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至純眼見麾下衆將衝上去圍攻那個敵將,一時之間氣勢洶涌殺氣縱橫。噼噼啪啪兵器的撞擊聲響成一片,緊接着只見己方的一名戰將被對手於刀山槍林之中挑飛了出來,接着只見大明悍將橫槍一掃,己方又有兩名部將慘叫着濺血落馬!隨即,那大明悍將縱馬衝殺,手中馬槊左挑右刺,己方數員戰將接連滾落下馬!衝上去的衆將轉眼之間竟然就折損了大半,那大明悍將於千軍萬馬之中如入無人之境,勇不可當!殘存的幾個戰將心頭大駭,紛紛調轉馬頭,四散奔逃了!
段至純面色蒼白,流露出無限驚恐之色;而衆軍將士再也抵擋不住那黑雲般戰騎的衝殺,如同堤壩一般徹底崩潰,四散奔逃了。
那可怕的黑色騎兵追殺了一陣,便折回營地,縱火焚燒營地以及正在趕製的木筏和已經制作好的木筏。頃刻之間,烈焰綿延,熊熊燃燒,幾乎將整個洱海都映紅了。大理城內的百姓望着東邊火紅的天空,不由得驚疑不定。
段至純等亡命奔逃出數十里,見敵人確實沒有追來了,這才陸陸續續地停了下來。段至純驚魂甫定,看身邊的兵馬,發現只剩下幾百個殘兵敗將了。段至純估計大部分人應當是被打散了,當即派出十幾名親兵往四面八方收攏潰兵。
不久之後,四散奔逃的潰兵陸陸續續地匯攏過來。
遠處馬蹄聲響,只見巴訟領着一隊人馬奔來。兩人相見,恍若隔世,不由得感慨不已。段至純眼見巴訟身上血跡斑斑,急忙問道:“你受傷了?”巴訟臉上流露出惶懼之色,道:“一點傷倒也不算什麼?總算是在那個魔頭的手上逃得性命了!”巴訟口中的魔頭,指的自然就是佔金國了。他們十幾名戰將圍攻佔金國,滿以爲可以一舉將其斬殺,卻不想卻被其斬殺大半,對手的勇猛彪悍深深的震撼了這些大理軍的將領,在這些人的心中,佔金國簡直就不是人,而是個嗜血的魔神。在他們的觀念中,人怎麼可能如此可怕!
段至純也不禁感嘆了一聲。
遠處又傳來馬蹄聲。段至純等擡起頭來看過去,看見是段江帶着一隊人馬來了。段至純不由得心中歡喜,他原本還擔心段江會不會已經死在了亂軍之中了。
段江奔到段至純前方,勒住馬,翻身下來,奔到段至純面前,激動地拜道:“大將軍!”
段至純也控制不住激動的情緒,扶起段江,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對了,你有看見孟佗嗎?”
段江的臉上流露出悲憤之色,道:“孟佗他被敵將砍殺了!”段至純心頭一驚,嘆了口氣,喃喃道:“孟佗追隨我十多年,沒想到今日竟成永訣!”隨即皺眉道:“那支黑色的騎兵真是太可怕了!我們先前在大理城外遭受過大明軍的伏擊,可是今日遇到的這支黑雲一般的騎兵似乎比那些大明軍都要厲害得多!”
兩名親信部將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段江心有餘悸地道:“這些黑雲一般的戰騎,就好像從地府裡來到人間的惡魔一般,氣勢如同魔神,攻擊銳不可當!我實在是無法想象,世間竟然有這樣可怕的軍隊!”段至純和巴訟深有同感。巴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連忙對段至純道:“大將軍,先前有情報說,突襲了天竺人糧草的就是一支規模不大,但卻十分彪悍的黑色騎兵,想必就是這支戰騎吧!”段至純思忖着點了點頭。
到了晚上,被打散的兵馬基本上都匯攏了過來。段至純清點了一下人數,發現還有差不多兩萬之衆。看來那支黑雲一般的大明戰騎雖然彪悍無敵,但目的並非是要殲滅或者重創己方部隊,而是要摧毀正在打造木筏的場地。一念至此,段至純推測大明軍方面應當是早已經料到了己方渡海攻擊的企圖了,這一番突擊行動的目的顯而易見,是要遲滯己方的渡海攻擊行動。爲什麼要這樣做呢?應當是要爲他們正在進行的什麼行動贏得時間。
段至純想到昊天不久前傳來的情報,說大明各主力部隊正在調往南邊,難道大明軍竟然是想故技重施,首先解決掉蒲甘人?
