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楊鵬這一世畢竟才十九歲不到,師傅林青兒所說的不過是“虛歲十九”,真實年齡才十八歲。碰到戰金國在戰場上違抗軍令胡亂射箭,好好的一場圍殲戰,結果打成了擊潰戰。一怒之下,楊鵬就小孩子脾氣就上來了,躺在炕上裝死挺屍,不吃不喝。但他畢竟兩世爲人,孰輕孰重還是能夠分清的。經過張翔苦口婆心一番勸說,他當即從炕上一躍而起。
張翔雖然也不過二十四歲多,但比楊鵬他們整整大了六歲多,人生的經驗也就豐富得多。楊鵬剛一起牀,他就大喊一聲:“開飯了,今天爲慶祝打勝仗,統一加餐!”
炊事班早就接到了張翔的通知,現在他一聲令下,臘肉燉粉條,契丹的羊肉燉白菜,四大盆立馬端了上來。四十二個人全部圍着長條桌坐下,眼睛齊刷刷的看着楊鵬。
“看我幹什麼,開造!”楊鵬大叫一聲,然後端起自己的飯碗裝了一大碗,呼哧呼哧一陣胡吃海喝。大家都是年輕人有的還是孩子,有氣也憋不過三天。只要楊鵬一帶頭,兄弟們的情緒立馬就起來了。眨眼之間就盆空碗淨,好多人不停的打着飽嗝,直呼過癮。
“兄弟們都靜一靜,現在我們就聽一聽這次戰鬥的情況彙報。”楊鵬清了清嗓子:“這一次普金義僥倖逃脫,但下一次就不一定能夠逃過我們的手掌心。我們好多兄弟都打過獵,狡猾的獵物不是那容易一下子就抓住的。大家都記住,我們是獵人,普金義不過是暫時逃脫的獵物而已。好了,張翔給大家彙報一下。”
張翔一開口,大家的情緒頓時更加高漲。原來,這一次牟金義雖然逃跑了,但是戰鬥收穫卻出奇的好!戰鬥擊斃護院家丁六名,繳獲強弩一挺,箭盒四箱;手弩四支,草藥三箱,起獲銀子六萬五千多倆,金條二十四根,糧食一千七百餘斤,這是段志賢他們三對的功勞。
伏擊戰,擊斃普金義貼身護衛九人,繳獲十盒箭手弩九支,弩箭二百支。上等貂皮十二張,百年老山參四匣(四棵),完整虎皮一張(東北虎),金條十六根,各種野味臘肉一宗,這是普金義爬犁上的東西,肯定是準備送給契丹人的年貨。
另外繳獲爬犁五張,騾子四匹,戰馬一匹。還有女人使用的金銀細軟一箱,金手鐲一隻。這是小隊伍第一次真正的繳獲,或者說是打土豪得來的一筆巨大財富。楊鵬什麼都不關心,最寶貝的就是金手鐲。自從在這裡重生,基本上就沒有什麼準確的時間概念。打起仗來,都是“大概加估計”。
什麼天亮的時候,日落時分,一袋煙的功夫,半盞茶的時間,有時候楊鵬自己都很糊塗:難道所有人抽菸、喝茶的時間都一樣的嗎?,“其實,金寨新區根本沒有幾戶人家。普金義這個癟犢子,爲了討好契丹人,主動把自己的三姨太安頓到這裡,說是給金寨的老百姓做個表率。這挺強弩還是契丹人獎勵給他的,同時也是保護他的安全,畢竟像他這樣貼心的狗腿子並不多。”
楊鵬本來看着金手鐲在這裡走神,段志賢突然說出的這番話,卻讓他再次陷入沉思。金寨是瀛洲的一個地方。曾經舉世聞名,婦孺皆知。100年前人們不知瀛洲,卻知道金寨。它的下面是今天的露天鐵礦。有豐富的鐵礦資源,挖出來就是可以換錢的。因爲可以做到一日千金,所以叫金寨。契丹稱之爲:“遼國的一大寶庫。”契丹人爲了實現這個計劃,做了大量的輿論工作,採取了所有能夠採用的卑鄙狠毒的逐遷手段。他們的策略是:“使商民呈不安之象,人民處必去之勢。然後以廉價收買。”
首先就是組織人四處宣揚:“七年之內,金寨街市必然全部陷落,現在的街區必然成爲一片沼澤。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契丹人在瀛洲北側,瀛洲河南岸一個低窪地帶,用廢矸子(鐵礦石層裡面的夾層片石)堆出來的一個區域。如果不聽從契丹人的勸告搬遷,到時候肯定成爲魚鱉,死無全屍!”
