開了路,說道:“只許看,不許帶走!”
邪佛聞言,沒有說話,只邁步進了門中,後腳才進去,身後的木門便又是一陣吱吖聲,咔嚓一聲,關了起來。
他沒有在意,只打量着這門後的環境。
這裡看起來,應該是一個藏書室,空間很大,井然有序的擺放着一排排的書架,上面存放着書。
他沒有急着翻看,只沿着外圍繞了一圈,卻在最裡面的角落裡,看到了一個通往上面的木梯,說明這上面還有一層。
然後,他才停在了距離木梯最近的一排書架前,隨手拿起一本,看了一眼。
書名叫《大悟咒》。
隨手翻了翻,發現其實就是一種佛印加佛咒的攻擊法門而已。
他對這個沒興趣,又翻了下其它的,發現除了這種什麼咒之外,還一些棍法劍法刀法等,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這都不是他要的東西。
難道在上面?
他沒有多想,便直接朝着樓梯走去。
然而,他才上了三個階梯,便立即感覺到肩上降下了一股壓力。
這股壓力每上一階,便重上幾分。
於是他立即明白了,這應該是相當於一種測驗吧?能頂着這股壓力上去的,也就有資格挑選上面的秘籍。
這種方法雖然普通沒什麼創意,但卻簡單有效。
同時,也告訴進了這裡的人,收藏在這裡的秘籍,應該是一層比一層好,一層比一層珍貴,也就意味着,這裡肯定不止一兩層吧?
會有多少層呢?難道是九層?
因爲不管是佛門還是道家,都十分推崇‘九’這個數字,很多建築,都會刻意符合它。
不過,邪佛並沒有多想,因爲既然知道越高層的秘籍越好,那他不管有多少層,只管上得去就是了。
這一層的測驗,自然是阻擋不了他的,他很輕鬆的上到了二樓,在雙腳離開樓梯的瞬間,承壓在肩上的壓力,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是幻覺一般。
這二樓,與一樓基本沒什麼兩樣,依然是有序的立着一些書架,上面放着一些書籍。
他隨手翻了翻,這裡存放的同樣是一些修煉招式。
見此,他一下沒有了興趣,來到二樓的盡頭角落,果然還有個木梯通往上面。
他繼續上樓,突破了二樓的壓力來到三樓。
到了這裡,也沒有什麼興趣再翻看了,徑直找到了通往更高層的樓梯,繼續往上走。
一層,兩層……通往五樓的階梯,他僅僅上到一半,便頂不住壓力,退了下來。
原來自己只能爬到四樓嗎?
他站在樓梯口,心中略感遺憾,看來,煉魂法四重的修爲境界,還不足以讓他上更高層去。
不過,人不能貪心,既然上不了五樓,那在四樓也是可以的!
他轉身毫不留戀的離開了樓梯,在四樓書架之間搜尋起來。
四樓書架存放的,卻不在如樓下一般都是書籍了,而是一個個卷軸。
這裡的書架上,都有明顯的標籤,區分出了魂圖和魂術所在的書架。
那焚淨山方丈似乎早已料到,他只能走到四樓,更上層是上不去的。
果然一切盡在方丈的掌握之中。
不過無所謂了,能夠白得魂圖和魂術,已經很不錯了——還要什麼自行車呢?
書架上擺放着這些卷軸,每一層看起來數量都有些多,密密麻麻的排擠在一起,而這些卷軸的製作材料,也是五花八門,多是獸皮和布匹等,有厚有薄,有輕有重。
粗略估計下,這寬闊的空間,這麼多書架,一卷卷的卷軸,恐怕不下萬卷!如此之多,他想要從中找到自己滿意的,恐怕要花費不久的時間!
不過,他不急不躁,反正焚淨山方丈也沒說有時間限制,大不了他一卷一卷看,總能找到自己適合且滿意的魂圖魂術的。
當下,他也沒遲疑,準備先找一門魂術,便從標識有魂術的書架開始翻起。
他也不按照順序來,都是隨意的拿起一卷,展開,大略的翻看下開頭,便能判斷出是否是自己所需的。
但沒想到的是,僅僅是看了幾卷之後,他就找到了一卷名爲魔耶迦門咒的魂術,粗看之下,心中不由一動,再細看,對這卷魂術便滿意了起來;正是他所需的!