段至純想到這,只感到難以置信,喃喃道:“難道他們有信心憑藉二十幾萬人馬殲滅蒲甘五十萬大軍!?”段至純驚疑不定,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暫時將這個念頭放下,覺得既然大明方面想要遲滯己方的行動,那麼儘快進行渡海做戰肯定是正確的。一念至此便下定了決心。
段至純讓兵馬在樹林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灑出所有斥候,同時大軍返回了先前駐紮的營地。只見營地已然變成了一片廢墟,那些花了老大力氣運來的圓木和已經制作出來的木筏全都燒成了殘骸。臨近岸邊的水面上污穢不堪,營地裡許多地方還冒着白煙,空氣中瀰漫着嗆鼻的氣味。
段至純軍的將士看着眼前的景象,只感到無比鬱悶。巴訟氣憤地道:“幾天的功夫全白費了!”
段至純對段江道:“你立刻率軍往周圍警戒。挖掘塹壕,佈置拒馬,一定要小心在意!”段江應諾一聲,率領一支兵馬奔了下去。段至純又令巴訟等將收拾殘局,準備重新開工製作木筏。
不久之後,天竺大軍來到。眼見現場一片狼藉,不由得驚疑不定。隨即從段至純那得到了報告,剎帝利以下衆人面面相覷,心裡驚道:‘又是那支惡魔一樣的騎兵!’然而心裡雖然如此想着,嘴巴上卻完全沒將那支大明戰騎當回事,還說若是讓他們碰見了,頃刻之間就叫他們飛灰湮滅。段至純軍的衆將很不服氣,暗想:‘說得好聽!當初還不是被這支戰騎給突襲了騰衝府,燒燬了糧草輜重!’
視線轉到另一邊,莫昊天派出的信使匆匆感到蒲甘人的營地,向蒲甘國王蒲立鵬報告了大明主力全部調往龍尾關的消息。
蒲立鵬毫不在意,笑道:“大明軍能有多少?二十萬還是三十萬?傾巢出動也只有我軍一半!我正愁他們躲在關內難以在短時間內消滅他們,他們既然主動來送死,我求之不得,正好趁此機會一舉殲滅他們!”衆將紛紛興奮地叫喊起來,個個都說要一舉將大明軍殲滅了。這段時間一來,蒲甘大軍強攻龍尾關,損失不小,卻始終未能取得任何進展,蒲甘軍並不認爲是大明軍有多厲害,只認爲是地形太過險峻的緣故,人人都憋着一股氣,恨不得將大明軍都給碎屍萬段了才解恨!
蒲立鵬對那個信使道:“你會去替我感謝你們公子,他的情報很重要。”信使躬身應諾,離去了。
蒲立鵬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屯巴,問道:“屯巴,你怎麼不說話?”
屯巴皺眉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站在屯巴對面的那個氣質十分強悍的大將,嘲諷似的道:“恐怕屯巴將軍又要爲漢人說話了!”這個大將名叫乍倉蓬,前文已經說過了,是蒲甘最強的勇將,有人魔的稱號,地位與屯巴相當,兩人素來不和。
屯巴哪裡聽不出乍倉蓬的嘲諷之意,登時怒火上涌,沒好氣地道:“不要將漢人的儒生等同於漢人,兩者完全不是一回事!大明軍絕對是強悍的,我們絕不能掉以輕心!”
乍倉蓬嘴角一挑,臉上滿是譏諷之色,嘲笑道:“你居然被懦弱的漢人嚇破了膽,真是沒用!”
屯巴陰沉着臉道:“輕視敵人的結果最終只能吞下苦果!”
蒲立鵬不悅地喝道:“屯巴,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難道你希望我們戰敗嗎?”
屯巴心頭一凜,連忙道:“我絕不是這個意思!”