“兄弟們,剛纔段志賢說的情況非常重要,契丹逼迫金寨的老少爺們兒搬家,這可是一件大事。從明天開始,三個班要輪流出去偵查那邊的情況。一個就是要掌握契丹的動向,另一個就是要留心一下東溝亂葬崗的情況。”
楊鵬想通了事情的原委,這纔開口說道:“三個隊七天一次輪換,由一隊長張翔掌握。希望大夥兒嚴格執行戰場紀律,打仗不是兒戲,那是會死人的!戰金國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衆人都離開以後,戰金國低着頭坐在那裡。看他渾身不得勁兒的模樣,心裡肯定在不停地倒騰。
“你給老子擡起頭來!”楊鵬大聲喝道:“說說吧,你當時怎麼回事兒?”戰金國渾身一哆嗦:“我當時在我們一班的最後面埋伏,那四個騎馬的傢伙已經要跑過去了,所以,我就——”“你他孃的是豬腦子啊!”楊鵬一拍桌子:“我們的第一條軍規是什麼,一切行動聽指揮!我們不是土匪,你知不知道?如果大家都亂來一氣,搞得不好會誤傷自己人的,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當時安排一個兄弟去抓活的,你那一箭就剛好把自己的兄弟給打死了,你知不知道?”
隨着時間的流逝,楊鵬在隊伍中的威望日隆。兄弟們的敬畏心理,也就越來越厲害。楊鵬吼一個“你知不知道”,戰金國的身子就哆嗦一下。因爲他們這八個最早的兄弟,從來就沒有看見過楊鵬這麼大的火氣。
“大哥,箭一出我就後悔了!”戰金國畏畏縮縮的低聲說道:“真的,大哥!我當時就後悔了,心想這下子肯定要被執行軍法了!大哥,既然你沒有槍斃我,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知道錯了?你知道個屁!”楊鵬擺着桌子繼續吼道:“今天晚飯的時候,你當着全體兄弟們的面做檢查!什麼時候大家都認爲你過關了,什麼時候再來找我!滾犢子,老子現在不想看見你!”
戰金國敬禮離開之後,楊鵬轉過身去揉了揉雙眼。剛纔戰金國的幾聲大哥,讓他心裡很不好受,真心想就此原諒了他。但是,這是隊伍,不是家長裡短的時候。就算是殺雞儆猴吧,楊鵬也只能狠下心來拿自己的兄弟開刀!
“兄弟,你別怪我!”看着戰金國低頭遠去的背影,楊鵬心中默默的說道:“這就是軍隊和土匪的區別,我們還有更艱難的路要走。原諒大哥不得不這麼做,否則的話,今後的隊伍就沒法帶了讓一個大小夥子當面做檢查,其實比殺了他還難受。當天晚飯的時候,戰金國站在衆人面前,“我,我”了好半天,結果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第一次當衆檢查,不過關!
第二天仍然如此,不過關!一直到第五天晚飯的時候,站起來的戰金國還沒有開口,眼淚就先流了下來,最後終於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兄弟們不要學我,我這次真的犯了大錯啦!”戰金國憋了五天,終於得到了所有人的原諒。其實,衆兄弟早就原諒了。不過看到楊鵬始終陰沉着臉,像個黑關公似的,所以大夥兒都不敢說話。
第五天的時候,大夥兒看見戰金國流淚,楊鵬竟然也跟着流淚,就知道終於雨過天晴了。就算戰金國後來仍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大火內心都已經發誓,今天一定讓他過關!經過這一次的事件,衆兄弟才知道什麼是軍規。同時也知道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死更難受的事情,那就是當衆做檢查!