遂即,便把它獨自放到一旁,換到存放魂圖的書架,開始找尋魂圖。
所謂的魂圖,其實展開後,乍一看,有點像是中醫醫院牆壁上掛着的人物穴位經脈解剖圖,一根根線條在簡略的人體上橫七豎八的。
不過,也有的不是人體圖,而是畫着花鳥草木蟲獸等,也是連着很多線條,而這些線條,就是圖譜示意的魂脈了。
這些圖譜,看起來有些搞怪,也不知道是爲了掩人耳目,不讓人輕易看透,還是真有什麼值得思索的深意。
這一次,邪佛就沒這麼幸運了,幾乎整個書架都翻遍了,也沒找到讓自己滿意的。
但他並不氣餒,一個書架完畢之後,他便去了另一個書架,繼續翻看。
樓層裡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頭頂幾個鑲嵌在洞中的光團,散發出柔和的光,照亮了空間。
邪佛挑選魂圖的速度很快,只把卷軸展開,掃上一眼,便迅速重新捲起,放回原位。
但偶爾,他也會看的認真點,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也沒有人來叫他,他便一直在四樓尋找着。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在第二個書架翻到最後幾卷時,他找到了一卷名爲金日大觀念佛圖的魂圖卷。
這卷魂圖的名字挺奇怪的,但邪佛翻看之後,卻是細細的看了幾分鐘,遂即便收了起來,回到之前放下魂術的地方,然後在書架的空隙間,直接坐下,重新展開魂圖卷,便觀看起來。
進來之前,領路僧人便說過,只允許看,不允許帶走,那也就意味着,他必須將找到的魂圖卷和魂術,牢牢的記在腦海之中,而且不得有一絲差錯,不然的話,想要再回來,恐怕是很難了。
樓層裡無門無窗,只有一個下樓梯的小口,呆在這裡,根本就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邪佛這一看,又是不知多久的時間,然後才把魂圖卷卷起,放回了原位,然後再拿起魂術魔耶迦門咒,繼續坐在地上,翻看起來。
又是一段時間過去,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將魂術卷也放回了原位,這才一身輕鬆的,朝着樓梯走去,下樓去了。
下樓時,就很簡單了。
邪佛很快就來到了緊閉的門前,不用什麼動作,兩扇門便自動的往兩邊打開,便見之前領路的僧人,一直就站在門口,手中提着油燈,閉目不動,彷彿石雕一般。
看這模樣,應該是邪佛在裡面呆了多久,這領路僧人便在這站了多久,一般人要這樣,恐怕早就受不了了,也就不是常人,才能夠如此忍受住。
察覺到雙門大開,領路僧人才睜開眼,看了眼邪佛,也沒說什麼,轉身便提着油燈往回走。
或許是已經知道目的地在哪,回去的路上,便感覺沒那麼漫長了。
上到了地面,領路僧人便朝邪佛單手合十,行了一個禮,便轉身離開了,而邪佛則自己回到了房間裡,漱洗了一番,除去一身疲憊,穿上乾淨的衣服,然後再次離開房間,去找焚淨山方丈了。
這一次,他是去告別的。
焚淨山方丈顯然是早已知曉,二人說了幾句話,邪佛便出了石窟,門外早有一名僧人等候,正是當初他醒來後,領着他來見焚淨山方丈的那名僧人。
到現在,邪佛都還不知道這僧人的法號是什麼。
不過,也無所謂了。
二人沒有言語,亦如當初領他去見方丈時一樣,一前一後,很快就走另一條下了山。
這名不知法號的僧人送着邪佛到高大宏偉的山門前後,便停下了腳步,朝邪佛行了個禮。
邪佛微微頜首,算是迴應,接着,便繼續沿着階梯往外走,一路不再回頭,朝着遠處迷濛的薄霧中而去,不久後,背影便消失無蹤了。
待邪佛消失不見之後,這名僧人才轉身,沿着來時的路回去。
前路茫茫,這一去,邪佛之跡從此無人可知。
…………
“咦?!你們竟然見到了宮塵袖!?”
三人暫住的後院裡,周青離手持冥瑕劍,練着擎陽劍法。
這套劍法,輕盈縹緲,咋一看,似乎有很多招式都是一模一樣,僅僅是重複而已,可實際上,每一招的劍法看似相似,其實還有小幅度的改變。
周青離對這門劍法,也不過才入門,遠沒到熟練的地步,所以他必須多練多感悟,才能逐漸的完全掌握。
而當他在院子裡練劍之時,逍遙仙和宋箋秋,便坐在木凳上,觀看着他練劍。
宋箋秋也只是突然想起逍遙仙也活了個幾百年了,不知道會不會認識宮塵袖,於是便試探着詢問了一下,結果逍遙仙的反應,遠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
“當然……認識了!”逍遙仙說道:“我跟四大鬼王都認識!跟宮塵袖,也是認識的……算是不打不相識吧!反正就是打了一架,就認識了,這女人的劍法厲害的離譜!練什麼好像是什麼玄陰無極劍,必須玄陰之體才能練……厲害的很呢!”
逍遙仙說完,對着紅葫蘆喝了一口,說道:“我這人最佩服的倆個女人,宮塵袖就是其中之一!”
“爲什麼?是因爲她厲害嗎?”宋箋秋問道。
“也就稍微比我厲害那麼一點點啦!”逍遙仙似乎是在掩飾什麼,說道:“我佩服她的是,沒事帶着一座那麼大的山峰,到處跑,這可比我只帶着一個葫蘆要牛逼的多了!你說是吧?那麼重的山,她都能馭使,你說能不佩服嗎?”
聞言,宋箋秋有些無語,這逍遙仙似乎總是關注一般人關注不到的地方,角度總是那麼刁鑽。
不過,仔細想想,逍遙仙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她是見過劍鋒山的,確實很高很大,宮塵袖能夠馭使而行,在陰間各處飛行,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我說怎麼這小子的劍法看着有點眼熟呢!”
逍遙仙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正在練劍的周青離,說道:“宮塵袖那的劍法,雖然有很多,但都有很明顯的一個特點,那就是凌厲!雖然別人的劍法也都很凌厲,但宮塵袖的劍法則尤爲凌厲!”
“從她那學的劍法,都是如此!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逍遙仙得意說道。
你一眼看出來了?那怎麼還是我說起宮塵袖,你才知道的?
宋箋秋心中轉過這句話,有些無語。
晚了點~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