蒲立鵬哼了一聲。屯巴戰戰兢兢,不敢再說什麼了。而乍倉蓬的臉上卻滿是幸災樂禍的神情。朝蒲立鵬大聲道:“陛下,漢人既然要來送死,那是再好也沒有了!我們可以趁此機會將他們一舉全殲!”衆將紛紛附和,臉上神情興奮,士氣十分高昂。
蒲立鵬站了起來。大帳裡立刻安靜了下來,人人注視着蒲立鵬,等候他的命令。
蒲立鵬大聲道:“我們蒲甘人是神佛的後裔,是天底下最優秀的民族,註定要入主中原,成爲天下的主人!今天,便是我們蒲甘人走向輝煌最重要的一步!”衆將情緒激動,紛紛吶喊起來。看到這裡,讓我不禁想起了我們的被儒家反覆教導的一個所謂傳統美德‘謙虛’,別人都是漲自己志氣滅別人威風,儒家倒好,教導我們‘謙虛’,這分明就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結果弄得凝聚力向心力認同感迅速流失。
蒲立鵬等都認爲這是殲滅大明主力的大好時機。蒲立鵬傳下號令,令大軍繼續進攻,以免大明軍起疑,同時命令各軍做好迎戰的準備。
大理城的夜晚十分寧靜,傍依着蒼山洱海,在月華的映照下,美輪美奐,仿若天宮仙境一般。然而大理城的氣氛卻顯得十分緊張,以往熱鬧的酒店青樓,如今是門可羅雀,街道上行人寥寥,僅有的幾個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面有憂色的模樣。行方視察了城防,返回行營,只感覺整座城池的氣氛十分訝異,而且還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感覺好像總是有人躲在暗處冷笑着看着自己似的。
行方回到行營大廳。一名留守的軍官立刻迎上來,抱拳道:“將軍,剛纔又有百姓送還了地契!”
行方眉頭一皺,沒好氣地道:“他們以爲我們輸定了,害怕戰後被那些個貴族算賬!媽的,真氣人!”
軍官憂心忡忡地道:“這也怪不得他們,當前局勢也確實十分不妙啊!”
行方眼睛一瞪,“狗屁!我們大明什麼時候打過敗仗了!眼前局勢雖然有些困難,但是最終的勝利肯定是屬於我們的!”
軍官精神一振,立正應道:“是!”
行方走上主位,看了軍官一眼,問道:“還有什麼情況嗎?”
軍官有些擔憂地道:“最近市井中流言四起,將敵人說得我比強大,把我們說得無比邪惡,還說我們大明違背天道倒行逆施,終究是要被正義之士剿滅的!還說什麼天意難違!”
行方下頜的鋼針須一起一跳,怒聲喝道:“放屁!”隨即皺眉道:“城內流言四起,這可不是好事啊!恐怕是有人在背後故意散播謠言!”軍官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道:“屬下也這麼認爲!將軍,我們應當立刻採取應對措施才行啊!否則被這些流言攪動了民心,後果不堪設想!”
行方沒好氣地道:“民心早已經被攪動了!”擺了擺手,道:“現在也顧不上這些!暫時應該不會出什麼大亂子!”看向軍官,吩咐道:“立刻傳我命令,對軍械庫、糧草輜重屯放點加強守衛!”軍官抱拳應諾,奔了下去。
行方站了起來,走到掛在一側的地圖前,看着地圖,緊皺起眉頭,喃喃道:“敵人現如今可以說是重重包圍了!就看大將軍這一次突擊能否奏功了!”
龍尾關,各軍陸陸續續開到。稍作調整,於第二天早上,在敵軍離開大營之後,立刻大開關門,二十四萬大軍如同潮水一般涌出了城池。
史連城立馬在帥旗之下,眺望對面的敵軍,只見敵軍整齊,絲毫不見慌亂的模樣,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皺眉喃喃道:“怎麼回事?難道敵人竟然早已預料到我軍會來到了嗎?”
黃信騎馬到武松的身邊,小聲道:“大將軍,敵人已經有防備了,這一仗還要打嗎?”