說來也是,這麼多兄弟中,除了劉智亮從小讀過幾年私塾,其他的大字不識一個。這樣的人,平時嘮嗑兒打屁還差不多,真要站起來當衆說出幾句連貫的話,那真比殺了他還艱難。我們好多同學都有這樣的經歷,這不說也罷。
沒有知識的軍隊,是一直愚蠢的軍隊。愚蠢的軍隊,永遠不可能有什麼出息!從這一天開始,楊鵬調整了下午的訓練內容。所有的技戰術訓練全部安排在上午,下午的任務就一個:認字!劉智亮被任命爲教員,楊鵬當督察官!
沒有筆和紙,那沒啥,就在地上寫,大夥兒圍成一圈輪流看,跟着讀。現在沒解凍,地太硬?也沒啥,鏟一堆雪來攤平,用樹枝在上面寫!不是楊鵬不教大夥兒認字,而是因爲這個年代全他孃的是繁體字!對於繁體字,楊鵬到認識幾個,但要毫不猶豫地寫出來,而且不出錯,那太他媽難了!
所以,楊鵬在一旁督察是假,偷師學藝纔是真的啊。這就是當頭兒的優勢所在,沒有一個人懷疑這個看起來無所不能的大哥。他竟然不會寫字,全是嘴巴上的功夫!也就是從這一天開始,大夥兒每天都扳着手指頭計算時間,什麼時候才輪到自己出去偵查啊。現在每天下午認字,這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這幫癟犢子玩意兒的花花腸子,楊鵬瞭如指掌,隨即就臨時頒佈一條附加軍規:“三天之內不會寫出自己的名字,沒收槍支,然後禁足!十天之內認不全自己班裡戰士的名字,隊長撤職!”所謂軍令如山倒,那就勢不可擋。有了戰金國觸犯軍規的慘痛教訓,所有的戰士放棄了任何僥倖心理,首先就是想辦法把自己的名字整明白。
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轉眼就是三個月。大雪逐漸消融,山嵐慢慢露出一抹綠色,新年的春天來了。對於楊鵬的兄弟們來說,那真是:陽春三月好風光,老子又能再摸槍!這一天晚上,段志賢的三隊完成偵察任務回來,交給楊鵬一個牛皮包:“今天我們到金寨新區摸情況,看見三個老契丹人在那裡比比劃劃。當地人說,契丹在那裡探寶,也有的人說是在看風水。我看見他們把幾張紙放到包裡了,所以就給偷了出來,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楊鵬打開皮包,把裡面的東西倒出來一看,頓時樂壞了:三張地圖!當然還有毛筆,竟然還有一支新的手弩!這並不是完整的幽州地圖,其中一張是瀛洲及其周邊的地圖,另外兩張分別是金寨新區規劃圖和千金寨現有格局分佈圖。雖然都是鳥語註明,但基本情況還是一目瞭然。
段志賢輕聲說道:“大哥,這幾天我們來回在金寨舊區和新區之間轉悠。到處都在傳說千金寨很快就會發生地陷,搞得不好就會把人全部埋下去。”楊鵬擺擺手:“不要相信這種鬼話,這是契丹人散步的謠言。即便發生塌陷,那也是契丹人不顧老百姓的死活,在房屋下面放炮挖鐵礦石造成的。你弄回來的,就是契丹人的規劃圖。他們準備把金寨上面全部挖開,然後直接挖鐵礦石。現在老百姓不願意走,他們就造謠。這裡畢竟還是大宋的土地,契丹人也不敢亂來,媽的大宋的官家真的沒有用,自己的土地上這麼多的鐵礦石不知道要練多少鐵出來。這幫敗家子玩意。到時候契丹人那從大宋的鐵礦石練出來的鐵,造出來的箭來對付大宋人。誒。”
“這幫王八犢子實在是太可恨了!”段志賢咬牙切齒地說道:“早知如此,老子就應該把那三個契丹狗給宰了!”“你說的不錯,我們就是要給他們來一個殺雞儆猴!”楊鵬點點頭說道:“我們要好好謀劃一下,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不敢太放肆。哦,明天歸誰偵查,輪到一班了嗎?”