史連城劍眉一掀,斬釘截鐵地道:“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沒有防備要打,有防備也要打!”隨即舉起手中長柄斬馬刀,二十餘萬將士立刻吶喊起來,一聲一聲,聲如潮涌,一浪接着一浪,戰意沖天,氣勢驚人。
蒲甘將士第一次在野戰的情況下面對大明軍,眼見對方氣勢如山如潮,都不由得面上變色。
蒲立鵬冷哼一聲,沒好氣地道:“大叫難道能嚇着我們嗎?你們會叫,我們難道就不會叫了!”隨即舉起右手。五十萬蒲甘軍登時大叫起來,聲音滾滾如潮,比之大明軍的聲音更加震耳欲聾,然而氣勢上給人的感覺似乎就是不如大明軍。
雙方將士吼叫了一陣。蒲立鵬覺得敵軍只有己方一半,當趕緊包圍上去免得被他們逃跑了。一念至此,當即下令擂鼓進攻。
戰鼓聲在嘈雜的吶喊聲中大響起來。蒲甘最強悍將乍倉蓬舉起兵器大叫一聲,便率領十萬前鋒朝大明軍戰陣正面猛衝而去。十萬大軍奔跑在原野之上,轟轟隆隆,夾雜着十萬人的嚎叫聲,煙塵蕩天,如同正迅速涌動的大浪一般。
與此同時,蒲甘大軍的左右兩翼也分別分出十萬大軍來,如同一對巨大的鉗子朝大明軍包抄過去。率領左翼大軍的是蒲甘大將巴格,率領右翼大軍的則是蒲甘大將凱東,這是個黝黑精悍而又英俊的年輕人。三十萬蒲甘大軍朝燕雲軍包剿過去,整片大地彷彿都變成了洶涌的海洋。
史連城眼見敵人進入了弓弩的射程,當即舉起右手。十萬大明將士早已準備妥當,見到史連城的手勢,當即舉起強弩對準了最接近的正面十萬蒲甘大軍。前文早已經說過,大明主力部隊與其他任何軍隊都不同,沒有專職的弓弩手,而是由普通步兵兼任。在大明軍中絕大部分步兵除了攜帶近戰武器之外,還要攜帶強弩、連弩等武器,在必要的時候他們都是弓箭手。
史連城眉頭一皺,右手猛地放下。十萬大明將士當即扣下了扳機,嗡的一聲大響,天空登時暗了下來,只見密集的箭矢好似一片烏雲一般朝正奔涌而來的蒲甘大軍飛去!蒲甘人何曾見過如此密集的箭雨,一見之下,全都悚然變色了。
轉眼之間,大明軍發射的箭矢,便如同暴雨一般落入蒲甘軍中間,剎那間地上便萬羽成林了;噼裡啪啦一片大響聲中,蒲甘人紛紛中箭倒地,洶涌的浪潮激起了無數的漣漪,蒲甘人的衝鋒勢頭明顯受到了極大的阻遏。
箭雨過後,原野上屍橫遍野,無數蒲甘人趴在地上喊叫着。沒有受傷的蒲甘人惶恐無已,站在當場竟然都不知所措的模樣。那位蒲甘第一勇將乍倉蓬,更是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他之前做夢也沒想到,大明軍的箭雨攻勢竟然如此強勁,遮天蔽日,一波下來便給己方大軍造成了如此沉重的打擊!這樣的景象應該只在神話傳說中才會出現啊!
就在這時,耳聽見轟鳴之聲大做。蒲甘將士紛紛回過神來,趕緊朝大明軍大陣看去。只見大明大陣正面防線分開了,數萬大明戰騎揚起漫天煙塵洶涌而出,人如虎馬如龍,威勢十分驚人!蒲甘將士們見此情景,都不禁悚然一驚,乍倉蓬畢竟是沙場宿將,眼見這樣的場面,登時意識到了對手的意圖,只想你只有兩三萬人,難道還能與我近十萬大軍抗衡不成。一念至此,臉上便不由得流露出猖狂之色,舉起大刀大叫一聲,麾下將士原本有些慌亂,見乍倉蓬舉起兵刃大叫,登時士氣大振,也都不由得舉起兵器大叫起來。
乍倉蓬把大刀往前一揮,近十萬大軍嚎叫着奔涌而前,好似滾滾浪潮一般。
雙方大軍全速對衝,如同兩座正在高速對進的浪潮一般。轉眼之間,兩座巨浪猛地撞在一起,一片巨響聲中,只見無數蒲甘將士被大明戰騎的強大沖擊力給撞飛了出去!大明戰騎奮勇衝殺一往無前,鐵蹄踐踏骨肉,刀槍撕裂人體,眼前刀光閃爍,血肉橫飛!蒲甘大軍駭然發現,他們根本無法抵擋住對手的衝擊,自己在那瘋狂衝鋒的騎兵面前,簡直就像是紙紮泥捏的一般,根本就毫無抵抗能力!乍倉蓬雖然是蒲甘的名將,然而從未與騎兵交鋒過,根本就不明白騎兵的威力!他完全不知道,率領步軍如此與騎兵對衝,分明就是在找死!
頃刻之間,大明戰騎便以形成席捲之勢,在敵軍人叢中所向無前。蒲甘大軍驚恐異常,紛紛轉身倒奔,結果卻不斷被從後面趕上來的大明戰騎砍倒在地。連片的慘叫聲和着轟隆隆奔跑的聲音,戰鬥已經演變成了屠殺,蒲甘人的鮮血不斷浸染大地,現場已然是屍橫遍野了!
蒲立鵬何曾想到這樣的景象,他原本還以爲己方大軍能夠摧枯拉朽地大敗敵軍呢!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