段志賢搖搖頭:“沒有,明天還是我們隊。因爲弄到了這個皮包,所以我一個人先回來了。”“這樣啊,如果明天有機會的話,你們就暗中給他們來一下子。”楊鵬沉思了一下:“關鍵是想辦法把他們的東西帶回來,我想搞清楚他們到底是準備如何進行大搬遷的。”
段志賢離開以後,楊鵬仔細研究規劃圖。在他的印象中,契丹謀劃這件事情還是很周密的,整個新區分成三個區域。瀛洲城距離60里路丘陵上爲契丹人的管理的地方、高等大宋地主居住的聚居地。普金義的三姨太就住在這裡,可惜還沒有完善警戒措施,就被楊鵬他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楊鵬在心中推算了一下時間,金寨新區還在逐步實施過程中,大面的搬遷計劃還沒有開始。目前不給契丹人找點兒麻煩,實在是太對不起他們了。
七天之後,張翔的一隊結束偵查,就趕緊過來報告:“兄弟,你猜怎麼着,我們這次出去還真有收穫!”楊鵬趕緊讓座:“怎麼回事?坐下慢慢說!”“普金義上一次不是跑了嗎,但他是金寨鐵礦的四大工頭之一,名氣響得很。我改扮以後混進了金寨新區,竟然打聽到普金義的兄弟普文孝的下落。原本是想找到他,然後逼問普金義的下落。沒想到這個王八犢子,比普金義並不差,竟然還在契丹的管理區當都頭!普金義和普文孝這一對王八犢子,果然是蛇鼠一窩,天生的王八蛋!”
張翔一口氣說到這裡,才抓起茶缸喝了一大口水。楊鵬知道應該還有下文,因而微笑着沒有搭腔。“上一次普金義遭到伏擊,三姨太家裡也被我們搶了個精光。普文孝這個王八犢子竟然能夠說動契丹人的軍隊,現在就在永安臺的歡樂園附近開了一個治安房,普文孝那個王八犢子就在那裡面。我一個人可不敢闖進去,契丹的軍隊就有十多人。”
楊鵬一邊聽,就一邊在地圖上找永安臺,然後又開始比劃,尋找那個歡樂園的地方。他的記憶中有這個地方,所謂的歡樂園,就是妓院集中的地方。契丹把那個地方叫做狗屁“風紀區”,也就是現在的“紅燈區”。“大哥,剷除普文孝,可以剪除普金義的一條狗退。”楊鵬一掌拍在地圖上:“你在家裡看好密營,我帶程世傑、段志賢和史連城走一遭。這一次不是去大砍大殺,人多了反而沒用。”
兩天後吃過晚飯以後,楊鵬帶着程世傑、段志賢和史連城離開了密營。除了張翔之外,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什麼地方。之所以選擇這三個人跟着,就是因爲他們都有些武功根底,明槍暗器都能夠來兩下子。在楊鵬看來,他們四個人一起出馬,雖然做不到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但是殺一個王八犢子,應該不在話下。
次日半夜三點,他們一行四人已經摸到了金寨新區附近的密林中。“趕緊換衣服!”楊鵬拿下肩頭的小布包打開,裡面是一套黑衣服。這都是從敵人屍體上扒下來然後處理乾淨的,今天正好派上用場。第二天日上三竿,密林中走出四個斜挎着手弩的四個黑衣人,正是楊鵬他們改裝出來的。有心人稍微觀察一下,這四個黑衣人腰間隱約鼓出來,在黑衣服裡面應該還有傢伙。他們大搖大擺,就從西門進入了金寨新區。
現在基本上屬於和平時期,城門口也沒有什麼契丹盤查。西南方向不去看了,那裡是準備給底層鐵黑子用的地方。楊鵬已經在地圖上看得差不多了,直接轉向東北方向的永安臺。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